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好不说,里头的东西亦是极好,让人看着就不痛快。
不愿在这里多待,起身就往外走,然而到了院子里,却又忍不住四下扫了几眼,越看这胸口就越是发闷,难受得很。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哪来的资格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头。
只是心头再是不舒坦,好面子的安老头也不会来抢这房子,先不说抢了以后能住多久,就是族里头也不会看着不管。
哼!
一群赔钱货,住是住上了,别是到时候保不住!
安老头越看心里头越不好受,干脆拂袖离去,有了那一千三百两银子,老安家的日子也好了不少,这几个读书人身上的衣服更是焕然一新,连布料都是好的,那袖口更是做得大大的,这一拂袖还带了响声。
安婆子没有立马跟上,臭着一张脸对杨氏说道:“你个丧门星记住了,到时候把份子钱带上,柱子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你的爷们,别想着我们给你出银子。”
杨氏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完全是无意思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婆子见杨氏难受,又见黑丫头状若疯癫,这心里头别提有多么舒坦。
对于安婆子来说,就算再不喜欢安铁柱,那安铁柱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自己不在乎没事,可杨氏这作为媳妇的要是不在乎,安婆子那是绝对会不高兴的,甚至揪住不放。
又冷哼了几声,这才抬脚出了门,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厨房那里。
在里头逛了一圈,拎了个篮子走出来,骂骂咧咧地离开。
尽管拿了东西,可安婆子心里头不爽极了。
以为会饿死的几个赔钱货,不但没有饿死还花大钱建起了房子,完了厨房里还囤了那么多肉。
一天到晚吃香喝辣的,也不见孝顺一下俩个老的,简直大逆不道。
安荞看着黑丫头就头大,又哪里有心思去阻止安婆子,只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日后提醒着点,要是这家人上门,事先把厨房锁好。也不知杨氏是咋想的,明明前头倒座那里就有客厅,专门接待客人的,非得把人领到后头来。
“胖丫,咱爹还会回来的,对不?”黑丫头不接受安铁柱死了的事实,安铁柱从兵役的时候,黑丫头不过才三岁,才有那么一点点记忆。
就因着这一点点记忆,黑丫头每天都在盼着安铁柱回来,那时候的唯一信念就是等安铁柱回来。
不止是黑丫头,就是杨氏估计也是那样,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下去,只要等到安铁柱回来就行了。
只是两人所期待的不同,因此感觉也会大有不同。
安荞面对着黑丫头满脸惊慌,不由得心疼,却仍旧面无表情,说道:“别做梦了,咱们爹已经死了。”
黑丫头尖叫:“不,你骗人,爹他没死,还活着。”
安荞冷笑:“就算还活着也不能要,整整七年不回来,说不准外头已经有了跟小谷一般大的孩子,可能还不止一两个,而是三四个,甚至肚子里头还揣了一个?到时候你不止多了一个娘,还多了一群弟弟妹妹,到那时候你觉得爹会稀罕你?”
黑丫头闻言一脸呆滞,下意识就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而是爹回来了,日子就能好过了。
安荞唯恐没把人给打击透了,又来了个暴击,阴测测地说道:“说不定回来就是想要把你给卖了,好换银子花。”
黑丫头一脸懵逼,胖姐说的好可怕,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要真那样,还是不回来的好。
呜呜……好像更难过了,黑丫头哭得更起劲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那声音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妈的智障,吵死了!安荞斜眼。
杨氏伸了伸爪子,很想一巴掌拍死安荞,熊孩子没事总欺负妹妹玩。这心里头不赞成安荞这样子说,再如何也不能编排自个爹,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要是安铁柱回来了呢?
那么多年不回来,要是带了妻儿回来,还是防着点好。
不知不觉得地杨氏就被洗脑了,认为安铁柱要么死了,要么在外头娶妻生子了。从前盼着安铁柱回来,那样日子就能好过一些。现在却突然就觉得,安铁柱还是死了的比较好,就算没有死,那也不要再回来了。
“胖丫,这事你怎么看?真要给你爹立衣冠冢?”杨氏忍了好久才把手给放下来,觉得自己该忍一下,省得熊孩子老说她窝里横。
安荞立马道:“必须的啊,要不然你怎么嫁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啪!
杨氏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了下去。
安荞怒:“就算我膀子再粗,也不带老打的,会疼的好不?”
杨氏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说道:“是挺疼的。”
安荞:“……”
“我跟你讲,别以为你害羞我就不会翻脸,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塞关叔被窝里头去,让……嗷……咋又打人……轻点……卧槽……给你脸了……”在挨了第十次打以后,安荞扭头就跑,犯了猫病的羞涩女,真他娘的不好惹。
卧了个大艹了,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弑母了!
安荞一溜烟儿跑到了老安家的后头去,这心里头感觉怪怪的,可不认为老安家会那么好心,突然就想起来给自家便宜老爹起衣冠冢,这里头铁定有什么事。
到了后头,扒着一米八的墙头跳着往里头瞅了瞅,正琢磨着要不要想个法子跳进去,就见安婆子跟安铁兰一堆走了过来,赶紧把手给缩了回去。
安婆子摘了根黄瓜,在身上蹭了蹭,递给安铁兰。
安铁兰接过就咬了一口,然后不爽地说道:“娘,你以前不是说不给二哥立衣冠冢吗?现在他们家都分出去了,你还管来干啥?”
安婆子小声说道:“你以为娘想啊?还不是你二哥心狠,死了都不消停,这几天娘老做梦,梦见你二哥的鬼魂一直喊饿,吵着闹着要回来,让娘给立衣冠冢。这死了也不消停,娘有啥办法,反正又不用花咱的银子,不用咱供着,也就忙活几天的事,给立了又咋地?”
安铁兰听着却有些害怕,说道:“二哥不会回来找咱们算账吧?”
安婆子立马提高了调子:“他敢,他自个要去从兵役又不是咱害的,当时就说了,让他把那死丫头卖了换银子,他自己不乐意能怪得了谁?”
安铁兰点头:“娘说的是。”
……
安荞听得肥脸直抽搐,根本不用怀疑,那个死丫头说的就是她,原主还有那个记忆。安婆子要把她卖给外镇的一户人家十岁的儿子配冥婚,能换十五两银子,安铁柱没答应,还跟安婆子吵了一架。
后来过了差不多两个月那样,征兵役的来了,安婆子不肯出银子,安铁柱就背着包袱走了。
该感谢安铁柱不卖之恩么?安荞想了想,貌似一点都不感动。
得知是安婆子做了梦,而不是有什么阴谋,安荞就放心了,扭头就去了老王八的家。
老王八在家门口编着摇篮呢,瞅着还真不怎么样,见安荞盯着摇篮看,老脸一红,尴尬地说道:“胖丫头瞅啥呢?大爷这是编着玩的,不算数。”
安荞就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老王八:“……”
安荞一脸放心:“摇篮编成这个样子,孩子躺进去准得哭个不停,太丑了。”
老王八:“……”这他娘的熊孩子!
“大爷你继续编,反正也没用,编出个花来都没事,我就先进去了,找大娘唠嗑一会儿。”安荞说着就进了门,找老王媳妇去了。
老王八瞅了瞅心血来潮编的摇篮,满脸纠结,起先也没觉得有多丑,可这会瞅着真的是……好丑,要是孩子躺这里头,说不准真得丑哭了。
这家也没多大,安荞在外头说话的声音,老王媳妇听了个清楚,整个人乐开了花,见到安荞进来,一把将安荞给拽了过来。
安荞吓了一跳:“大娘你小心点,可别害我!”
老王媳妇顿时一愣:“我咋害你了?”
安荞就道:“你说你好不容易大个肚子,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那不是害我还是咋地?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毛毛糙糙的,不像话。”
老王媳妇:“……”
“你这丫头最近挺嘚瑟啊,受了打击还是咋地?我咋感觉你不太对劲呢?”老王媳妇一把揪住安荞的胳膊肉,将安荞给扯了过来,听着安荞哇哇叫疼的声音,这才慢吞吞地松了手。
安荞揉了揉胳膊,肥脸一个劲地抽搐,真心无语了。
老王媳妇却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臭丫头,知道疼了吧?看你还敢不敢笑话大娘。”
安荞却觉得,老王媳妇这是在替老王八报仇。
“我跟你说,你大爷那个傻的,早跟他说别费那个劲折腾,一个摇篮不值啥钱,让他到镇上买去,他死活不肯,非得自己弄一个,说是给孩子的一片心意。”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整个人颤啊颤的。
安荞瞥了一眼她的肚子,真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被颤出脑震荡来,没好气道:“大娘你还是悠着点吧,还没满三个月呢,注意着点。我来找你有事呢,问完了我就走,忙着呢。”
老王媳妇瞥了安荞一眼,把手伸了过去,说道:“你先帮我看看。”
安荞嘴里头嘀咕着‘又占我便宜’,老实地把起脉来,捏了那么一会儿,说道:“没事,挺好的。”
老王媳妇把手缩了回去,问道:“啥事?瞧你满身土的,不会是扒墙头去了吧?”
你还真猜对了,真扒墙头了!
安荞嘴角微抽了抽,说道:“别岔开,我来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我爹跟我奶的事情,听着我爹是我娘亲生的,可我就不明白了,为啥我奶不待见我爹。”
老王媳妇一听,顿时就乐了起来,说道:“这事说起来还真有原因,你爹刚生那会,咱们这里闹了灾,连着三四年没有收成。你爹四岁那年,灾情已经很严重了,官府都发不出粮食来,你奶没了法子就带着你爹上山去挖野菜去,结果遇着野猪了。”
“你奶当时吓得啊,让你爹赶紧跑,然后你爹就真的跑了。你奶也不知道怎么着,自己一个人把野猪给打了,靠着那野猪愣是让全家活了下来。可从那时候开始,你奶就把你爹给恨上了。”
“大伙估计啊,你奶是恨你爹一个人跑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
安荞听着嘴角直抽:“我没听错吧,我爹那会才四岁。”
老王媳妇点头:“对啊,可你奶不是说了,从小看到老,才这么大点的孩子就抛下她这个当娘的不管,长大了以后也铁定是个不孝顺的。反正就是从那以后,你奶就看你爹不顺眼,想着法子折腾。”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再有道理那也才四岁好吗?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跟你一块杀野猪,你咋不上天了呢?
若事情真是如此,安荞也算是服了安婆子了,这样都能把儿子给恨上,那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当真是可以佩服。
说起往事来,老王媳妇嘴巴就没把门了,一个劲地往外捣。
很多安荞都没有听过,倒也没觉得厌烦,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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