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心中想得和口中答得便是两种了:“正常人被囚禁起来都会觉得生气吧?”
君瑾轻笑一声:“所以你并不了解我。”
他这句话仿佛另有所指,小白一滞,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君瑾要了茶,热茶让他感觉舒服了些,干脆又要了两本书来打发时间。
周子越坐在房中,他的脸色不太好。
他是晚一步才知晓君瑾从自己那里离开后被王府的仆从围攻然后又晕了过去的事情。
周子越满心懊恼着自己当时为何没有亲自送君瑾回去。
当时流言愈演愈烈,周隼便顺势表示在调查出那仆从死因之前会先将君瑾关押起来,这才安抚了那些惶惶不安的人的心。
周子越想了想,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
思考了一下,周子越干脆跑去直接找周隼求证去了。
因为他是摄政王世子,所以那些下人们也并不敢阻拦他,周子越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周隼的书房。
书房里面,周隼正执笔作画,有下仆在旁边为他磨墨,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都是微微翘起的。
周子越站定,唤了一声:“父亲。”
周隼放下笔转过身来,面对周子越的到来表现的毫不意外:“子越来找我是有何事?”
周子越面露犹豫之色,瞥了眼那侍奉磨墨的人。
周隼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见书房里只剩他们父子二人,周子越这才开口道:“父亲,我听说你将老师拘禁起来了。”
听闻他这句话,周隼动作微微一顿,细细打量了一番周子越:“子越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么?”
周子越酝酿了一下,鼓足勇气问道:“父亲,我想问你你将老师关起来是为了保护他么?”
周隼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子越为何这么认为?”
少年与他对视,道:“因为我觉得父亲你不像是会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流言的人。”
周隼笑了起来。
他走过去,摸了摸周子越的脑袋,少年缩了缩脖子,稍微有些不习惯。
然后他听男人说道:“皇上和太后不知从国师那里听说了什么,一心认为先生使用了某种对你有害的妖法给你治好了病。”
周子越心里一咯噔,面上流露出焦急神色来。
这么说先生会被针对其实是因为他么!
周隼继续道:“子越你可知道,他们不过是打着为了你好的幌子,实际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他的眸光冷了冷:“太后那个女人以为在民间散布流言就能对我施压,想借着我的手来除掉君瑾呵,就连皇上也看不清楚,跟着她胡闹。”
周隼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当初周子靖被先皇托付给他来教导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个孩子资质愚钝,当上皇帝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求一个无功无过了。
但他现在这算什么样子?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亲手在京城散布谣言,煽动民心,只为了防止自己的同胞兄弟康复?
他——就这么害怕别人夺了他的皇位么?
思及至此,周隼叹息一声,视线转回周子越身上。
“子越,太后那边定然派人监视着王府,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么?”他问道。
周子越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神色来:“我知道了,父亲。”
看着他一点就通的模样,周隼十分满意,再一次忍不住惋惜因为太后那女人的耽误导致周子越以前被埋没。
**
摄政王府最近风波频频,先是闹出了凶杀案,那个疑似会妖法的人被摄政王下令关押。
接着是摄政王那传闻痴傻的世子吵闹起来,硬是要他将那妖人给放出来。
摄政王大怒,训斥世子被妖人迷惑住的消息很快便被密探传回了皇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太后和皇帝顿时都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在这件事里做了不少小动作,虽然还算隐蔽,但是周隼在他们心中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当初先皇驾崩,周隼凭一己之力便将动荡的朝廷镇压下来,此时人们才发现这个倍受先皇信赖的兄隐藏着的实力。
周子靖洋洋得意,又从国师那里确定了若是那妖人死掉周子越便会恢复原先的模样,并且耗损掉的生命力也不会回来,顿时心中无比快意。
周子越重新变回傻子,这样就算皇叔不喜欢他也不会把他给换掉了!
皇宫中的那两位如何高兴暂且不谈,摄政王府中,据说因为被妖人迷惑而被摄政王下令禁足的世子却是在暗卫的带领下悄悄出了屋子。
白天中和周隼联手演了一出戏,周子越一直忍耐到傍晚,才见到周隼的暗卫带他去见君瑾。
跟着暗卫走了一阵,当来到目的地之时,周子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里,似乎是他父亲的居所?
周隼至今以来从未有过一妻一妾,所以他的居所里有很多的屋子都是空着的,虽然没有人住,那些仆从也不敢怠慢,全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当被带到周隼自己的卧房门口时,周子越沉默了。
父亲,你这是打着什么心思?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暗卫一脸的无奈了。
到了目的地,暗卫自觉退下,周子越推开门进去,顿时感到眼睛被晃了一下。
抽了抽嘴角,瞥了眼房中满目的珍宝,周子越表情狐疑——父亲房间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记得明明是非常朴素的。
周子越心情复杂的站定,看到自家老师靠坐在床上,而他的父亲正端着一个碗,有苦涩的草药气息从那里溢出。
君瑾无言的看着周隼,自从他将玉佩送给自己后,似乎就完全不打算掩饰了,若说这男人以前还是一派上位者的气势,现在就跟个没脸没皮的无赖一般。
周隼一脸正色道:“先生身体虚弱,喝药这种事不妨就由我来代劳吧。”
君瑾看了眼呆立在那里的周子越,果断拒绝道:“这种事情怎好麻烦殿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周隼假装没听到,拿着药碗不松手。
周子越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道:“老师!你感觉如何?对不起,我那天应当亲自送你回去的。”
君瑾微笑一下:“你这孩子自责什么,就算你那天送了我,他们也总会找机会来堵我的。”
“你可听说过‘堵不如疏’这个词?”他顿了顿,真想根据这个讲解一番,被排除在外的周隼略带不满的挤了进来:
“先生好歹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讲课什么的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他这么一提醒,周子越也想起君瑾不久前才晕倒过,面上顿时又带上了愧疚之色。
接下来他眼睁睁的看到周隼以各种理由将周子越打发了去明日再来看望,房间里顿时便剩下了他们二人。
君瑾忍不住道:“子越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殿下让他留在这里也无妨。”
周隼:“子越确实十分听话,不过现在天色不早,他也该回房休息了。”
君瑾: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隼匀了一勺药汤,轻轻吹了吹,等温度不那么烫时才举到君瑾唇边:“先别说那些了,阿瑾,吃药。”
君瑾打了个哆嗦:别这样叫我,我吃还不行么。
周隼心里略微遗憾,他知道自己倘若多叫几声君瑾必然会不开心,目光停留在君瑾抿过药汤后颜色稍微加深了一些的唇瓣,他的目中闪过一抹忧色。
君瑾昏过去之时他请了御医来看,得到的结论是的身体受损太重,若是好好调养滋补,或许还能再多活几年。
周隼的心底隐隐作痛,他空乏了几十年,好容易有个人住到了他心尖上,却马上要走了。
君瑾觉察周隼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抬头正要问,忽然见周隼伸过手来,在自己唇角边一抹。
那里原本不慎粘上了一点药汁,周隼用手里抹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指尖。
抬头,他对君瑾笑道:“甜的。”
君瑾:
小白:这个登徒子!!!
第13章 摄政王以上欺下(十三)()
周隼那突兀的动作让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等到一碗汤药见底,周隼放下碗,仿佛刚才那暧昧的动作不是他做出的一样,只对君瑾道:“外面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的,这段时间里还要委屈先生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了。”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歉意:“我知道先生会对我的行为感到不满,不过实在是放心不下,等我解决完事情,到时候任由先生怎么怪罪我都行。”
说完这些,周隼又叮嘱了那些暗卫好好伺候君瑾,并让他注意身体,这才离开了。
君瑾在心里对周隼的印象再次刷新了。
如此厚脸皮之人,真是今生罕见。
小白依旧气鼓鼓的,若是它有形体的话此刻恐怕已经成了个河豚模样了。
药汤里的药力起效,周身暖融之余又有睡意袭来,君瑾在睡过去前想到——
这种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其他人便自觉将事务全部处理好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错的。
并且,他也不陌生。
**
周隼的效率可不是盖的,在太后触及到他的底线之后便毫不留手,终于敲定了一个日子后全面发动了对太后一派的攻击。
早年被太后买通证明周子越天生痴傻的太医站出来作证,证明是太后当年胁迫他作的伪证,并且太后当年所做之事也被扒了个干净。
当然,由于她使得手段比较隐秘,周隼便干脆简单解释为下毒谋害先皇子嗣,外加她先前刺杀周子越与本家的联系,再一个和朝臣私相授受的罪名扣上来,太后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短短数日,原本在朝中坐大的太后一族顿时土崩瓦解,被周隼整治的不得不夹紧尾巴做人,太后身上数项罪证坐实,就算是周子靖也保不了她,最终被下令软禁在冷宫思过。
说是思过,但是人们都知道,她恐怕是没机会再出来了。
至于周子靖,周隼虽没对他如何,但是还是敲打暗示了一番,这个本就胆子不大的小皇帝登时被吓破了胆,就连帮太后说两句好话都不敢了。
见他的模样,周隼当真是丧失了最后一丝对他的期望,暗叹一声便随他去了。
殊不知就是他这态度却反而惹得周子靖越发惶惶不可终日,后来积郁过头病倒一命呜呼,那就是后话了。
当周隼以雷霆手段处理完那些事情回到摄政王府去见君瑾之时,对方正靠在床头看书。
玉白的手指捻着书页翻过一页,引得周隼的目光追逐着他的动作,房间里光线十分明亮,君瑾的腿上搭着一块毯子,这数日来的精心调养让他的面色好了不少,少有的带上了抹红润。
日光下,君瑾的长发未束,只是随意的披散着,过长的长度令头发散落了一床本该是靡丽暧昧的场景,却因为君瑾身上那股清冷气质而驱散,无端的显得端庄不可冒犯起来。
周隼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眼熟。
此时君瑾已被小白发出的警报扰的不得不抬头看向周隼,见周隼的模样,君瑾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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