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病()
关隆至燕京,走旱路即可;坐的都是四匹马拉的快车;新皇并不贪花好色,后院诸人;十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因陛下有令,宸元隐寺内的财产不许带走,全留给宸元师太使,所以队伍并不庞大。
狄贯急着复命;下意识地加快了进程,而每人心中都急切地盼着入京进宫;遂都配合的很,这赶路的速度;就在不知不觉间快了起来。
邢氏心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皇后,已经管理起后院妇人以及子嗣的饮食起居;其余妇人也都不敢违抗;唯命是从。当然,也有例外;安康公主柴妧是如何也不买账的,依旧我行我素。
胡婵云把自己最得力的大丫环紫萱;还有掌事嬷嬷们全留给了女儿,出行前;吃食、衣物、车马等每项细事全都亲自安排妥当了,才放心看她离去。
柴妧是新皇珍爱的嫡长公主;就算母亲成为宸元师太,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邢氏不过是派了嬷嬷来请她一起用食,就被长公主不留余地地顶了回去:“怎么,邢侧妃害完了我娘还嫌不够,现在还要来害我吗?”
邢氏可以跟胡婵云公然撕脸,却不敢在人前为难柴妧,她当然知道安康公主在新皇心中的位置,只好亲自到柴妧跟前解释。
柴妧哪肯放过她,直接怼她道:“邢侧妃这么积极邀劝,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邢氏还能如何,只能放弃了,拂袖离开。
柴妧却要故意跟她做对,去豆香那里,要来了柴晔,带他一道住在自己的马车里,明摆着不信任邢氏的安排。
虎生从小就跟大姐姐亲近,所以并不反感她的安排,只是每夜还是要回到娘亲这里跟着一起睡,其余时候,都跟着柴妧吃喝玩耍,他从娘胎里就不晕这些车马,现在更加不怕,每天都过的逍遥自在。
大皇子就晕车,从行车的那一天起,每日都要吐上几回,不过也不算太厉害,到底还是能忍的,也没拖延什么。
五月过后,天开始炎热起来,蚊虫也着实多了起来,简直无孔不入,到处找着空隙咬你,烦的你成天不安宁。
所有车碾都架上了蚊帐,熏起了艾草,涂上了驱蚊液,安康公主用的都是顶好的,比豆孺人车上的要好上许多,所以,豆香也干脆不让儿子回来睡了,全托给了安康公主照料,柴妧也不推拒,旅途无聊,就全心全意地管教起虎生。
她发现,柴虎生真是问啥啥不会,好糟心啊!
“虎生啊。”
柴晔奶声奶气地回她:“长姐,你找我呀。”
“咱们来背首诗。”
“好啊。”
停顿片刻后,柴妧问:“为什么还不背?”
“为什么是我背,我又不会,当然是长姐背。”
背诗未果,柴妧继续提议:“那我们来练字!”
柴虎生笑的越发可爱,越发讨好,就跟刚才一副皮实样
柴妧提高声音问他:“你不会一个字也不认识,你名字呢?咱们大梁的国姓会写,你的晔字呢,虎生两个字呢?你虚岁都五岁了,还什么都不会?”
摇头,摇头,还是摇头,最后他吸吸小鼻子,说道:“好香啊,哎呀,好快,要吃午饭喽,长姐快点叫人呐,饿着了多不好!”
柴妧请他吃了一记爆栗子,怒其不争道:“吃什么吃?你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还不老实些,现在就学会转移话题啦。那是给你大哥哥煮的加餐还有药,他晕车越来越严重,还容易吐,吃的不如吐的多,只好一停下来修整,就给他备起来。你早饭不是刚吃过,现在就想着午饭了。”
“哎呀,太可惜了。”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从车窗空隙里往外瞟。
柴妧想也不想就知道他这是想出去玩了,她从小看着虎生长大,还是很爱这个弟弟的,于是苦口婆心劝道:“虎生呀,你瞧你三位哥哥,谁不是勤学苦练,连在车途中,还用功读书,只为日后在父王目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你也不能差呀!”
“我小嘛。”
“你确实最小,可以不如哥哥们,但你不能差这么多,你不能什么也不会,这样会惹父王不喜,到时候还会连累你娘亲,说到你娘,她也不管管你?”
“我娘说,我是老小,还这么好,父王一定会喜欢我的。”
安康公主彻底无语,她觉得这对母子没救了,就等着挨批,不过她转眼又想到,豆氏出身贫寒,肯定没什么见识,只会溺爱儿子,所以还得她这个做长姐的多尽尽心,受受累,毕竟虎生可不是别人,乳名都是她亲自取的呢,她下定决心道:“虎生,姐姐来教你,咱们一起努力,不求其他,只求到了燕京,见了父王,不要丢人就成。”
谁知柴虎生大脑袋倾斜耷拉着,一脸怀疑地望向她,问道:“姐姐,你很厉害吗?”
柴妧怒了,霸气回道:“好,很好,来玩,咱们来玩,给我好好玩!”
小兔崽子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姐姐,一头撞进姐姐怀里,快活道:“今个玩什么吗?拌参军苍鹘好不好呀,我要做参军!”
被猛然撞得胸痛的安康公主:好想把这虎崽子,丢出去啊,要忍住,要忍住,这是皇子,是弟弟啊!
这边虎生过的很快活,另一边,二皇子柴晖却又生了病,他身子实在太不经用,就算邢氏照顾的再精细,他还是没受住旅途劳累,中了风寒,咳嗽不断,还发了热。
邢氏让随行的两位医官,交替地守在儿子身边医治看顾,还嫌不够,命狄贯赶紧加速进程,尽快到达燕京请太医医治。
谁知这时候,大皇子的晕车愈加严重了,现在已经到了无法进食的地步,吐地更厉害,到最后,只剩下胆汁。
朱蓉儿去求邢氏放一个医官,给大皇子医治,还求狄贯放慢步伐步伐,好让儿子缓缓。
邢氏也心急火燎,如何肯答应,她连半个医官也不想分给朱氏,更恨不得能飞到燕京去给儿子治病。
狄公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最后想了折中的法子,进程加速,毕竟皇子们的病耽误不得,但邢氏得派医官给大皇子诊治。
医官看了大皇子,匆匆开了几副药,又赶紧回到邢氏身边,他们都是人精,认为邢氏和二皇子以后贵不可言,非常时期,大皇子哪有二皇子重要!
大皇子用了那几副药后,吐倒是止住了,看似是好转不少。二皇子的病却明显地更严重了,连着发了三天高烧,咳嗽激烈到心都要咳出来,邢氏彻底慌了手脚,哪里顾得上管别人,废寝忘食地守在儿子身边贴身照料,两位医官更是时时守在一旁,每一个脉案,每一副药,都要细细斟酌后才敢用。
不想,本来好转的大皇子,没过两天,病情突然加剧,竟然出现大泄,还是白脓血便,上吐还下泻,又进不了食,这样一来,整个人蔫地没了生气,到后来,干脆昏死过去。
狄贯也顾不得得罪邢氏了,直接从二皇子车里拖出了一名医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狠狠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活腻了,二皇子出事了,你们都得死,难道大皇子出了事,你们就能活吗?”
医官被吓破了胆,心力交瘁地给大皇子诊治,然后他就真想死了,明明之前脉象无大碍,只有些涩,他就归咎于车图劳顿而已,只开了些活血补气的药方。怎么这次一瞧,却是神昏谵语,四肢厥冷,舌红苔干,脉微细欲绝,竟然染上了痢疾,而且疫毒充斥肠腑,急需处理。
好在这位医官也算是个有道行的,对痢疾也有几分把握,当机立断,让停了车队,开好药方后,亲自配药、熬药、试药,赶紧给大皇子灌了白头翁汤下去,接着再合大承气汤,接连几副药下去,大皇子终于转醒。
医官总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个药方管用,就继续施给,可没想到,药居然不够了,少了人参。原本王府里的配药是很齐全的,但因陛下的指令,王府里的财产留给宸元师太,因而没带多少名贵药材随行。
大承气汤需要年头久的人参,但二皇子的药方中,也需要人参,所以带着的已经用掉不少,最后的一支又被大皇子用去了,连二皇子现在用的都是邢氏自己的私藏。
朱蓉儿就算哭哑了喉咙,磕破了头,邢氏也不肯给她一株,她自己儿子还重病着,怎么能让药。朱蓉儿又去问谢氏讨,谢冉亦称药材都送给了邢氏,没法子帮忙。又转向大公主那里,却被紫萱直接轰走。
人参平常不稀缺,如今却谁都拿不出了!人在途中,就算狄贯派人去就近采买,也少不了耽误些功夫,急症病情变化迅速,耽误了一刻,弄的不巧,就可能会恶化。
这时,豆香去找了朱蓉儿,把手里的那一株百年份的露珠草交到她手里,说道:“朱姐姐,这株人参还是之前在王府里,宸元师太赏给我的,有百年份,还能顶用,你快拿去给大皇子用上,救命要紧。”
朱蓉儿颤微微地接过去,感激涕零地回道:“豆妹妹,姐姐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我和旭儿,都记着你的大恩大德”说完,就马上送去给儿子治病去了。
豆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冷冷想着,真是讽刺,最后帮得上大皇子的,还是胡婵云。
回程的路上,月仙忍不住问道:“主子,朱蓉儿心术不正,并非良善之辈,之前被邢氏和谢氏利用,背叛了胡氏,狠狠得罪了胡氏的人。可邢氏和谢氏哪是好相与的,用完她就丢。现在谁都不肯帮她的儿子,她真是自食恶果。您说过,她曾也想害四皇子,现在为何要帮她?”
“不是为了帮朱氏和大皇子,而是为了别人,月仙,你倒是可以猜一下,等回到了咱们的地儿,我再跟你细说。”
刚开始熏艾草、涂驱虫液时,她就发现驱虫液中掺合了甘遂的气味,这药味苦性寒有毒,尤其能刺激肠管,但毒量小,作用慢,寻常人要用到三月以后才能引起恶心、呕吐等不适,若是它的气味被掩住,很难会被发现。
但要是闻了甘遂,还喝了可以治晕车症的姜半夏汤,那就糟糕了,两药相逢,姜半夏会在体内演变成法半夏,后者却是放大甘遂毒性的佐剂,会直接引起厌食、上吐、下泻等反应,更严重者还会诱发痢疾。
豆香本来还不确认,毕竟甘遂气味混在驱虫液中,辨识地没那么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不让儿子回来睡了,全托付给了安康公主,比起自己,她心里其实更信任胡婵云的安排。
偏偏队伍里有个晕车重的大皇子,偏偏他是吃了半夏,偏偏他的晕车症加重了,豆香那时才确定,有人早就精心安排好了这些事,就是为了加害大皇子。
也是,年长健康的大皇子,亲娘无力保护,还有比这更好的靶子吗?
不能弄死了,因为皇上肯定会雷霆震怒,定会彻查此事,搞不好还会迁怒每个人。最好是半殇,需要休养几个月头,给皇上留下此子不中用的印象。还不能被发现了,正好大皇子晕车,就会引起内伤饮食不调,易受外感邪疫侵犯,得个痢疾,也是可能的,这也不是难病,医官随治,也能治好,只是最好再拖延一二,恶化一些,能让大皇子调养的越久越好,当然真是要不行了,谁也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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