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碜人。
她收回目光,四处打量,当望向库房的方向时,突然瞥见半掩的门後似乎有人正在窥视,她一愣,下一秒却见那儿人影一晃,什麽都没有了。
是错觉吗?
“缘缘,你要哪款包装纸?”阮晨正拿着几种不同颜色和图形的包装纸给她挑。
简缘看了看,挑了一个蓝底的,海洋风,上头还有可爱的小鱼,她记得柏亦挺喜欢鱼。
“麻烦也帮我用那款包装纸包装起来。”姜教授突然说。
简缘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面无表情。
简缘看了半晌,开始觉得很奇怪。
姜教授刚刚说她是要买给儿子的,还特地用包装纸包装起来,应该是当作礼物,可既然是要买送给儿子的礼物,为什麽她脸上却丝毫不见开心的神情?
就算不笑,也不应该是这种眼神。
麻木,空洞至极的麻木。
好奇怪。
简缘奇怪地想着,可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姜魔女,只偷偷地看,在她发现前又将目光移回放在柜台上的机器人。
这一看,她突然一愣。
正要再细细打量,却见那店长已经用包装纸把那装在透明塑胶盒里的机器人包起来。
简缘的心口却突突地跳,正错愕着,那头阮晨的声音传来,“缘缘,好了。”
简缘这才回神,僵着脸付了钱後拿过袋子,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还是转身朝门口走。
在她转身後,正认真地包装礼物的店长突然抬眸扫了眼她的背影,眼里浮现诡异的笑意。
待走出玩具店後,简缘站到一处角落,突然轻声喊:“江大哥。”
下一秒,带着些微懒意的声音响在身後:“嗯?”
简缘扭头一看,就见他正倚在一根电线杆前,半透明的身子在朦胧的夜色下不甚清晰。
简缘扫了不远处的玩具店一眼,皱了眉说:“姜魔女那只机器人里是不是”
江祈点点头,微笑:“嗯,里头附了只鬼。”
简缘惊诧道:“恶鬼?”
江祈又点点头,他轻挑眉梢,声音微凉:“那家玩具店里可不只这麽一只鬼。”
他侧眼扫了玩具店的玻璃橱窗一眼,轻笑:“喏,那儿还有个正往你这看呢。”
简缘看过去,瞧见橱窗内那只笑得诡异的洋娃娃,她忍不住一抖,躲到电线杆後:“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姜魔女啊!”简缘有些急了,“难道真让那恶鬼跟着她回家吗?”
江祈挑眉,“不然你想怎麽做?那可是恶鬼。”
简缘一张脸都皱起来了,看江祈:“厉害不?能伤害到我吗?”
“小玩意。”江祈摇摇头,又说:“况且,有我在,那玩意也不可能伤害你。”
说完,他轻飘飘地朝橱窗内的洋娃娃投去一个眼神,带着冷冷的警告。
简缘点点头,“那就行了!”
江祈见她这模样不由问道:“你想怎麽做?”
简缘嘿嘿一笑,这时她瞧见姜魔女推开玻璃门正要走出来,赶忙快步奔了过去,在行经她身旁时手臂轻轻撞了她一下。
两个人手里的袋子都落在了地上。
“教授,对不起!”简缘眼疾手快地将姜魔女那份拿起来,反正袋子一样,东西也一样,就差在这份有鬼。
“没事。”姜亚菁将袋子拿起来,又看了简缘一眼,这便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待教授离去後,江祈飘到她身旁,含笑看着她手里的袋子,“你调包了?”
“嗯。”简缘看着手中的袋子,眉目冷沉,“拿回去让我家呆子解决了它。”
说完,简缘像是突然注意到什麽,猛地回过身去,就见玻璃橱窗里那碜人的洋娃娃正面向她,诡异地冲她笑。
她顿时挑了眉,恶声恶气地道:“看屁看,没看过美女啊?”
娃娃:“”
江祈:“”
江祈瞧着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笑起来,看来这丫头胆子的确大了不少呀,恶鬼都不怕了。
回公寓的路上,简缘一路沉着脸盯紧手里的袋子,脸色很冷,就是手有些抖,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江祈知道她还是怕的,索性也不回长命锁里了,慢悠悠地跟在她身旁。
到了公寓楼下後,她正要开门,一道声音自顶上传来,说:“缘缘,你手里拿的是什麽?”
这是白涓涓的声音,简缘一愣,抬起头来,就见白涓涓穿了一身白裙,正坐在二楼阳台的雕花栏杆上看她。
她盯着她手里的袋子,舔了舔唇:“大老远就闻见了,好香呀。”
简缘啊了一声,没明白,扭头看江祈。
江祈笑道:“她说的是那只恶鬼呢,对妖精来说,恶鬼是很好的粮食,闻起来是香的。”
简缘点点头,又抬头看向白涓涓,瞧见她那双眼冒光的神情,正思索着要不乾脆把这鬼给她处理时,又是一道声音响在背後,道:“汤圆,你在干什麽?”
听见熟悉低沉的声音後,简缘惊喜地回头,就见徐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然後她又瞧见一道声音说:“小学妹,晚上好。”
从徐靖身後探出个脑袋的人可不就是是景越么。
简缘正想问景越怎麽这时候来了,却见他含笑的目光不经意往上头看去时,脸色一瞬间僵了。
简缘见状莫名,下一秒却见景越原先僵着的面容陡然绽开一抹笑容,宛若破开云底的一抹阳光,又似落满桃花的春水潺潺,明媚的笑容像是陡然照亮了这个昏暗朦胧的夜晚。
他眼神温柔,浸满笑意的磁性嗓音说:
第100章()
景越这一句话音刚落;简缘便忽然感觉周遭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不是错觉,也并非气氛使然,而是空气真的突然冷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瞬间置身冰库似地;她的手臂上一下子被刺激得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有东西从天上缓缓飘落到她手上。
简缘看了下,摸了一把,然後错愕地发现这东西竟然是雪。
下雪了?
l市位在南方,从不下雪,何况如今已即将迈入盛夏;怎麽可能下雪?
简缘呆了下,突然想到什麽,抬眼朝景越看去,却见他正定定地地看着公寓二楼;眼带狂喜;於是她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然後她瞧见坐在雕花栏杆上的白涓涓,穿着一身白;墨发如瀑;肤色如雪,精致稚嫩的小脸有刹那的煞白;接着逐渐转为阴沉,乌云密布。
冰冷的目光如剑般朝景越刺去;她冷笑:“找我?我看你是找死。”
景越闻言面色不变;与她的冰天冻地相反;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阳:“能死在娘子手里,我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白涓涓的脸色愈发难看,厉声:“谁他妈是你娘子!”
景越弯起眼睛,一双桃花眼显得魅惑而勾人。他抬手冲她招了招,热诚道:“娘子,下来,让为夫好生看看,八百年不见,我可真想你。”
回应他的是白涓涓抬手狠狠扔过去的雪球,砸了他满脸都是。
景越:“”
啪嗒一声,紧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三个
景越不闪不避,就那样站在原地当活标靶,一直砸到他都要变成雪人了白涓涓才终於停手。
简缘见状傻眼了,不明白这是在闹哪出。
彼时周遭的雪随着白涓涓愈发阴沉的脸色而下得愈大,眨眼间公寓前的小院子就落了一地的白。
简缘只穿着短袖短裤,外头罩了件薄外套,冷得直打喷嚏,鼻子也被冰冷的空气冻得通红。
徐靖见状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低声说:“咱们先进屋去。”
简缘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景越和白涓涓,徐靖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搂着她往门口走,一边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简缘抿抿唇,这才点头。
待他们进去後,江祈看了看对峙的两人,觉得这显然不是他能参与的,於是他只挑着眉梢看了他们一会後,便也飘进门内。
外头只剩下景越和白涓涓。
景越被白雪糊了满脸,他拍掉脸上的雪後又抬头看着白涓涓,仍旧是满脸笑容,顾不得满身狼狈。
瞧着上头那小小的人儿,他只觉满心欢喜,无论那小人儿的表情有多冷,态度多恶劣,拿雪球砸他也好,想揍他一顿也罢,他都只觉得欢喜。
胸膛底下这颗心已经麻木太久,被冻得都没了知觉,却在终於见到她时彷佛在一瞬间被注入一股温水,下头还有火在燃着,愈烧愈热。
雪团落得他头顶、肩膀都是,浸湿了衣服,可他浑不在意,也不觉得冷,抬头看着她时,蓦然想起了和她初见的时候。
冰天雪地的林子里,他站在树下看她,她立在树上,面色倨傲,眸带审视。
他热切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小萝莉的模样很可爱,虽然不是原先的样子,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现在叫涓涓?这名字怎麽来的?”
白涓涓冷着脸:“关你屁事。”
他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只低低地咀嚼这个名字:“涓涓无忧之林,白水涓涓,是这样吗?”
白涓涓绷着唇角,握着栏杆的手缓缓收紧。看着底下笑意盈盈的男人,突然有股汹涌的情绪一下子漫上来,顷刻间就将胸膛底下这颗心撑得膨胀而难受。
可她的心早就没了。
瞪着他时,眼睛不自觉红了一圈,酸涩不已。忍了忍,她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住,於是果断起身离开,却听见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嗓音暗哑:“霜颜,你还生我的气吗?”
霜颜,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白涓涓的表情有瞬间的恍惚,她停下脚步,低头沉默。
“我不生你的气。”她忽然说,扭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道:“我恨你。”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景越还站在原地仰头望着。
雪依然下着,冰冷的雪花落到他的眼睫上,一眨,又扑簌簌掉落,迷了他的眼。
那就好。
恨也好,生气也罢,至少
她没有忘了他。
“景越和涓涓是怎麽回事?”
徐靖正牵着简缘的手走出电梯,听到她这麽问不由垂眸看她,道:“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简缘有些讶异,她以为徐靖一定知道的。
徐靖想了想,说:“我初中时认识景越,那时就知道他一直在找一只妖精,几乎为了她跑遍大江南北,不过他没告诉我为什麽找,我就也没问。”
“这样啊。”简缘咬了咬下唇,想到方才景越和白涓涓那模样,她就觉得肯定有古怪。
白涓涓就是景越在找的妖精,她倒是没有很惊讶,只是娘子?为夫?
景越为什麽那麽说,难不成他俩还是夫妻?想到白涓涓那十岁小女孩的模样,实在很难把她跟“夫妻”这个词连在一起。
而且景越怎麽会用“娘子”这种古时候的说法?
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景越说自己和彭祖一样活了上百年,这不会是真的吧
太荒唐了!
徐靖见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不说他们,你提的那袋东西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