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富有贯穿力的惨叫,从血池中心飞速传向四面八方,回响不绝。
“你知道吗?安格斯死了……”
“死得好惨啊。”
……
“你知道吗……”
“停手”暮羽眉宇紧锁,他甚至憋出了泪水,艰难地睁开眼,央求道:“快杀了我吧……算我求你了”
“啊……疯子”当血羽再度进入身体的时候,暮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咆哮出来,唾沫飞溅上拉娜娅冷漠的双眼,他声嘶力竭,“求你了,我只想死啊”
拉娜娅视线一动,或许有些恼了,她手指一挑,手上那枚血羽反转了一边,软边朝下塞入暮羽无力张开的口中。
“咳……咳……”暮羽双眼紧闭,软羽呛得他咽喉发痒,却是连把它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拉娜娅重新找了另外一枚血羽,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和动作。
“你知道吗?安格斯死了。”
“死得好惨啊。”
……
当天际泛起微亮的光线时,暮羽才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
雨停了。
第二空间,却已是血流成河。
“死得好惨啊……”
最后一句,拉娜娅仿佛已经无力,她将最后一枚血羽随手丢在一边,木然的从千疮百孔的暮羽身上跨过,缓缓离去了。
许久,她来到了第二空间的出口。
漩涡早就消失了,而在那不远处,一个人正以水为被,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拉娜娅蹲下身,轻轻把安格斯的遗体翻了过来。
被冰水浸泡了一个多小时的遗体并不会好看到哪去,拉娜娅却丝毫不在意般,替他合上了那双眼睛。
安格斯的嘴角好像是在笑着,和当时倒在拉娜娅身上的那刻一样。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灰蓝色长发的女孩子?”
想起狂岚城那少年的讲述,拉娜娅仿佛能够想象得到,安格斯四处奔走,逢人便问他们这句话时的急切模样。
指尖灵能微闪,一缕灰蓝色长发被削落,拉娜娅摊开安格斯那只早已冰冷的手,让他将这缕头发握在手心里。
上一次道别,也是在这样的晨曦之下。那天拉娜娅隐匿在屋子的最角落,迎着飘入窗子的微风,浅浅道出了早安。
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谁知道啊……
这一次,却是彻底地诀别。
“晚安。”拉娜娅凝视着安格斯许久,终于是转过身,说道。
不出十步,拉娜娅又缓缓停下脚步。摊开手心,那枚沾着血迹的古朴戒指,正静静躺在她的手里。
稍一定神,灵能探入,拉娜娅从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安格斯临死前提到的图纸,那是他们猎杀幻蛇期间,安格斯偷偷给她看的铸器尊者图纸。
“小七,你冷不冷?”
“你一个人,不安全。”
“你……你觉得我会是……做出那种事的人么?”
扑哧……拉娜娅居然笑了,板了那么久的脸,这笑却丝毫不显僵硬,是真正地发自内心的笑。
另一件,则是当时拉娜娅在落日军团身份的象征,黑铁勋章。
拉娜娅记得,她最后把它扔在了西梅卡山城外的草丛里。
有些锈迹了,不过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图案。正面刻着一把法杖,下方刻着两颗星。反面是落日军团的标志,太阳向四周发散出弯刺状的光辉,半悬在天际的山间,两旁交叉着两面画着剑与盾的旗帜。
“黑铁二星,法师兵……”
马车一路颠簸,青年高傲地朝她发问:
“你一个法师兵怎么会到巡逻部队里去?”
是啊,她怎么就到了巡逻部队里去?
……
“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随着破晓的光辉一同升起,数颗混浊的眼泪终于落在那枚黑铁勋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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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遗书()
阳光斜斜地从林立的建筑间隙照射在苍凉的万物之上。这正是万物苏醒的时刻,有些人,却再也无法醒来。
拉娜娅孑然立在一片血水,一动不动,圣神甲好像成了这片单调的区域唯一艳丽的色彩,远远看上去,竟有种……失落的美感。
一渊黑影渐渐于拉娜娅的面前出现,停格片刻,一双纤长的手从拉娜娅脖颈两侧穿过,将发丝挽起。沾在头发上的所有血污与灰尘,全部都消失了,就像在至清的水荡涤过一样。
如果不是身上的圣神甲,拉娜娅刚才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个乞丐,或者是疯子,头发挽起之后,看起来要清爽得多了。
那条发带,竟然神奇地出现在发束上,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拉娜娅前方的光束尽数被遮挡,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耐烦,她现在不想有任何人过来找她,谁也不行,艾德瑞安也不行。
眼看着艾德瑞安一点点恢复着自己身前身后的创伤,拉娜娅非但没有半点的感激,反倒冲艾德瑞安吼道:“谈判结束了你都不告诉我?我到处逃避敌人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要被暮羽杀了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艾德瑞安一顿,不作回答,只是动作变得更加轻柔了,纵然穿上圣神甲的拉娜娅可以忍受这样的重伤,但一旦褪去,昏厥都是小事,怕是有可能就这么死掉啊
他不能回答,因为答案必然是冷酷而伤人的,艾德瑞安心里也清楚,在拉娜娅心,他的表现还不如安格斯。
“让它们自己好……”拉娜娅视线一偏,挡开了艾德瑞安的手。
用时间魔法疗伤,原理是很简单的,但这样很容易产生一些原本不该有的事物。艾德瑞安能够在拉娜娅这每一处伤痕看到其的记忆经过,那种被利箭贯穿身体的痛楚,在疗伤的过程,艾德瑞安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直到艾德瑞安的指尖触碰到拉娜娅略有破损的嘴唇。
“让它们自己好”拉娜娅狠力推开了那手,声音放大了几倍,无感的眼神也换成了怒视,脸颊上甚至多了一丝久违的血色。
那嘴唇上的伤才被抹去一半,还剩一半挂在那里。
当时在兵器库里的景象,艾德瑞安也都看见了。
艾德瑞安一时愣住了,只是许诺护她周全的他本不应该计较这么多的,可是现在……要是安格斯还活着的话,保不准他会做出跟暮羽差不多的事。
连他都不敢碰的女人,怎能由得别人来碰?
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充其量,各自继承的神袛是恋人罢了,而可怜的是拉娜娅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两人虽然名义上是恋人,可真的能在一起么?永远不会,也永远不将会。
纵然是没这个可能了,如今的艾德瑞安也无法接受拉娜娅因为别的男人悲伤,从此一蹶不振。
艾德瑞安抬眼向拉娜娅身后看去,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忘了他吧。”
拉娜娅木然立着,突然朝艾德瑞安扑了过来,一双手臂紧紧抱着艾德瑞安,身子由于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艾德瑞安轻轻拍打着拉娜娅的后背,除了这样,他没有别的安慰的办法了。安格斯的所作所为皆让艾德瑞安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情敌。
不然,拉娜娅怎么会愿意为了给安格斯报仇,而硬接下暮羽相同的攻击,怎么会大叫着让这些伤口自己好?
这都是因为安格斯才留下来的,这点伤,比起安格斯留给拉娜娅的遗物与其的回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好了、好了。”艾德瑞安低下头,亲吻着拉娜娅的头发,轻拍着她后背的手也改为环抱,“他要是在天上看见你伤心成这副样子,也会难受的。”
艾德瑞安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屈尊,谁看得惯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啊?但就是因为看不惯,所以才得用最能让拉娜娅接受的方式,让她平复心情。
奇异的是,拉娜娅真的缓缓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变得乖顺了许多。
拉娜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艾德瑞安的那一吻落在她头顶时,一种不可抗拒的归属感便充盈了她的全身,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把自己完全地揉进艾德瑞安身体里的冲动。
艾德瑞安以前对她说过,这是圣神与魔神的神识作用,是他们两人之间才存在的特殊的吸引力。他们两人仅仅是稍一触碰便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而安格斯那么深、那么用力地吻她的时候,她不过是感到难为情,还有……被占便宜了。
这种感觉,从神识觉醒的那一刻开始,便产生了,并且会随着神识力量的提升以及记忆的恢复,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说得粗俗一点,他们就相当于是对方的强效春…药啊……
“我们已经跟致命夜影联合了。”艾德瑞安柔声道:“翼人王狂羽投靠了致命夜影,从此以后就没有黑色之翼这个组织了。”
“对不起,昨天晚上,让你受累了。我现在带你进主堡休……”
话还没说完,艾德瑞安的胸口处传来缓慢而有规律的胸脯的起伏感,拉娜娅居然,睡着了。
圣神甲也在此时褪去,紫罗兰浓郁的香气涌现,便是拉娜娅身上那件纤尘不染的紫色斗篷。
紫罗兰……艾德瑞安揽起拉娜娅的膝弯,淅淅沥沥的水从脚尖落下,泛着阳光温暖的色泽。
“你想家了……”艾德瑞安看着静静靠在他肩头的拉娜娅的睡脸,径自轻语道。可惜,他无法让拉娜娅再回到从前,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把握现在……
拉娜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西梅卡山城,这个梦毫无真实性可言,奇奇怪怪,支离破碎。
史蒂夫其实是拉娜娅收买的一个地精奴隶,包揽了所有琐事,一天他把鲍什给接来了,鲍什看到史蒂夫显得十分亲切,但是又被拉娜娅养的一条幻蛇吓坏了,满屋子乱跑。
大夫打开卧房的门,对拉娜娅说,安格斯受的伤没有大碍,已经醒过来了,叫她快过去看看。
拉娜娅喜极而泣,直接推开大夫冲了进去,身侧却是刮过一阵森冷的寒风,她所在的地方哪是什么卧房。暴雨冲刷着第二空间,安格斯正倒在她面前,鲜血淋漓。
拉娜娅怔住了,忽然胸口一凉,紫红色的剑刃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意识迅地从身体消逝着,当她回头,只刚看到一小片漆黑的羽翼时,她便就此倒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拉娜娅才苏醒过来。她目光涣散,轻轻摩挲着那张铸器尊者的图纸,忽然发现在图纸的反面,似乎有什么其他的字迹。
当她看清上面所写,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这是遗……
安格斯在知道拉娜娅会到这里来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了……
“我不知道从前欠你的这么多命要怎么报答你了,这张图纸就送给你吧,还有那件斗篷,有些廉价,不要介意。”
“要是还嫌不够的话,我把我这个人都给你好了……”
“啊,还不够?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啊就知道你不是盏省油的灯让我想想……还有一句话,可能你也知道了,但是我怕当面说,你会拒绝我。”
“小七,我爱你啊,我爱你,我爱你……”
拉娜娅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她竟然发现空气都是酸的,她嗅到了一股遥远而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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