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天空。
陶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颈,狠狠一拉回拽,把崔颖拽向路边,急刹车的出租车堪堪和她擦身而过,厉风把女孩的长发一下掀到了身后。
惊魂甫定的出租司机拉下车窗破口大骂,陶然也是一口气卡得胸口疼,只好连连摆手道歉。
二十分钟之后,陶然和骆闻舟两人把崔颖带到了一家窗明几净的冷饮店。
“这里行吧?你自己挑的地方,这落地窗外满大街都是人,你叫一嗓子,能招来半个城的人。你现在还可以给你亲朋好友发个短信,告诉他们你在什么地方,”骆闻舟没好气地把自己的工作证往桌上一拍,“警号,你可以拍个照片发微博上——不许直接发我证件照啊,要不打马赛克,要不给我p一下。”
崔颖:“……”
陶然点了几杯饮料,怕崔颖戒心太重,于是没有碰,直接请服务员放在崔颖面前:“为什么跑?”
崔颖低着头不吭声。
“你是怕警车……还是怕警察?”陶然轻轻地问,见她还不吭声,陶然压低声音说,“也许应该是个好消息,花市区分局局长王洪亮昨天晚上被捕了。”
崔颖倏地一愣,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骆闻舟敲敲桌子:“你讲点道理成吗,哎,姑娘,麻烦你把眼镜扶一扶,好好看看,你见过这么英俊的坏人吗?我要是想发财,早靠脸闯天下去了,还用得着铤而走险去违法乱纪?”
“别听他胡说八道。”陶然说,“姑娘,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信任我们……”
崔颖忽然小声说:“是不是还有个姓黄的?”
骆闻舟和陶然对视一眼。
她果然知道点什么!
“黄敬廉,”骆闻舟正经下来,从手机里调出一张他被拘留时拍的照片,“涉嫌滥用职权、贩毒、谋杀等多项罪名。昨天晚上我抓的,现在背后还有一条光荣的‘绶带’呢。”
崔颖下意识地想开口说点什么,随后却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充满疑虑地看着骆闻舟和陶然,极力想以她有限的经验判断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抓了王洪亮,还是只是编造了事实,随便拍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来骗她。
她甚至看不出骆闻舟那张工作证的真假。
“姑娘,”陶然说,“你认识陈振吗?他是陈媛的弟弟,昨天晚上,陈振死了,我们抓了那些凶手,却因为缺少证据,拿他们背后的人没有办法,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坏人逍遥法外吗?”
崔颖艰难地咬住嘴唇,迟疑良久,她说:“我……我不知道,我要问问我老师。”
“为什么要问别人?”
“在……在他那里。”
陶然一愣,追问:“什么在他那里?陈媛难道给过你什么东西?”
这时,骆闻舟就用胳膊肘打了他一下。
骆闻舟冲崔颖一伸手:“请,你可以当面打。”
崔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赵老师”的名字,拨了过去,打了两遍,她讶异地说:“没人接……”
当然没人接,人都在小黑屋里蹲了一宿了。
骆闻舟煞有介事地摸出个小本:“这样吧,你给我们一个老师的联系方式,我们去找他聊聊。”
崔颖犹豫了一下。
“陈媛去世前两周给你打过电话,我想她告诉过你什么,也都是那段时间前后的事,查查你接触过的老师都有谁,哪个姓赵很容易,问你只不过想省点事。”骆闻舟说,“反正你都泄露这么多了。”
崔颖慌张片刻,果然被他说服了。
“叫赵浩昌,是我们师兄,实践课应邀过来当指导,带了我三个月,”涉世未深的女孩说,接着,她又报出一串电话号码,“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骆闻舟打量了她片刻,忽然说:“如果我没记错,陈媛毕业以后没有继续读研,直接出去找工作了,你的老师应该不认识她吧?”
崔颖没意识到他在套话,摇摇头:“不认识。”
“我听明白了,她交给你一份性命攸关的东西,为了怕被人翻出来,连她弟弟都不知道蛛丝马迹,”骆闻舟说,“你觉得这东西太可怕了,拿着它不知所措,所以去找了一个你信赖的人,把这些东西寄存在了那个人那——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崔颖神色闪了闪,没吭声。
骆闻舟:“这么信任,你这老师长挺帅吧?”
崔颖的脸一下红了。
一边是不信任的警察,一边是暗恋对象,要是再告诉她赵浩昌已经被捕,崔颖什么反应就更不言而喻了。
骆闻舟暗自长出了口气,那怎么办?色/诱吗?
他看着战战兢兢的崔颖,突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第30章 于连 二十九()
陈媛生前一定知道自己的任何私人物品都逃不过,甚至身边的近亲属都会被人盯上――西区出了何忠义的事,立在风口浪尖上的那几天,王洪亮紧张之下,连一无所知的陈振身边都有人盯梢,何况当时涉入更深的陈媛?
她一个远近无援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躲开王洪亮的天罗地网,去跟崔颖暗通条款的?
王洪亮他们有没有深度调查陈媛联络过的人,暂时不知道,但他们起码暂时看来和崔颖相安无事,为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王洪亮他们那帮孙子都缺心眼,要么则是他们自以为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陈媛当年曾经通过某种方法,把某种东西送到了崔颖这里,过后没多久,陈媛就死了,王洪亮他们那伙人也相当消停,没有动崔颖——这又说明什么?
骆闻舟眼神微冷。
两种可能:第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一试就知道深浅的女孩子出卖了陈媛。
第二,崔颖惊慌之下,把整件事托付给了一个自己很信任的人——也就是赵浩昌。
赵浩昌不管因为什么,把陈媛卖给了王洪亮。
这时,一通来自市局的电话打到了陶然手机上,陶然接起来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给骆闻舟看。
“吴雪春刚才在医院录完了口供,指认黄敬廉等人为贩毒网络提供保护,参与抽成,但是她没见过王洪亮。”
骆闻舟略微皱眉。
陶然字打得飞快:“至于陈媛,她说那叫‘鲜儿’,吴雪春的原话是:黄上面还有个不露面的人,嫌场子里的姑娘脏,平时只喜欢玩外面的,遇上不好‘□□’的,就会用一点药,玩腻了人也废了,到时候就会丢到他们那里。”
“吴雪春说黄敬廉他们中有个人喜欢录像,根据指认,我们在那个人的电脑上搜到了一些视频,大部分是聚众吸毒□□的,其中有一段拍到了陈媛,法医根据图像判断,她当时很可能已经死了。”
骆闻舟递给陶然一个疑问的眼神——黄敬廉交代了吗?
陶然摇摇头。
骆闻舟默不作声地把烟盒转了几圈,突然开口说:“让他们把那段视频传过来。”
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陡然严厉起来,把崔颖吓了一跳。
崔颖身上学生气很重,长发,戴一副秀气的眼镜,有一点咬吸管的习惯,睁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里面有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天真的坐在这里一惊一乍地喝饮料,不天真的已经死了。
“传过来给她看看,”骆闻舟一反方才的插科打诨,伸手把桌上的饮料推开到一边,“崔颖,我不想跟你兜圈子了,现在老实告诉你,你这位赵老师已经被捕了。”
崔颖睁大了眼睛:“什……”
陶然手机振了一下,一段截取的视频文件传了过来,骆闻舟接过来,打开后直接推到崔颖面前,画面上光线晦暗,群魔乱舞,尖叫声此起彼伏,录像的人手舞足蹈,镜头看得人头晕。
一个男人晃晃悠悠地从一道小门里出来,冲着镜头招招手:“你们看看,这个好像不行了。”
他话没说完,已经神神叨叨地自己笑了起来,这迷之笑点是典型的吸毒过量症状。然后他一弯腰,从身后的门里拖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崔颖不知道这是什么限制级镜头,下意识地就想移开视线,骆闻舟却紧紧地盯着她:“赵浩昌涉嫌谋杀,抛尸,绑架诱拐等多项罪名。”
崔颖的手腕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接着,手机视频的镜头霍然拉近,拿着摄像机的人在背景音里笑嘻嘻地发嗲:“让我拍一下,让我拍一下嘛。”
镜头一边上下起伏地跟着陈媛的尸体,一边没完没了地对着她的脸和**部位拍,崔颖一把捂住嘴,看起来快要吐了。
与此同时,骆闻舟一拍桌子:“你看清楚,陈媛就是这么死的。”
崔颖猛地站了起来。
骆闻舟:“她信任你,把一样很重要的秘密交给你,你居然转手就给了一个人渣!让她落到这种下场。”
“不、不是……”崔颖声气微弱地摇着头。
骆闻舟不留情面地反问:“不是他出卖了陈媛,难道是你?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给你打过电话没几天就死了?”
万年陶白脸悄悄进入状态:“你别吓唬她——姑娘,陈媛最后一次和你联系,之后不到两个礼拜,就意外身亡,这一点我搭档没骗你——你们俩感情好吗?”
崔颖踉跄着跌坐下来:“你们胡说,赵老师不是那种人……”
陶然轻轻地问:“那他是哪种人?”
“他很成熟,也很冷静……他、他对我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现实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那些侥幸成为食肉动物的人,就是会毫无怜悯地分食猎物的血肉……”
“能捕猎豺狼的,只有虎豹,做为一只兔子,只能等,等合适的时机,或者自己成为虎豹。”崔颖带着哭腔说,“他说那些警察都是垃圾,他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她话已经出口,才意识到面前的两个人也是警察,连忙咬断了话音,哽咽着不吭声了。
陶然:“你相信我们吗?”
崔颖用力揉着衣角。
“你的赵老师现在已经是虎豹了,”骆闻舟冷冷地说,“昨天晚上花市东区跳楼未遂事件在朋友圈刷屏,你没看见?”
陶然紧接着说:“赵浩昌杀了人,并且把他抛尸到了所谓‘金三角空地’――看你的反应,你知道这地方?”
崔颖抽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僵住了。
陶然把声音放得更低:“怎么?”
“他……他跟我开玩笑的时候说过,要是杀了人,小心地避开他们,丢在他们的交易地点,那些垃圾肯定连查都不敢查……”
“崔颖,”骆闻舟沉声问,“你到底给赵浩昌看过什么?”
“一段视频,”崔颖六神无主地说,“只有一段视频。”
她说着,一咬牙,从脖子里勾出了一条红绳,绳上拴了一根鸡骨头形的护身符,她将那根小骨头从中间一分为二,里面是一块袖珍的u盘。
就在骆闻舟感慨这傻孩子有点什么东西居然贴身放着的时候,郎乔带人来到了赵浩昌的家。
那里窗明几净,装修审美偏向于西化,有巨大的落地窗和酒柜,位于繁华地段的一座大高楼上,有一览众山小的视野。
乍一看,他家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就是一个典型的城市中产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