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他输我那一战,自然不服,这些年想来不断进步。而我自从二十年前娶了镜明,早已没有当初闯荡江湖的意气雄心,纵然这些年修为并非停滞不前,但我却深知,如今必定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扶雪珞心中委实太过惊讶,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二十年来,我苦苦寻找。所见在武学的天分和领悟力上能与楼心月相比之人,终于也被我找到两个。”萧如歌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其中一个,就是你。”
扶雪珞张一张口,却无话可说。
“但你如今的武学修为,显然远远不及楼心月。”萧如歌叹道,“萧冷儿能及时赶回来,倒也是件好事。我已经老了,她智慧超卓,你二人合在一起,想来足以与楼心月对抗。”
扶雪珞心中烦乱,颔首道:“无论如何,也只有等她回来再做计较。”
第二日众人再在议事厅中坐定时,萧冷儿终于风尘仆仆赶回来,进门便道:“你们各个都一脸嫌隙的是做什么?莫非不等楼心月打过来,自己人已经准备开打了?”
谷一刀霍然起身道:“冷儿……”
挥手制止他,萧冷儿直直上前,也没有看萧如歌,只向扶雪珞问道:“我听说那消息,即刻就赶回来,细节上并不清楚。这当中发生的事,你能不能简单告诉我?”
扶雪珞颔首道:“你走之后,我们随即回洛阳来。紫皇邀我与他一同闭关。能得到紫皇的指点,我自然万分高兴。又想楼心月受此打击,短期想必无甚动作,也就放心闭关。再出来已经是几天前,当中发生的事,紫皇与我也是出来之后才知道,想着你得到消息必定赶回来,便在此等你。”
点点头,萧冷儿这才转向谷一刀:“谷大哥,你方才想说什么?”
这之前萧扶二人闭关对外面事全然不知一事谷一刀等人并不清楚,此刻闻言,倒不由有些讷讷:“我,他们……”
萧冷儿猜测:“因为楼心月指明挑战燕帝萧如歌,但他作为武林正道几十年的领袖,这一次竟由得楼心月作乱,半分也不插手?”
谷一刀不由自主点头。
萧冷儿再道:“还因为,扶雪珞作为新任武林盟主,兄弟们在外拼了命也要阻止楼心月,他听说此事,却依然安坐在此不动?”
谷一刀再点头。
踱得两步,萧冷儿道:“我从小就得意于自己能说会道,有时候即便是歪理,也会有很多人觉得我讲的有道理。是不是因为这样,即使我现在在赶回来,可是由于从前就在诸位兄姊心中保留一个较好的形象,所以让你们已经认定我事出有因,不会怪我。”她上前几步走到扶雪珞身边站定,“还是不是因为,扶盟主并没有那等动听的说辞,这次的事由得诸位不满也不曾多做一句解释。他向来说少做多,却也只有相熟的朋友才会了解。所以在大家眼中,就觉得扶雪珞贪生怕死,觉得他有负这盟主之位?”
岳凌波闷闷道:“我们并没有这样想,只是……”
“你们根本就是对他有偏见!”萧冷儿语出惊人,目光一一从谷一刀,岳凌波,江若瑜几人身上扫过,“人人都觉得雪珞的盟主之位是我让他,但有谁曾想,若不是他们相让,我那时又怎能捡个现成便宜?他做得不好?他武功不够高?他不够聪明?还是他对朋友不够好?都不是。扶雪珞做了些甚,他是怎样的人才,相信各位心中也都有数。江大哥,上一次青城出事,他是怎样奔波,又是怎样为众兄弟劳心劳力,舍不得任何一个兄弟受伤,难道你能忘记?难道各位能忘记?诸位可知道,那一次雪珞与圣沨一战,受了伤却不叫你们知道,此后到处奔波,之后更被楼心圣界中人重创。若无这闭关之举,还不知他该伤成什么样子也要闷在心里不让他人担心。你们担心在外的兄弟,责怪他二人无甚动作,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之前做过什么经历了什么,为何不能前去?难道燕帝萧如歌和扶雪珞,竟会是贪生怕死的人?”
众人各自无言。扶雪珞却是心中震惊,他在青城为求险胜受伤一事从未告诉任何人,萧冷儿也不曾与他提过,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看她此刻秀眉紧蹙模样,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摇一摇头,萧冷儿续道:“诸位,恕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各位兄姊中,很多都是多年的老江湖,懂得审时度势。这一次,若不是跟自家的门派和自身有关,又怎会这么快就义不容辞站出来?可是扶雪珞扶盟主,我敢说一句,他当这盟主,为江湖同道四处奔波,根本从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在此多停留,也不过是想要得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为何诸位如此轻易就起了嫌隙。这样的我们,可以跟楼心月与他那一帮死士斗?”
各自半晌无语,扶雪珞上前几步,深深一揖道:“雪珞先行向诸位道歉。大家都是兄弟,我之前事故与心中打算并未跟你们说清楚,却是我的不是,还望诸位多原谅。”
他这样一说,谷一刀几人还如何能稳得住,纷纷检讨起自己的不是来。
擦一擦汗,萧冷儿这才些许放心,却见萧如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半是赞许半是关切。
不自在转过脸去,萧冷儿一见到他,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悲愤凄苦上涌。这才发现自己,自己苦心避开三个月,自以为已有了那份行到水穷、坐看云起的洒脱从容,然而只要一面对他们,仍然过不去心中那道鸿沟。
见她模样,萧如歌心中也是一刻黯然,立时却又镇定心神,向她笑道:“如今大伙儿都盼望着你和雪珞能拿出办法来,不知你这一路赶来,心里已有了计较没有?”
众人闻言,也都各自看向萧冷儿,含了些期盼之意。唯有扶雪珞却是暗暗皱眉,她方才进门之时,他早已发现她精神体力都撑到极致,但此刻若叫她先回房休息,众人又不知要胡乱想些什么,岂非辜负她方才一番苦心。
萧冷儿看了扶雪珞道:“你还记不记得楼心月手中那批死士?”
扶雪珞一愣,心里迅速掠过一丝浅淡得连他自己从前都没发觉的阴影,颔首道:“自然记得,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惨败的经历,至今对他们,仍有些惊惧未定。”他为人向来坦荡,心里害怕,便自说了出来,倒也没觉得不妥。
反观谷一刀众人,各自都见识过扶雪珞功力,却是纷纷诧异。
“以紫皇的修为,就算与雪珞这三个月闭关来消耗不少内力,但拖住楼心月问题不大。重要的是,”萧冷儿眉峰紧蹙,“楼心月手下那一帮死士,全部都是顶尖的杀手。他们没有善恶生死的观念,就算是雪珞这样的高手,找不到当中窍门,却也只有吃亏的份。这种情形,就像当初面对四不像,那群死士的杀伤力,已接近于兽,而不是人。”
岳凌波问道:“不知妹子心里可有对策?”
心中为难之极,半晌萧冷儿道:“也不是无人能打败他们。问心和圣沨,都是楼心圣界最顶尖的杀手。上一次他二人迫于形势,联手与那些死士对抗,最终也活着走出来,想必已悟出对付他们的方法。问心聪明绝顶,又远在四川,指望他是决计不可能,剩下的……”剩下的就是她最不愿走的一条路。若说天下还有甚最最叫她为难之事,欺骗圣沨,那一定就是其中之一。
扶雪珞出神看她,显是明白她心中难下决断。但自从知道圣沨的身世之后,连他也觉得,若是叫萧冷儿再去欺骗于他,对他委实太过残忍。
半晌终于不忍她再为众人神色所迫,上前一步道:“冷儿,我看你身体早已撑到极致,想必此刻脑子里也是一团囫囵,又能想出甚好办法。不如下去吃完饭再好好睡一觉,只怕自然便想出对策来。”
心中感激他体贴,萧冷儿适时以手抚额。谷一刀几人好像这才意识到她刚从外面奔波回来,于是各自关切几句,便叫她下去休息。
一出大厅,洛烟然和依暮云二人立时奔了过来。萧冷儿一怔:“你们怎的在这里?”她以为她二人应该早回了江南去。
依暮云眼眶微润,扭头道:“你这匪盟的盟主都不在,我们又怎敢擅作主张离开,我可早已等你等得不耐烦。”话如此说,却早已偷偷挽了衣袖拭泪。
萧冷儿心中感动,拍拍二人肩膀,看洛云岚也在,又自疑惑道:“我大哥和姐姐……”
“他们于扶老盟主一道,必要时也可助大伙儿一臂之力。”说话的是正自走过来的萧如歌。一听他话语,萧冷儿已然转过身去。
萧如歌只如不见,温然道:“烟然早已为你备好一切,你吃过饭,便去歇息吧。”
摇头不语,萧冷儿纵然不愿与他说话,终究也忍不住心中疑虑:“你为何不赶去与扶伯伯他们会合?”
萧如歌沉声道:“连你自己都说,我如今功力,根本不是楼心月对手,又何必前往。”
萧冷儿听他此话,却是不忿:“有你在,好歹免了死伤的人数,大伙儿心中也能安定。”
闻言萧如歌转过身去,半晌淡淡道:“如今中原武林需要的,并不是我。属于我的那个时代,早在二十多年前楼心圣界被逐出中原时,便已随了他们而去。
“不错。个人的英雄时代,单枪匹马的祸乱,早已过去。”萧冷儿喃喃道,“其实武林中人一直不明白,他们最应该感谢你的便是二十年前你说过的那句话,已至如今的中原武林人才辈出。但众人仍然不明白,何为团结,何为凝聚,何为一心。”
萧如歌回头望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很欣慰。”
“如果死几个人可以叫这些一心都为自己打算的人醒悟,那些人的死却也有意义,只怕还是不能。”萧冷儿摇头道,“楼心月早已吸取二十年前失败的教训。多年跟他的老部下,从婴孩开始就由他悉心栽培的四大杀手,一群所向披靡的死士。就算庚桑楚那样桀骜的人,讲到实在,也绝不会背叛他。他这二十年,收获的又岂止是武学上的进步而已。再说问心,更是把一开始就相信人心和人性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敢说楼心圣界中誓死效忠他的比楼心月的更多。这两人领导的,可真是一支强大的队伍。”
萧如歌听她分析,频频点头:“你说得不错。若是我们始终达不到他们这样的凝聚力,又何谈抗争一说。”
两人同时望向扶雪珞,扶雪珞不由莫名,抚一下鼻子:“我脸上有脏东西?”
饶是这般严肃的气氛,萧冷儿和依暮云几人也扑哧笑出声来。
笑得一阵,萧冷儿这才又望了萧如歌,续道:“从前我总是指责你二十年前明明可以趁胜追击,为何要放楼心月活着离开。后来等到我终于见到他,才渐渐明白,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不会被别人打败的,他们每失败一次,下一次只会变得更强。而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被杀死。楼心月是这样的人,庚桑楚也是。”
“楼心月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代之内世事的兴衰。”萧如歌叹道,“有时候我也明知如此想法是卑鄙,却也不得不承认。上天诞下冷剑心,便是为了克制楼心月。没有真正能完美无敌的人,而楼心月若没有冷剑心这弱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一统天下,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真的那么厉害?”萧冷儿喃喃道。
萧如歌沉思良久:“当年我们四人与释空大师结缘,我记得他临行之前曾对我言道,以楼心月的人才,他若为恶,必定祸及天下。要消减这一种力量,却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做到。更暗示我,冷剑心便是楼心月七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