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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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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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言倒好,一出言便如火上浇油,叫周王的怒意越衍越盛。

    原来,早在前日,谢浔便参了王端与公子沐笙一本。道是在彭泽赈灾期间,王端与公子沐笙公然无视禁屠令,纵容城民屠宰禽畜,饱食肉餐,实是不遵国法,不敬君上。

    更早先,公子沐笙便因直谏禁屠令是个恶法,斥言“有错不修,不视民生,民便如丧父母,国亦如失信!长此以往,必将生乱!”惹得周王大怒。

    如今公子沐笙在彭泽纵民所行,显然阳奉阴为,不顾法度。周王本就对他有气,他这一掺和,也是雪上加霜。而王端见之不加制止,亦是违犯了禁屠令,更让周王对他陡生不满,又将他与公子沐笙视作了“一丘之貉”。

    为此,周王也是生怒,再想谢浔告发王端的状文中,有道王端受赏青词后归家烧之,实乃无人臣之礼,有大不敬之罪。又道他曾与王笺言及前朝亡君姬亥之故,言辞激烈,全有今朝影射之意。

    遂前日在朝堂上,周王已是隐而不发,只是颇有深意地忽问王端:“爱卿以为,昔姬亥讲尧舜之言,身死国亡,是为何故?”

    彼时,王端神色一顿,沉吟片刻才道:“姬亥讲尧舜之言,行桀纣之实,蒙蔽百姓,鱼肉天下,何有不亡之理?”

    他这一言,放在平日里是忠言顺语,但若算上王端往日称病不朝不担不当的细枝末节,再摊上谢浔的弹劾污蔑,便就是含沙射影,就是祸端了。

    遂待王豹被擒,将他招供而出,便如轰雷炸响,周王直是震怒,再不顾往日情分,直截就将王端投入了诏狱。

    而公子沐笙亦未有好果子食,公子衍的行径叫周王心有余悸,如今再见公子沐笙更是生怒,本就不喜他,现下更是不满。只觉他空有些才干,却是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徒。遂便直截将公子沐笙放去了远在西疆清苦穷困的檠枴ぃ坏扰碓笫铝耍徒兴蹲呤乇撸俨焕窗难邸m

    往日里,诸公子都有封地,偏就公子沐笙尚无,如今有了,却是西疆苦寒之地,可见周王待他,真是未有半分喜爱。

    周如水一颗心儿直坠,方才晓得王端入了诏狱,才下眉头,又知檠枴つ乔畛嘀鼐贡恢父斯鱼弩献龇獾兀芡醯囊馑迹率且坏霉橼乇咧绽狭耍�

    她惊得火急火燎,想追去问,却又得知习秋将公子沐笙请去了广韵宫。

    如今娄后不在宫中,谢姬代主中馈。按理,早先公子沐笙成婚次日,便该领着新妇去向谢姬敬茶。可彼时彭泽事急,这事便被随意揭过了。

    如今谢姬亲谴了习秋来请,显然是有刁难公子沐笙之嫌。却现下这当口,周如水实在不好瞎掺和,只好守在公子沐笙必经的宫门前,静待他出宫。

    这些日子以来,谢釉莲极是安分,似为了安胎,她的广韵宫几乎成了这后宫之中最为与世无争的清静之地。

    公子沐笙被习秋领进门时,室中已拉起了屏风。彼时日长风静,花影闲相照。广韵宫却如暗夜之中的寂静长街,被一股极其沉闷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屏风后,谢釉莲斜倚榻上,繁复的袍角流泻至地,腹部高凸,手执绣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见公子沐笙由远及近,她执扇的动作一顿,慵懒的声音透着凉薄,望着屏风后的他道:“怎么?若非是习秋去拦你,你便要躲着我了?你和那芃苒莫不是早有私情?否则,怎会不惜得罪舅家,以功护她?”

    她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公子沐笙拧了拧眉,面色微现沉重,低道:“庶母,适可而止罢!”

    “适可而止?”谢釉莲嘲讽地笑出声来,双手掐在一处,稍稍用力地遮在腹上。

    近些时日,她因怀胎而愈发赢弱,精神愈是不济,愈喜胡思乱想。梦中总有那么个人影驭马慢驰而来,远看是阳光满目,近上前来,却是要将一把尖刀插进她的胸膛。

    梦中惊恐,醒来亦在这冰冷的广韵宫中,腹中的孩儿更是恶毒的种子,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她谢家对她的无情,谢靖对她的羞辱。谢靖那恶劣嘲笑的讥讽也时时刻刻萦绕在她耳畔,在追问着她,若知今日,可会悔当年未死在那漂泼的雨夜?

    想着,她的眸中染满了泪,隐含几分癫狂,隔着屏风,低低恨恨地喃道:“周沐笙!你可晓得你大婚那日我侧夜难眠在想甚么么?我想一刀扎进你的脊背里,叫这一切都一刀两断!叫谁都莫能拥有你这个人!”

    说着,她直截将几上的冰壶掼在了地上,声音清寒中带了哑意,眉心紧凑,有种不动声色的狠戾和悲凉,她撕裂地哭叫道:“我也曾为你甘心首疾!也曾为你赴汤蹈火!可你为何能为她背弃母亲!得罪舅家!当年却置我于不顾!弃我在那磅礴的雨夜生不如此!丢我在这冰冷的深宫饱受欺凌!”

    若是往日,她定不会这般发作,定会将这些心思过往都死死地埋进心底。全当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她那日的刀刃下。可如今,想至他再不久就要远走檠枴笊礁咚ぃ蛐碛郎疾坏迷偌O胫了战纤涝谡夤校疃鞔砀叮郎扇恕R皇卑俑薪患缓薏坏门倏男睦次室晃剩蹦辏醯亩运前阄耷椋�

    言止于此,谢釉莲的五官已扭曲的不成样子。

    公子沐笙的神色也是一变,有一瞬的哀戚划过眼眸,转眼,却消失不见。他绕过屏风走至她身前,看着她面上的郁色难平,终是抬手,握住了她削瘦的肩头。

    窗外的鸟声甚是飘杳,奴仆都被遣开了,寂静的室中只有他们二人。

    从前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他知她心中的愤怨,才会由她对他针锋相对。时隔多年,他头一回未再对她冷言相对。他看着她,目光深深,稍稍用力地将她转向了他,沉沉地道:“往事已矣,再无可追。总归是阴差阳错,你便都忘了罢!”

    “忘了?”谢釉莲浑身一怔,抬起脸来恨恨看他,她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袖袍,咬牙切齿地道:“阴差阳错?好一个阴差阳错!始乱之!终弃之!你忘了我好逍遥自在!那我呢?我怎能忘了你?怎能叫你好过?倾尽天下之水也难洗我心中之恨!我如何能叫你好过!”语罢,她一把将他推开,实是泪如泉涌。

    却哭着哭着,在室中略略昏暗的光线中,她忽的自嘲一笑。须臾,似是打定了主意,扬起尖翘的下巴,目光阴森地盯着公子沐笙,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你去了檠枴乙嗖换崛哪悖《ɑ峤心忝腔诓坏背酰 �

    谢釉莲阴厉的话语落在耳畔像是针尖般扎人,公子沐笙看着她,神色却很冷淡,他又退回了往日的距离,清淡地说道:“庶母,该说的话已说尽,若你仍纠缠不休,便莫要怪我无情。”说着,他低低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讥讽,喃喃地道:“你知,我向来无情。”

    另一头,周如水守在宫门前,未等来公子沐笙,倒是等来了寺人旌。见寺人旌匆匆召她前去觐见,她只得转身离开,跟着走上了汉白玉阶。

    暗娼楼案一日不结,周王的疑心便一日不得卸。遂近日他对诸公子愈发严苛,对周如水却亲近不少,时常叫她陪侍左右,谈及政事也从未叫她避退。

    宫室中,谢浔与傅涑正神色恭敬地立在座下,周如水才迈近门槛,周王便看她一眼,招了招手道:“阿女,上前来。”

    按理而言,周王对谢浔已起了疑心,是会冷落他的。偏偏谢浔溜须拍马的本事一如即往,前些日子,周王命他在御花园觐见,他见池中有一块沁着红色斑渍的白石,竟就公然跳进池中去捡,跪在周王面前三呼万岁,道那块白石怀有赤诚之心,实是天下归心之意,祥瑞之兆。彼时公子沐笙也在,笑而斥道:“一派胡言!若此石有赤诚之心,旁的石头便都是要谋反了么?你这分明是投机取巧!欺瞒陛下!”

    彼时,周王并未多言。却如今看来,谢浔次次投机都能取巧,周王显是信了他的鬼话,今日才会叫他来此处参议。

    周如水立在御案旁细细一听,才知,今日所言事关暗娼楼的赃银。

    暗娼楼全案早便转交由了傅涑来查,归根结底,就落在了这些年王豹借暗娼楼所攒下的钱财上。

    琅琊王家富贵并不稀奇,只是王豹尤其甚之,便是他的跟随家僮,都穿火浣布衫,一衫价值千金。家童买一妾,也能花费珍珠十斛。由此可见,王豹府中或可富可敌国。

    却傅涑真去查抄王豹的府邸家宅,不见金山银山,只得白银两千万两。这些银两,与刘峥自母舅许旌那交出的账本丝毫不符,只是王豹家财中的九牛一毛。

    为此,周王很是恼怒,训责傅涑办事不力,直截就将王豹提来审问,问他究竟将钱财匿藏在了何处。王豹起先是一问三不知,全是幅置生死于度外,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模样。待当傅涑将他藏财之处一一报出,他才换了神色,急道自个的金银财宝全不止这些!定是王甕趁火打劫!

    案情一转再转,又扯出了个王甕来!周王拧眉,押了王豹下去,又去召王甕来问。

    眼见琅琊王家的浑水愈搅愈浑,周如水平静无波的眼神添了一分压抑,待见谢浔面上一闪即逝的冷笑,她眸

147。 浪成微澜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昔吾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吾独兮,吾事孔庶。心之忧矣,惮吾不暇。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隔着车帷望向车外的风光,望着那一个个锦衣华服的郎君姑子,望着站在车窗边守着她的忠仆夙英,望着那高壮伟岸的南城门,周如水曼声而唱,她在唱,“回想我那过去的时光啊!日月辉映得无比美好,何时,我才能回到故乡?一年又一年过去,谁又能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的孤独?生活繁忙无止,心中忧伤不止。我想起旧时的你我,殷殷地回望又回望,难道不想回到故乡么?再也不能回到故乡了么?”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在这曲中,她仿佛回到了秦元刘氏领兵破邺的那一日。那一日,她那因君父荒淫无道而悲戚皈依,发誓再不踏入宫门一步的老母从兰若庵匆匆赶了回来,她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厉声喝道:“我儿可以输!可以输尽天下!可以输掉我与你君父的性命!但我儿不能死!你若死了,让我如何下去见列祖列宗?如何去见你的兄长?你若死了,怎对得起我扔下你父一人暴尸庭前,死不瞑目?兕子,你必须活着!便是苟活也罢!周家只余下你一人了,谁死了都死有余辜!唯独你不能!周家,只余你一人了啊!兕子,记住母亲的话,即便苟且,你亦要偷生!”

    谁曾想,那时她是抱着怎样的心酸苟活于世的?便是那一日,她混迹在仆婢中被押解出宫,戴着人、皮、面、具从此变成了夙英。而夙英替了她,戴上了与她相同样貌的人、皮、面、具,不光光是为她抵挡了风雨,还替她去死,替她遭受了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

    秦元刘氏灭周后,对周氏族人无一丝宽厚,除了苟且逃生的周如水和早就假死遁世的符翎以外,无一幸免。

    她曾亲眼目睹族人的惨死。刽子手行刑的前一刻,围观的众人只见囚徒中一沧桑老妇突而暴起,她曾是这个皇朝最至高无上的皇后,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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