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燃烧,周围凉爽的风不见了,周身空气在燃烧,冰凉的巨石热的烫手,但他不能放手。
他像是在空中飘,大地一会儿稳如磐石,一会儿软绵如泥淖,接着地动山摇,随后阳光明媚。
这是错觉,他抓紧岩石的棱角,这让他有安全感。
又是一道绿烟。
火朝内里烧,侵入皮肤、渗透肌肉,一点一点的燃烧,燃烧,燃烧
他的脸一定扭曲的不成样子,他呼喊,大声呼喊,但嘴巴张了张没有声音,口中着了火,喉咙哑了,舌头只有热与痛。
不,有声音。
不是他喊出的声音,是脚步声,细小的几乎不可闻,有人在谨慎地靠近。
又是一道绿烟。
火朝内里烧,骨骼、骨髓,一点一点的燃烧,燃烧,燃烧
他费力地抬起头,寻找敌人的所在,瞳孔跳动绿色火焰,世界也随之变绿,绿色的峭壁,绿色的岩石,飘荡在绿色峡谷的绿色的烟尘。
不是世界变绿了,是他在变绿,眼眸充溢绿色,像一只绿色怪物,绿幽幽的眼瞳,头发脸庞裸露的皮肤都是绿色。
绿色的影子站在十丈之外,高明想要爬上岩石,但他的努力仅仅使他掰紧岩石的棱角,不向后摔倒。
那人又靠近了一步,脚步轻轻,步幅很小,泥沙沉陷的咯吱声细碎而微弱。
“大家都是英雄,相识一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扁鹊。
“遇到了我,你就是我的病人,健康的病人,虽然我讨厌这一点,但想要杀死我,这也是一种病。有病就得治,我来治。我是一个医者,既医人生,也医人死,治病救人是行家里手,当然施毒杀人也是绝世高手。”
“这些绿色的烟雾是我的拿手好戏,致命灵药,对敌人即使强壮它却是绝对致命,对朋友即便虚弱却是救命灵药。”
“它是毒却热得像火,无声无息地逮住你,安静,但是带来的是热烈,热烈的梦境,起初你会以为自己置身岩浆之海,拼命挣扎呼喊,越挣扎越深陷着火的泥淖,越呼喊五脏六腑的燃烧越炙热。”
“它可以控制,控制量,控制时间,控制激烈程度,甚至控制燃烧在哪个部位,脸庞、躯干、四肢甚至五脏六腑。”
“大家都讨厌这个,邪兽也是,如果你知道他们害怕什么,便可以操纵他们,只要种下毒火,让它燃烧,一旦恐惧超出理智,便能控制它本身,像提线木偶,让它们跑它们便跑,让它们跳它们便跳,操控它们沿着特定的路线前进或者后退,逼迫它们自杀甚至自相残杀。”
“但人不一样,人更有理智,不容易产生这种恐慌,他们会冷静理智的抗争,誓死抗争。”
“你现在处于什么阶段?觉得自己像个火山,基本就走到了终点,突然之间剧烈的令人晕眩的热,像火山喷发,不,是爆竹炸开,就那么一瞬,热,你无限讨厌和恐惧的热,一下子就损失殆尽,然后身体将感觉冰冷,没有比那更冰冷了,处于寒风中,置身冰窖中,被封在冰块中,都不是那种感觉的完美诠释。火焰熄灭,岩浆凝固,岩石成型,身体随之僵硬,冰冷将灌满你的身体,不,冰冷就是你的身体,然后你意识渐失,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迷迷糊糊中睡去,漫长的冬眠,永远的长眠,不再醒来。”
“只需轻轻一戳,便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便是一生新的开始,死亡是第二次生命,恭喜你。”
脚步声再度响起,那人在靠近。
火朝内里烧,骨骼乃至骨髓,一点一点的燃烧,燃烧,燃烧
“过程大致如此,十分美妙,没有死过的人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为,我,死过。死过的人特别惜命,自己的,别人的,人类的,甚至邪兽的,邪化是一种病,邪兽不过是一群病入膏肓的野兽嗯,有的时候,我觉得,英雄也是一种邪化邪化的人类,英雄,哈哈,哈哈哈,一群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人类。”
“话题扯远了,说说此时你吧,或许身心被惑置身幻境,或许方寸大乱不知所措,或许意志坚强奋勇抵抗,但结果都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失,生命将会流逝,如抽丝般地神鬼不知,如溪流般的川流不息,如山崩般的地动山摇,结果都一样,时间流失,生命便流逝。”
他又停下了。
“作为制造者,我亲身体验过它的威力,以至于皮肤毛发甚至眼眸,都变成了忧郁的蓝色,人不人鬼不鬼。这是新配方,效果不错。”
“天不生我怪医扁鹊,医道万古如墨夜,恒久以为生死不可逾越。致命灵药,哦,它有个别称叫做鹊跃之绿,鹊者扁鹊,越者逾越,即像我这样的扁鹊超越生死之绿,诊断善恶,善者生,恶者死,朋友生,敌人死,主宰生命。”
金属擦刮地面的声音,那人缓慢走来道:“时间差不多了,熬这么久,已经没救了,除非,你是一个庄周。”
他举起手中武器,一只镶嵌紫色宝石的法杖。
手杖举到高处并未落下,反而随着人一起飞了出去。
他的胸口中了两只蝴蝶,跟他的身体、皮肤和眼眸一样的蓝色的皮肤。
他们距离太近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距离近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是一个医者,神鬼皆记恨的医者,既不忌讳也不惧怕死人,而且他是一个英雄,他要杀人,没有理由距离那么远。
所以,他没有躲闪,没有格挡,硬生生地接受了一星白银的第四重化蝶,四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没有卸去半点冲击,身体飞了出去,
“让我来替你结束现实吧。”趴在岩石上的少年说道,虽然艰难,但抬了起头,“我是一个庄周,恭喜你中奖了!”
他绿色的眼眸,绿色的嘴唇,皮肤是绿的,毛发也是绿的,但黄金的圣光闪耀,绿色慢慢褪去,一切正在恢复原样。
那人咳了一口血。
四只蝴蝶翩翩飞的杰作,庄周的蓝撞击扁鹊之绿的结果。
他的血跟别人的不一样,绿色的,泥土冒着气泡,冒着绿焰,带着滋滋的声音,像是老鼠在磨牙齿,像是强酸在腐蚀金属,渗人可怖。
高明从精灵空间召唤来冰霜长矛。
这意味着高明是个硬茬子,那人的脸变了变,绿色忽然变浅出现淡淡的蓝,那应该也是面无血色的一种,常人的面色苍白或者肤色红润不会在他的脸上出现。
他恐惧了,高明心想,他看到神兵利器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之前他尚未放弃,毕竟天人合一的英雄技损耗的英雄气,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恢复的,只要巧用时间差,那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中毒了,一直都在想要继续生存还是拥抱死亡。”他看着升腾的绿烟,鼓鼓冒出的泡沫。
“这不是个问题,死亡是第二次生命,刚才你说的,想开点。”高明轻轻绕动,活动腿脚。
他们都在等待。
高明需要等待天人合一的治疗,需要绿色褪尽,需要肢体灵活,如果不是那人送上门,准备硬敲碎他的脑壳子,他身体僵硬如枯木绝没有这次绝佳的攻击机会。
那人倒在地上,他不敢贸然靠近,那人一定比他灵活,所以他需要震慑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他需要长兵器,扩大防御范围。他清楚那人也在等待,他是一个扁鹊,救人是行家里手,救自己更无需保留。
他们都在等待,彼此怀着忌惮之心,试试谁恢复得更快。
第32章 医生医死(二)()
那口绿色的血居然有鬼,它嘭地一声炸开,绿色的浓雾呼啦一下蔓延起来,将他包围。
高明又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晕眩。
这是什么鬼?血咒,血誓,还是单纯的毒气扩散。地上绿色流淌,鹊越之绿仿佛一片流云蔓延成云海,云层又深又浓,像是晕不开的浆液,像是化不开的稠油,简直要把他浮起来。
人在云中,感到眼前之景梦幻无比,绰约无比,也诡异无比。他一会儿感觉飘然天堂了仙,一会儿怀疑自己闯入地狱化为厉鬼。
他到哪儿,绿色云雾便跟到哪儿,他甚至伸手可拉它,拨弄它,脸和肌肤又开始出现那种灼热感。
他挥动冰霜长矛,凭借记忆刺向那人躺倒的位置,不出所料,那人不在,但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那里有一个陷阱,绿色更浓,双眼不能视物。
他又落入敌人的掌控之中了吗?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对这种绿色烟雾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厌恶,一种比老鼠更有效的躲避方式,不仅隐藏自己,甚至可以顺便毒杀敌人。
他被一块裸露的石块绊了一下,不重,应该跌不倒,但是,他还是重重的摔倒了,像一只笨手笨脚的熊,敲击地面咚咚作响,然后是一只急促地寻找藏身地,腿脚拖拉,手指摸索,连续的沙石碰撞声,然后才安静下来。
脚下升起绿烟,就在他的旁边。
“结盟是个好主意,”那个扁鹊的声音再度响起,听得出,他伤势并未复原,但绿色云海是他的主场,一切重归掌握,让他有找回了自信,“候选守护之间的结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而且一次便有两对英雄结盟,打破常规,足以载入英雄史册。”
绿色云雾在流动,浮来浮去,兜兜转转,似乎漫无目的,却是在找人。他看不到那个扁鹊,那个扁鹊也失去了他。
黑夜中两个盲人,受伤的盲人,既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踪迹,恢复身体,恢复英雄气,又要处心积虑地寻找并杀死对方,那个扁鹊不停地说话,说高明想听得话,便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当那个嬴政找上我的时候,跟我说你们二人结盟,一晚上脚步不停,翻山越岭地冲杀而来,我还不相信哩,以为他惧怕我替他准备的上千头邪牛,诓我。”
向前去的两朵绿色云雾,忽然掉头,仿佛鲨鱼嗅到血腥味一般围绕他旋转,更多绿烟在脚下炸开。
高明的眉毛跳了跳,冷汗涔涔。被发现了?不,不是,他虚张声势,是在试探,是战术欺骗。
高明他一动也不动,拄着长矛站着,他需要天人合一驱散毒雾,可是英雄气不够,头晕,身体逐渐僵硬。
“但是看到你们两个结伴而行之后,我们才开始分工,各个击破,于是我分到了你,爬上邪牛背,骑牛的家伙,真不走运。”
绿色流云开始搅动,形成一个漩涡,它们本来被释放出来,被圈在一定的范围,但是忽然像士兵一样被动员起来,它们搜索每一块石头,每一粒沙子,如果可能的话它们会翻开看看是不是有人藏在下面。
“遇到那个嬴政,打不赢还可以逃走,遇到我,是逃不掉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高明依旧未动,他仍然摸不清那个扁鹊的位置。
那个扁鹊的声音随着流云而动,好像他是一叶扁舟,腾云戏浪,随着流云飘荡,声音在动,所以人也在动,很难确定他的位置。
“你怎么不说话,临死之前,总得说点遗言啊。”
自然意志居然管用,高明静静的立着,那人催发毒雾消耗了太多的英雄气,暂时顾及不到他了。
有足够的英雄气,天人合一的圣光足以扫荡这些绿色的毒雾,然后呢
高明捡起一颗石子,朝左侧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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