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一顿,用余光打量着紫萱的神色,又接着说:“那日见了王妃,妾瞧着王妃气色不佳,眼睛下方还有青影,就猜测王妃可能睡不安稳,寻思着这物或许对王妃受用,就送了过来。没想到,王妃如此信妾,当夜就用,妾真是好生感动。紫萱姑娘要寻这物件,就去平邑武台镇的仁心庵里问问,不过那令贤师太重病缠身,三年前就圆寂了,只能跟其他师太打听一二。”
去吧去吧,反正令贤师太是真的,这药材也确实得自仁心庵,至于豆香和令贤的关系,这天下又怎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任你怎么查,也寻不到漏洞。
另一面,内室里,等豆香走后,只剩下胡氏母女二人,胡蝉云便逗弄着问女儿:“妧儿,这次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柴妧毫不犹豫回答:“弟弟!”
胡氏觉得好奇,笑着问:“可你已经有了三个弟弟,还没有妹妹,不更想要个妹妹吗?”
柴妧皱皱眉,咬咬唇,纠结回道:“父王有三个儿子,却只有我一个女儿,对我更偏爱,要是多了妹妹,父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我了,肯定要分给妹妹一些。妧儿,希望妹妹能来的更晚些。。。。。。”
胡氏嘴角的笑僵了,心里涩涩的,不忍心为此事斥责女儿,只柔声劝道:“妧儿,你父亲不是一般人,他不会只有母亲一人,不会只有你一个女儿,就算他愿意,支持他的臣子们也不会同意。而且,母亲认为,日后,这天下定会是你父王的,他还会有更多的妃嫔,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你不能因此左了心,计较的多了,就容易钻牛角尖,做些损人损己的傻事。”
“母亲,我都懂的,可妧儿心里,还是想独占父王的宠爱。我知道,这样不好,妧儿会改的。。。。。。”
柴妧语气忧伤,少了童女的那份天真自乐,多了份忧郁,牵动着胡氏的心弦,她轻抚女儿的额发,怅然说:“妧儿,母亲何尝不想独占你父亲,不止我,这后院的其他女人,谁又没有这份奢求?母亲好在一点,我看得开,放得下,也就海阔天空,顺心自得。妧儿,你虽得不到父王的独宠,但在母亲这儿,你可是排在头一位的,母亲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你就我的命!”
柴妧感动地靠在母亲身上,母女俩温存了一会儿,柴妧又道:“母亲,等妧儿以后嫁人,定要他只守着我一人,不要其他人。”
胡氏听她这么一说,心情立刻好转,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欢笑道:“半大的姑娘,也不知道害臊,现在就想夫婿了!不过,你父王这般疼你,到时候必要给你寻个好的,我也给你把好关,你现在就可放宽心,多快活几年,姑娘家,一旦嫁人生子,这日子可就累了,成天有操不完的心。”
安康郡主被臊的,钻到胡氏怀里,不肯起身抬头,母女俩又说些体己话,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
第36章 请安(上)()
豆香自上次得了胡氏亲口许准,也就肥了胆子,加上天也日渐炎热,她也就再没出过门子,伺候她的人,也跟着歇着,整个北屋,静悄悄的,南屋里那边,更是死气腾腾,除了大公子每日要到院子里玩耍个把时辰,其余时候,也都关紧大门,无声无息。胡氏那里,也鲜有人叨扰,整个皓云轩都静得闷了。
因主母宽厚,豆香的日子就过的惬意,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刚一动,就有沈嬷嬷带着月仙过来,伺候她穿衣梳洗,待人齐全了,丁童也就刚好从正房领过饭菜来,水仙和火仙,即刻摆好饭菜碗筷,等她来吃,动作流畅,一气呵成,都不带停顿,瞧着就是惯常做派。
除了吃睡养胎,她便无所事事,干脆跟着月仙一起做小儿的贴身衣物。
而沈嬷嬷,则单独调叫起领来的水仙、火仙和丁童。她并不一起教,每次只教一人,然后放另外两人出去串门,给他们备着些零嘴儿、银踝子,让去寻以前厮混的伴小,玩耍取乐间,不知不觉,就能套出些话,这些消息,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过了近一月,也就成了事。
豆香也对王府之事有了大致了解。
楚王爷名叫楚斐,今年二十有五,其母为陇西根深蒂固的大族邢氏的女儿。十年前,也就是宝应元年,楚王娶亲,妻子乃是一代名将之后,世袭威武大将军的嫡长女,胡氏婵云。两人婚后一年,胡氏仍未有孕,楚母遂做主,替楚王聘娘家侄女邢洛妍为侧妃,谁知邢氏刚嫁过来,胡氏就怀了孩子,并于宝应三年生楚王嫡长女,安康郡主,柴妧。邢家素来与谢家交好,世代通婚,邢氏一年未得怀,楚母又聘谢家女谢冉为庶妃。同年,胡氏提拔楚王通房朱氏,朱氏出身低微,肚皮争气,于宝应五年生楚王长子楚旭。此后,邢氏和谢氏接连怀孕,宝应六年邢氏生楚王次子楚晖,宝应八年,谢氏生三子楚暄。其余若干姬妾,因未得子嗣,并无多宠,也未得封号,暂且不表。
八月过了十天,清晨时分,豆香正在床上做大梦,迷迷糊糊,就听见月仙在唤她:“主子,该醒了,王妃刚派人来请您过去。”
豆香摸了摸肚皮,心里念叨,我困着呢,什么王妃,王妃,王妃!终于清明,蹭一下坐起来,接过沈嬷嬷端过来的温茶,一口气喝了半碗,问到:“出了什么事儿?可知道王妃找我有何事?”
众人皆是摇头,各司其职地服侍她起床。
豆香打了声哈欠,用在冷水里浸过的绸巾敷了脸,才解了些困乏,再摸摸稍稍凸起的小腹,扶着月仙的手,来到正房跟前,在门外候着的紫萱微微俯身,对她道:“娘娘正等着呢,月仙姑娘就先回北屋去吧,奴婢扶着豆侍妾过去。”
把人送进会客的正经厅室,紫萱又立即返了回去,豆香略想一下,就明白过来,她还要等别人过来,今日恐怕就能见全后院诸人。
因之前胡氏都是在内室见的她,这还是豆香第一次走进胡氏会客的厅室,装饰摆设怎样精奇贵气先不提,她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厅室正中摆放了四座玫瑰椅,左右各两座,整齐地排列着,这应该是给生育子女的妃妾备着的,比如说三位公子的生母。她还瞧见,两面玫瑰椅后方,又各安置了几个平整宽大的矮椅,这该是给没什么品级的人安置的,或是她这样的新人。
不管如何,豆香先给胡氏请安,说了些吉祥话。
胡氏果就指着自己右手下处的头一个矮垛子,说道:“今儿就委屈你一下,先坐在此处,等会儿她们来了,也好教你认认人。”
豆香谢着说好,窝在矮垛子里,发愣,愣着愣着,人就晃晃悠悠地眯着了,等听到一声拔高的声响,“侧妃娘娘到,庶妃娘娘到!”她才忽地转醒。
邢洛妍生的花容月貌,面凝鹅脂,唇若点樱,双眉修长如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要滴出汁来,似笑非笑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颦一动之间,高贵神色自然流露。
跟在邢氏后头的谢冉,面庞娟致清丽,明眸皓齿,见之忘俗,体态丰盈窈窕,款步姗姗,摇曳生姿。
邢氏和谢氏一起向胡氏请安后,分别坐在堂中左右第一个位置。
胡氏问:“许久未见,两位妹妹可好,二公子和三公子可好?”
邢氏声音极甜极清,闻之忘忧,回道:“妾一向很好,晖儿身子也争气,入了夏,还未病过一次,多谢姐姐关心。”
谢氏也跟着说:“妾与三公子也都很好,要不是暄儿太过顽皮,妾还要带到这皓云轩里跟郡主还有大公子玩耍呢。”
两人又问起胡氏和大公主的近况,三人互相问候过后,胡氏朝豆香招招手,待她走到跟前,便对邢氏和谢氏说道:“这是爷在平邑收的侍妾豆氏,如今怀了胎,住在我的皓云轩里头,正巧你们来了,让你们认认。”说罢,轻轻推了豆香肩头,豆香朝着堂下两人行侧礼道:“妾豆氏,见过侧妃娘娘、庶妃娘娘,恭祝两位娘娘和乐康泰。”
邢氏笑吟吟地斜瞅了豆香一眼,言语中却流露出一股轻蔑之气:“这世道乱了,什么事都能发生,乡间的野草,也能找着机会,载在玉林琼苑里头。”
谢氏没好气地接话:“可不就是,爷也是的,都不挑挑嘴。姐姐,妾早就说过了,爷们在外行事,就该备着个伺候的婢妾,倒也是自己人,知根知底,怎么能让那些来路不明的,近身侍奉,万一。。。。。。”
胡氏发怒道:“好了,都歇歇嘴,这话都能说?给我醒醒脑子,爷的事,也是你们能过问置喙的!豆氏是平邑城主敬献给爷的女人,哪里来路不明,她还有了孕,爷走时还亲自交代我要照顾好她和嗣子,凭这些还不够?”
邢氏听了,仍旧笑的从容,谢氏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两人同时消停下来。
豆香瞧了一眼胡氏的脸色,见她微微点头,便回到了她的矮垛子上继续坐着。
紫萱带着婢女们摆好茶水点心,邢氏呷了一口茶,突然问起:“怎么不见朱良人过来请安?
谢氏嘲讽道:“怕是又因着大公子的事延误了,迟到了呗。”
邢氏若有所指地说道:“姐姐您就是太心软了,要我说,有些贱骨头,你一惯她,就不知天高地厚,同样的错误,您可不能犯两遍。”她说完又故意蔑了角落里窝坐的豆香一眼。
谁知此时,朱蓉儿就来了,正巧听见邢氏所言,她捏紧了手里的绢帕,装成无事人一般,走进来行礼,“妾给王妃、侧妃娘娘、庶妃娘娘请安,因大公子早上有些不适,妾放心不下,等他好了,这才敢过来,所以就来晚了。”
胡氏当下就黑了脸,并未让她入座,肃容道:“大公子身子不便这样大的事,你竟然敢不报,要是他出了丁点事,你也担当得起!”
朱蓉儿平常用儿子做筏子开脱,胡氏从未追究过,没想到这次居然发作了,她吓得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说道:“都是妾的错,大公子只是稍有不适,妾安抚后便好转许多,妾这次过来就想向娘娘求恩,择一名医馆,为大公子断断脉。”
第37章 请安(中)()
胡氏虽未如往日一般放纵朱蓉儿,却也没有过多为难,说道:“既如此,紫萱,传我的令,让专治小儿的徐医官去看看大公子,看完后立即到我这儿复命。朱良人,下次大公子再有碍,你还敢瞒着不报,我定会严惩不贷,明白了吗?”
朱蓉儿俯首答谢王妃大恩,并反复保证,绝不会再犯,才被胡氏允了起安,坐到邢氏的下方,即左手边第二个位置。
角落处的豆侍妾,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朱良人的样貌,凭心而论,她可以说是所见四人中,长相最好的一位。肌肤胜雪,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容色绝丽。但她眉间总有凝结不散的郁色,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白素衣裳,让人瞧着就不大畅快,论其气质、妍态、风采、是如何也不能与胡氏等人比拟的。
朱蓉儿本就是楚王的通房,原来并不受宠,在胡氏提拔后,她才得了机会,一举得孕,争气地生了大公子,才有了后面的体面,可以说她就是胡氏一手提拔上来的,胡婵云就是她的大恩人。
胡氏最大的软肋,就是无子,且无法再孕,心里总少了一份底气。直到收了朱蓉儿,站住了大公子,在她心口压着的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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