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蔓荷颇为吃惊,便随韶正仪一起到了会客厅中,与这群鹿儿庄的问个清楚。
带头的跪在堂下,抹着眼泪说道:“今天早上,庄里来了一群士兵,说是有人举报在我们这儿见过一块鱼符,不由分说就在楼里到处乱搜,结果在萨爷的房中找到,我们萨爷解释了,这是前几日由兵部的一位爷押在庄里的,可是士兵说这是韶成礼将军在府中丢失的鱼符,不可能被人赌输了,硬要赖我们萨爷找人偷去的,三爷你说,谁有这本事去韶将军的府里偷这玩意儿啊!”
“鱼符?”姬蔓荷脑海中闪过慕容小迟的影子,当即想到了他当时说的要教训一下萨沁的言论,但是这会儿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不敢直言,于是和韶正仪贴耳打了个招呼,就把他拉进偏屋里说起此事。
“慕容小迟还记得吗?”她忧心忡忡地问道。
韶正仪眉头一皱,口气很不好:“自然记得,难道这事与他有关?”
“鱼符是他赌给鹿儿庄的,那天我也在场,但我真不知道那是他从韶成礼家中偷来的。”姬蔓荷声音渐渐小了,不敢看他现时是何种表情。
他气得有话说不出,最后食指戳歪她脑门,气话道:“你这女人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姬蔓荷嘟起嘴,满是哀怨地看着他,讲道:“你怪我咯,怪我能帮你摆平这件事了?再说他萨沁做的是什么生意?赌场,害人不浅的玩意儿,趁这件事你给他收拾一下买卖,让他走个正道也好。”
“轮不到你来教我。”他大概是真气着了,态度略显蛮横,压低的眉头都能蹿出火苗来。
381。第381章 再见慕容2()
他一生气,姬蔓荷就不说话,不看他,直到韶正仪自己妥协:“看着我!”
她才满是怨念地抬起眼,瞟瞟他,问道:“我做错了吗?”
韶正仪想骂她,但看她这幅模样就心疼,只能低低地咬牙一句:“等晚上睡觉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
姬蔓荷忽地展开阴云满布的眉目,笑起来:“你不生气了?”
“走开。”
“你快说快说。”
“走开走开!”
两人拉拉扯扯地拌起嘴,闹得他心头的烦恼都融化掉,看着她可爱的笑容,似乎任何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们骑着大马快快赶去董筠在西城的那座大宅,韶正仪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敲开大门,对着前来询问的管家铺头盖脸一顿问候:“董筠呢?快把你们主子叫出来!”
“三,三爷别急,我这就去!”管家一手摁住帽子,一手提溜着衣摆,赶紧狼狈地逃去寻主人家出来撑场面。
董筠今日不在,姬蔓荷与韶正仪在大堂静坐等候不多时,便见慕容小迟闲庭信步地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坐上主人椅子,仍旧面带说不清是冷是热的笑意,开腔道:“两位倒是起的挺早,董姑娘今日有事出去了,现在家中没什么人,有问题只管跟我讲。”
韶正仪压下冲脑的火气,仔细往他脸上观察许久,才努力维持着平静,问道:“从鹿儿庄里搜出的鱼符是不是你从韶成礼家偷出来的?”
“鱼符?是我。”慕容小迟承认很干脆,甚至对着韶正仪耐人寻味地笑起了两个酒窝。
一旁观戏的姬蔓荷内里着急,她开始想不好这个男人会不会没有她想的那么单纯。
慕容小迟轻轻推开管家递来的茶水,先听他贴耳传报消息,听罢他却讪讪笑起来,此刻显露在他身上的气势有意思得很。
韶正仪大概也看出来这种不对劲,直言道:“你不是普通人。”
“三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慕容我就只是普罗大众里的一员,芸芸众生,互尝冤孽罢了。”慕容小迟说时懒洋洋地从座中起身,踱步到门口,看天上渐凝的云彩成铅,低语道:“是时候了。”
满城萧瑟骤起,无人的街道刮过一阵阴风,一帮披麻戴孝的男人女人抬着一口棺材,聚集到官衙门前喊冤,县官命衙役出来看过情况,就急着派人到处找韶三爷,终于把他从董姐姐的宅邸请到了衙门。
姬蔓荷看着被人挪开盖子的棺材里躺了身首分离的萨沁,脊背抽紧发凉,怔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韶正仪代县官向萨沁的家属问道:“萨爷怎么出事的?”
有个女人嚎哭厉害,抽泣道:“萨爷被韶成礼将军的人抓去后再抬回来就是这幅模样了,萨爷是无辜的,三爷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整个衙门就跟灵堂一样,到处是男人女人哭丧的声音,县官嫌吵,拉着韶正仪与他商议道:“三爷你看,就一个黑市商人,咱还要不要叨扰韶将军?”
韶正仪一句话没出口,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沉了脸色,说道:“就让他们上韶家去闹吧。”
382。第382章 再见慕容3()
“诶,此案本府不好随意判决,先退下去把人安葬了吧。 ”
县官惊堂木拍下,就挥手让衙役把萨沁的家属全都赶了出去,外边的天下着凄风冷雨,姬蔓荷透过府衙的围墙看到他们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心下难免有些不忍。
她寻到屋里与韶正仪问道:“人死了,凶手是谁就不查了吗?”
“明显有人要栽赃,为什么不趁这次机会给韶成礼找点麻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果真几日后柳风台的商户集结起来,先是联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集市一起罢工游行,在衙门口天天击鼓鸣冤,把县官扰得捂耳朵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韶家门前本也闹腾,但是韶成礼嫌烦,派了一队士兵镇守,这才把刁民挡在几条街开外。
在家中静养的姬蔓荷偶尔与董筠闲聊,听她说这事后来闹到皇上那儿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万因在给允成吹枕边风,本来还算开明的皇帝不光不罚韶成礼,还下旨嘉奖他,夸他为民除害。
“嚯,这都行?”姬蔓荷诧异道。
董筠耸耸眉毛,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挂在脸上,但是眼中却有一丝低落。
为了这事,韶正仪好几天睡不安稳,闭眼就是萨沁的脸,这可怜的老头死的不明不白,时常到他梦里,掐着脖子要让他给自己报仇。
他也恨萨沁的死,恨害死他的凶手,于是在萨沁托梦的第二个月伊始,他就开始着手调查慕容小迟。
只是这人机敏得很,每天除了军营就是家中,跟在董筠身后没有一点破绽,韶正仪与他几次交锋,都没能揪住他的小辫子,反而是被慕容小迟轻易挑拨了与韶成礼的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韶正仪在朝中的官位愈高,他与韶成礼、慕容小迟之间的矛盾就越深。
韶正仪升任了宰相,与韶成礼分庭抗礼,借着允成对万因的极度宠爱,迷惑君王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姬蔓荷眼看朝中局势混乱,原本还算太平的天下却已是狼烟四起。
最后三人的争斗以韶成礼病逝为尾声的开端,允成追赠他太尉、大都督,却在入葬之后被韶正仪揭发谋反之意,韶家当即被抄,家产尽数没收,子孙流放。
姬蔓荷送韶老夫人入山闭关时,听她在路口慢慢说道:“巴图这人心软,还是没能下决心与他师父一刀两断,这才中了他们藜兹的陷阱啊。”
陷阱。
姬蔓荷开始不懂,直到慕容小迟接替韶家兵权之后,突然大规模的起义,董筠也在其中之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慕容小迟系藜兹国云晚君主的二字——云听楼。
万因受他收买,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潜伏中原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与慕容小迟联手撬动了允成前半生英明打下的基础,排挤了朝中的忠臣,留下一个最大的奸臣韶成礼,与韶正仪。
韶正仪又受岱钦的蛊惑,将韶成礼试图造反的证据带到允成面前,这一下就把军权直接转移给了慕容小迟。
383。第383章 终章()
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因为右腿骨折难愈的姬蔓荷落下了残疾,她没有办法骑马保卫国家,但是眼见京城大乱,韶正仪也逐渐无能为力,只好在众臣与皇帝的催促下亲自前去瓦兹兰纳将姬孤山请出山。
姬孤山来了,却同样因为十年前的重伤落下病根,在战场上被慕容小迟俘获,最后传来姬孤山投叛藜兹的噩耗。
姬蔓荷当场崩溃,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硬上战场,联合从塞北赶来的永全与陈破两兄弟的军队一起将慕容小迟赶出了京城。
万因被绞死在姬蔓荷眼前,女人对女人,永远是比男人更来得心狠手辣。
这场天灾**落幕在某个深秋,允成的龙椅没有事,但他却已经失去了天下。
韶正仪预感到兔死狗烹的风雨降至,连夜与姬蔓荷商议了潜逃的计划,一个“病死”,一个“殉情”,在暗杀军队到来之前两人便已远走他乡。
清晨湿漉漉又厚重的白雾荡漾在他们要走的山路上,姬蔓荷为心爱的马儿梳理完鬃毛之后,向朝着山下京城远眺的韶正仪呼喊道:“走了,媳妇儿。”
他不言不语地上路了,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马儿,听似淡漠,但是心里必定感慨万千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一票人都被慕容给玩完了,你看韶成礼的死法,如果不是他身边人所为,怎么会轻易输给一场病痛?”
姬蔓荷垂首苦笑道:“容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诺秋蕊,当初我娘在榆河村里给我们交换回灵魂的时候她就易容了吧。”
“谁知道呢,她现在不知去向,也许跟着天边的大雁一起走了,也许还留在京城的废墟里。”他仰头长叹一句。
“我好想我爹我娘,幸亏他们没事,兰斯后来也回来了吧。”她问道。
韶正仪尽可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回来了,那边人判他无罪,就是城中的金币要被收缴回去,虽然钱是没了,但现在瓦兹兰纳发展挺好的,招待过路商人,也让陆不换开得客栈挣了很多钱,额吉和你爹都让高峻接走,在草原上定居了,还有我师父回了藜兹与女儿女婿两个孙子安度晚年,诺好汉也过去陪他了。”
她歪了脑袋倚在他的臂膀上,轻声问道:“说好的要带我出关见识见识,以前没机会,现在总有了吧?”
太阳出来了,细细的一束抚亮了他们的脸,韶正仪回道:“走,我们去关外找高峻和乐竹,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部落,还有几个孩子,生活自由得很,额吉和你爹也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
“董姐姐呢?”姬蔓荷想起她,明知她的结局却仍旧要忍着眼泪问一遍。
韶正仪将她搂紧,柔声道:“陆澈会带她去一个没有阴谋的地方。”
迷雾渐渐散去,天边掠过一声鸿雁的呼唤,姬蔓荷抬头仰望,却不见飞鸟的痕迹,只有淡淡的几朵云悠然浮在湛蓝的天空之中。
384。第384章 番外·尘 1()
大公主四月生辰要在宫里摆宴席庆贺,全城上下在忙碌几个月甚至一年之久后,公主府就开始发请帖了。
各国来访的使节也陆续到达京城,那段时间的大街上,一溜的香车宝马就没断过,各种类型各种风情的均有。要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架四围垂了流苏纱帘,宝顶正方的大抬轿。
轿子本放在车上,让马从西域拉着奔到京城门口。其中坐镇的女人只发了声号令,随车而行的壮汉便架杆扛了起来,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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