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从前只以为是赵天麟要将李家的势力收入麾下,将李家满门抄斩就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李家就再无用处,他当弃之。
但是她似乎忽略了,赵天麟资质平庸,实则心机不深,要将李家拿下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在李家满门抄斩之前,李穆的门生就已经全部阵亡了,能收买的都被收买了,偶尔有骨气坚决不从的,贬的贬,死的死。
若要做到如此地步,却丝毫没有引起李穆的注意,没有周密的计划,是做不到的。而赵天麟并不具备这样的资质,依他的头脑,根本做不到这些。
再联想到,赵天麟为什么摆在李穆门下,还不是坐在龙椅上那位的意思。李穆的门生原本也不少,再加上看到赵天麟心思不似那般深重,所以李穆才答应了永庆帝,将赵天麟收作弟子。
云锦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陛下的意思,通敌叛国的罪名怎么可能不到三日就定案了,而且你和李相直接死在狱中。”
李穆是丞相,身份非同小可,又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至起码也要三司会审,没有一个月是绝对不能定案的。但是不到三日李家满门抄斩,而且刑场上也只有李家的几个下人,主子李穆和李云卿在这些人抄斩之前,就相继死在狱中。
“昏君!”谢卿哭着骂道。
“我父亲为了大越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诬陷忠良,昏君无道!”谢卿狠狠地骂道。
云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卿卿,别难过,李相他或许并不希望你这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卿眉头紧皱,她怎么觉得云锦好像还有什么没说,这话里有着其他的意思呢?
云锦嘴唇轻抿,道:“在李相死前,我去过狱中,见过他,云家有块免死金牌,能救下他,但是李相拒绝了,他说陛下要杀他,即便是拿出免死金牌能救他一次,陛下也会再次杀他,所以这块免死金牌对他来说根本没用。他说他的命是属于赵家的,他一生的荣辱和赵家息息相关,他死是早晚的事情,他没有什么担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你,所以他让我用金牌换你一命,可惜我去晚了一步。”
谢卿眉头皱得紧紧的:“父亲知道他要死?可是为什么他不反抗呢?他明明没有通敌叛国啊,为何要背上这样的罪名,屈辱的死去?”
李穆何其无辜,他为了大越,为了先帝和永庆帝立下多少功劳,到头来却是一杯毒酒了却一生,史家工笔还要留下千古骂名。
“或许李相从来都没有将名声、荣誉、性命这些都放在眼里,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云锦不禁感慨,“我当时听李相的语气只有平静,没有半分的愤恨,他早就等着这一天,无所畏惧,他唯一遗憾的就是你,你能重获新生,李相他会高兴的。”
云锦劝道:“卿卿,我想李相从来不需要你为他报仇,他更希望你过的幸福开心。”
“可是我做不到啊。”谢卿任由眼泪滴落,“云锦,我真的做不到,我不甘心,我不要父亲含冤而死,我觉得我罪孽深重,即便是父亲死是必然的,可是这根导火索是我,是我引狼入室,才有了李家的悲剧。我真的不甘心,我想要报仇啊,为父亲也为了我自己啊。”
云锦一把将谢卿揽入怀中,为她抚背:“我知道,我能理解,我明白,如果是我,我也不甘心。”
怨气难消,此恨不休
“卿卿,你听我说,事情比你想象地还要复杂。”
谢卿竭力止住眼泪,站直了身体,怔怔地看先他:“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枉她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她什么都不知道。
云锦点了点头,道:“我父王临死前,曾经嘱咐我,不可与朝臣交往过密,尤其是李相,万事以镇南王府为重,但是若是李家出事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见李相一面。父王临终前的交代让我很是疑惑,父王和李相好像是在打哑谜一般,我甚至曾经登门问过李相,但是李相什么也没说,从此李家和云家就断了来往,查询无果,后来我也就没在查探了,很多事情不容许人去窥探,它该出现的时候就护出现。”
谢卿嘴唇轻抿,继续听他说着:“我见到李相,李相对于生死很坦然,和父王一样,李相也要我不要与任何朝臣有来往,保全自身,更不能参与皇子夺嫡。”
“明哲保身?可是父亲从来都教我,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万事随心随性,为何他也会说出劝你明哲保身这样的话来呢?”谢卿总觉得怪怪的。
“这大抵是父王和李相一生才得出的结论吧。”云锦说道,“李相和父王都是陪着先帝南征北战,建立大越的功臣,但是功高盖主难免会引起帝王的猜忌,先帝驾崩后,其胞弟永庆帝继位,想当年,永庆帝和李相、父王都是一起共谋江山,可是能共苦却未必能同甘。”
谢卿苦笑道:“打天下时,无论是我父亲还是你父王都是对赵家有用之人,可是江山稳固后,就成了功高盖主,做谋士何其悲哀啊。”
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镇南王真的是病逝的吗?”谢卿问道,“你父王是武将,兵权在握,对龙椅上那位来说威胁是最大的,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父王的死也和皇帝有关系,当然这只是怀疑,我并没有任何证据。”
云锦摇了摇头,答道:“我未尝不是没有这样的怀疑,但是我反复的查过,父王真是病逝的,并非是谁的手笔。”
“那你的病呢?我曾经偶然听到太后和永庆帝在议论,太后说她怀疑你的病,还有王妃的死都和你父王的侧妃有关系,这是真的吗?”谢卿又问道。
“我也查过,不是。”云锦依旧摇头。
谢卿眉头微皱:“那或许就是天意了,你父王是病逝的,这也算是自然的结果,并非人为,想来心底也舒服很多。父亲劳碌一生,最后却遭人猜忌,父亲放得下,但是我却是万万放不下的。”
“云锦,正如你猜想的那般,我重获新生后,就一直想着报仇,为父亲平冤昭雪,即便是现在我知道父亲的想法,我还是不能放弃报仇,你明白吗?你会阻止我吗?”
谢卿直直地看着云锦,她的眼神坚毅,还有丝丝杀意。
此恨在心间,难消除,她不会放弃报仇的。
“卿卿,我不认为我能阻止你,更何况我没打算阻止你。”云锦正色答道。
饶是谢卿都有些惊讶了,“你就不怕我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云锦淡淡一笑:“我从来没说我是忧国忧民的好人,你也不是为了报仇不顾一切的坏人,你做事有你的原则,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
谢卿不感动那是假的,这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
“云锦,你你勘破人心的能力让我又有些嫉妒了。”谢卿轻笑道。
没错,她做事是有原则的,即便是毁天灭地,父亲李穆也回不来了,而且李穆一生为了大越臣民鞠躬尽瘁,可以说今日大越的繁荣昌盛,有一半都是李穆的功劳,将父亲毕生的心血毁了,恐怕日后下去见到李穆,李穆也会责怪他的。
“我没有勘破人心的能力,我只对你有兴趣。”云锦拉着她的柔荑,笑着说道。
谢卿朝他嫣然一笑:“云锦,你真的很会说话。”
句句都能是情话,句句都能让她心花怒放。
偏生云锦唇角挂着微微笑意,白衣翩然,好似古酒,让人如痴如醉。
“卿卿,不管你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我不允许你受伤。”云锦的言辞里带着不怒自威的韵味,他的双眼写满了认真,“我已经错过了一次,决不能错过第二次。”
谢卿点了点头:“我知道,父亲希望我好好活着,我必然不会辜负父亲的希望,但是有一条我绝不能让赵天麟登上皇位,他是直接杀死我父亲的人,我绝不能让他如愿以偿,我父亲死了也要死得干净,我要为他平反。”
除了赵天麟,还有一个人是她一定要杀的,但是这个人似乎是云锦要保护的人之一啊。
谢卿顿了顿,再度抬眸看向云锦:“云锦,我一直对你说不要爱上我,就是不希望让你为难,可是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今日这一步了。云芷絮,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谢卿和云芷絮,恋人和妹妹,两者之间,云锦必须要做出选择。
“云锦,我恨抱歉,我知道不该让你做这么的选择。但是我不能放过她,在我心中,她的罪孽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深重。”
那些诬陷李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出自云芷絮之手,她打着李云卿的好闺蜜的名头坐下这样卑鄙的事情,谢卿容不下她。
即便她是云锦的妹妹,谢卿也万万不能放过她。
第130章 狡辩()
云锦眉头微皱:“絮儿她除了勾搭赵天麟,还做了什么?”
他只知云芷絮在明知道谢卿和赵天麟有婚约的情况下,暗中勾搭赵天麟,横刀夺爱,却不知实际情况远远不止这些。
“你不知道?”谢卿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明了,“你不知道也正常,罢了,终究是我为难你了。”
“告诉我,她到底都做了什么?”云锦的语气很冷,他倒是不知道原来他所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么。
谢卿淡淡地说道:“那日,从李家搜出的我父亲和敌国的来往信件,就是出自云芷絮的手笔,是她将那些所谓的罪证放在我父亲书房中的。”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但是我没有证据。”谢卿坦言,抬眸看向云锦,道,“你的妹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
云锦嘴唇微抿,不作一辞。
谢卿只觉心头一痛,“云锦,我知道,云芷絮是你唯一的妹妹,作为兄长,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是个这样的人,我也不强求,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请你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间的恩怨。”
两不相帮,这已经是谢卿能容忍的极限了。
虽然她仍然觉得这是在为难云锦,可是她不能放过云芷絮。
“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谢卿转身就想离去,尽管她嘴上没说,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舒服,云锦终究还是护着云芷絮的吧。
“卿卿,我是真心喜欢你,不要怀疑我的真心。”云锦突然拉住了她。
谢卿回眸,看着他的眼睛,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点头说道,“我知道。”
虽然云锦的沉默让她有些难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云锦对她不是真心的。血缘亲情不是轻易能割舍的了的,云锦爱她,她也爱云锦,其实终究是她为难他了。
云锦看着谢卿离去的背影,嘴唇抿的紧紧的
镇南王府
陈渊满心的以为,这回世子给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然而云锦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世子,谢姑娘她又怎么了?”陈渊忍不住问道。
谢卿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世子,世子却不断地往前凑,他都替世子叫屈。
在陈渊看来,谢卿太麻烦了,简直是世子的克星。
云锦并没有回答,只冷声吩咐道:“将李家的卷宗拿来。”
“世子,您怎么好端端地又要看李家的卷宗呢?”陈渊不解,最近他家世子是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