“那行,儿子这就去找晋斌那小子。”安大明心里头不痛快,可也是个孝顺的,基本老族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活了大半辈子一点主见都没有。
老族长有意让安晋斌当族长这事,村里头早就在传了,倒也没有多少人有意见,毕竟安晋斌是个认识字的,儿子安子轩还考上童生,明年秋天开科就能去考试,听说学问不错,有很大的机会考上。
若考上,那就是十八岁的秀才,可是比安老头安福要金贵。
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人家现在并没有成亲的想法,等明年考了试再考虑这终身大事。
安大明一路上琢磨,尽管脑子不太好使,可到底也想通了一点,那就是选晋斌小子当族长比安国当族长要有前途一点,至少对族里头来说是件最好不过的事情。
心底下不免嘀咕,觉得老族长忒傻了点,都快死了也在为族里着想。
安禄家的黄豆酱做得不错,再加上有雪管家的牵线,这两年卖得不错,今年刚过正月就去开了一片山地出来,打算多种点黄豆出来。这黄豆多了,能做的豆酱也就多了,日子自然也就好过。
家里头一对龙凤胎快要三岁,长得挺漂亮的,挺招人喜欢。
安禄每每看到这对孩子,都一脸笑眯眯的,再苦再累也值了,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
大的是个小子,叫安子阳;小的是个丫头,叫安子琴。
得知安大明的来意,安禄眯了眯眼睛,其实不太同意儿子去当这族长,可儿子一头热,显然动了这心思,安禄也就没说些什么。
这会安晋斌正要出门到山地锄草去,一听到安大明的来意,立马就把锄头给放下,跟着一块出了门。
安禄逗弄着小孙子小孙女,只当没有看到。
老族长看到安晋斌,满意地点了点头,借来的牛车也早就等在门口那里,就由安国扶着,朝外走了出去。
“晋斌啊,梅庄那块地你见过没?”老族长问道。
安晋斌赶紧点头:“见过呢,前两年我也去帮忙了。那片地忒肥,又好久没种过,特爱长草,费了老大的劲才没让草长过庄家。”
老族长笑眯眯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谷是个有出息的。”
安晋斌忍不住心头嘀咕,这小谷的确是个有出息的,不过才十岁,木工活就做得有模有样的,不比那些干了十年的老师傅差。
可再有出息也比不上胖丫,这梅庄以前没人敢去,连官府都不敢动,偏生让胖丫给收拾出来,才给了小谷的。
可瞅老族长那样,分明就是把功劳放在了小谷的身上。
“晋斌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老族长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整张老脸都皱成了菊花样。
安晋斌瞅着老族长,说道:“这梅庄是胖丫给买下来的。”
老族长就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啊,看一个人有没有出息,不能光看他自身,还得看他周围的人。要是他周围的人有大出息,跟他关系又很好,哪怕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傻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啊。”
“换句话来说,哪怕这个人再有出息,有着一群拖后腿的家人,那也被拖累成没出息的了,懂不?”
“胖丫的确是个有出息的,要不然不能给家里头划拉这老些东西。可再怎么出息也是个姑娘家,终归是要嫁出去,当不起咱们老安家那头家。最后当家的还是小谷,咱只要看好小谷就行,对胖丫则是能敬就敬。”
“这么有出息的姑娘家,真是少见啊。”
说完这一番话老族长又开始大喘气,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那拉风箱般的声音,瞅着实在令人担心。
安晋斌一边在担忧老族长,一边在心里头琢磨老族长的话。
对于胖丫,安晋斌肯定是尊敬的,光那医术就够人敬佩的,更别说还那么大能耐把梅庄给划拉下来了。
这年头谁不敬畏官府的?可就那梅庄,可是连官府都不敢动。
这两年多也不知道胖丫去了哪里,听说是到远处学医去了。不过倒是找了个好夫婿,赚了钱也没忘记村头,花钱铺了路,从村路到梅庄再到镇上那一段路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石子,又用石撵来回碾过,哪怕是下大雨路也不会太难走。
还趁着冬季水浅的时候,把河床挖深挖宽了许多。往后就算是再下那么大的雨,也不会把路给淹了。
只不过下河村经过那一次灾怕了,很多人家都搬到山坡上住去了。
等到了通往梅庄那座桥,老族长执意要从牛车上下来,由安晋斌扶着朝桥对岸走去。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地里头的庄稼也长得老高了,老族长站在桥头看看着这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真好真好。”老族长这吊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对安晋斌说道:“小谷也十岁了,是个有出息的,也差不多能把这门户给立起来了。”
安晋斌动了动嘴片子,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点啥。
安大明一阵眼热,说道:“小谷这孩子有个好姐姐,命好。”
老族长摇头,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有胖丫在撑着,何止是命好?只不过儿子跟孙子不是下一任族长,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只能让下一任族长一个人知道。
“晋斌啊,杨氏那里,她要是想改嫁的话,就让她嫁了吧,没必要拦着。”老族长突然说道。
安晋斌一脸讶然,显然有些转不回来,毕竟这话题转得太快了点。
老族长又喘了一阵子,说道:“她跟县城木坊那少东家老这样也不行,瞧那少东家也是个不错的,对杨氏跟小谷也还算可以,也不是娶杨氏做小,想必不会委屈了杨氏。”
又叹了一口气:“杨氏都等了十年了啊,柱子要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杨氏这么好个闺女,不能总这么耽搁人家啊。”
安晋斌愣了愣,并没有接话,这种事情哪是他这大伯哥能决定的。
大伯家要杨氏守三年,杨氏也守了差不多三年了,等这三年一过是嫁是啥的,那不得看杨氏自己的意思?
“这事你得管!”老族长一锤定音。
“……”安晋斌。
“让我坐坐。”老族长艰难地往桥头那石墩子坐了下去,浑浊的双眼一直往绿油油的庄稼上看,双手拄着棍子,却再也直不起腰来。
看了良久,才终于不舍地把视线收了回来,说回去。
往后的一段时间,安晋斌只要有空就会到老族长家去,跟老族长学习,最常去的地方是村里祠堂。
几乎老族长每隔两天都会在祠堂那里等安晋斌,其他人则不让进祠堂了。
有关于杨氏这事,安晋斌觉得自己一个大好爷们,不好跟杨氏一个女人讲,就跟自个娘,还有媳妇余氏说了一下,让她们去跟杨氏说。
杨氏这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就算是石头做的,这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被捂热了。
对关棚算是动了心,只是一直在摇摆不定,担心会有人说闲话。
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儿女会受到影响。
老吕氏跟余氏倒是赞成杨氏改嫁,在她们看来,那木坊少东家是真心不错,对杨氏又是挺不错的,年岁方面又正好合适。
乍说这事的时候,杨氏很是难为情,急急地想要解释点什么。
姜到底是老的辣,老吕氏挥手直接打断了杨氏的说话,道:“我知道你心里头在顾虑点什么,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么跟关少东家断个彻底,要么就嫁给他,总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咱蓝月国可是赞成寡妇改嫁,真要嫁了也没人说你闲话,你这不改嫁又跟人断不了关系,反而让人看着不好。”
“要我说那关少东家还不错,你不如就嫁了,反正你也跟他断不了这关系,毕竟是他救了小谷,又认小谷作干儿子。这种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够断得了的,日后还是得有所来往,不然别人又得说小谷闲话。”
杨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想到自己一寡妇再嫁,会遭人闲话,却没有想到这么拖下去会更遭人闲话。
又或者是知道,只是心中迷茫,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若是安荞没有闭关的话,杨氏很有可能会找安荞说说,可偏偏安荞闭关了,杨氏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那也找不到。
余氏也很赞同,说道:“以前你在大伯他们家日子不好说,不能替自己作主,现在能自己替自己作主,也该好好替自己着想一下。”
“你还年轻,已经守了十年的寡了,难不成还要守下去?一个人过日子,连个商量的都没有,多难过?要是那关少东家不是个好人,咱也不劝你,可你大伯哥看过了,那人还不赖,嫁过去不见得会受苦受累,你不如就考虑一下。”
“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咱们支持你就行了。”
杨氏再一次被说得无言,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婆媳俩也没想着一次就能劝服杨氏,已经打算好时不时来一趟,多劝几次总能把杨氏给劝服了。
说实在的,老吕氏也纳了闷,老族长这是几个意思,非得给儿子派了这么个任务,感觉怪怪的。
可怜小谷才十岁,就得撑起一头家来,也忒不容易了点。
不过再说句话在的,老吕氏是赞成杨氏改嫁,要不然也不能接了这活。
等这婆媳俩走后,杨氏就一直愣愣地坐在小楼客厅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黑丫头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头拿了根削好的甘蔗,十三岁的她身量已经差不多有杨氏那么高,整个人还是很黑很瘦。不过练的次数多了,力气比一般的女子要大,虽没有练成金刚芭比,但胳膊上还是有了点肌肉,看起来很是结实。
“娘你在干啥?大牛刚砍了甘蔗回来,你要不?我给你掰一截。”黑丫头好奇地看着杨氏,最近杨氏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杨氏回过神来,看向黑丫头,可看着看着又走了神。
还记得胖丫跟黑丫这么大的时候,那是啥都懂了,跟个大人似的,有点啥事都能找胖丫商量。可瞅着黑丫头,杨氏嘴片子动了动,实在不知该不该找黑丫头商量。
平日里这丫头大大咧咧的,跟个假小子似的,那没心没肺的是个好商量的?
黑丫头见杨氏不说话,直接把甘蔗掰断,往杨氏那里递了过去,道:“给,这甘蔗挺凉的,大热天吃着舒服。”
杨氏再次回神,并没有伸手去接,说道:“你吃吧,娘不要。”
黑丫头哦了一声,没太在意,蹲到地上吧唧吃了起来。
杨氏拧起了眉头,这孩子咋就没一点姑娘的样子呢?伸脚踢了踢:“没凳子坐不成?你坐凳子吃去,蹲在地上像啥样?”
黑丫头又哦了一声,解释道:“这样离垃圾筒近一点,省得吐得到处都是。”
杨氏:“吃完了扫不就得了?”
黑丫头:“才懒得扫!”
杨氏:“……”
其实家里头有仆人的,这个熊孩子没必要这样的,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没好气地瞪了黑丫头一眼。
只是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想要问一下话,与之商量一下。
黑丫头被看得久了,就忍不住说道:“娘你要是有话那就赶紧说出来,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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