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喜闻乐见的。
紫宸殿中,皇帝起身,为有罪人做完最后的宣判,宦官便高扬拂尘,道一声嘹亮的起驾,众人跪身相送。
洛忠在人群里挤挤攘攘,好容易随了大流出到殿外,可是两只脚却生出各自的犹疑,左边是前往嘉言休憩处的绿荫道,右边是前去通知受伤的云长天今天的结果,到底先去哪里?
399。第399章 番外·尘16()
背后适时地响起阵朝气蓬勃的女声,他听出来这开始熟识的语调声腔属于哪个麻烦的人物。
刚才她陈述嘉言遇险经过的时候,洛忠就有些怀疑,现在正好有机会细问一遍,于是不等帕莎曼再靠近些,他就急急转过身,不带一点空档让她喘息地问道:
“嘉言到底怎么受伤的?”
帕莎曼愣住脚步,嘴角带着未出口的问候抽搐一下,俄而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贾英误伤的。”
洛忠看她的眼神里略微生出些锐利,像极为不相信这人所说的话,但他再问她还是如此回答,两人顿时有点陷入了僵局。
紫宸殿前的阳光晒得帕莎曼眼里荡起闪闪波光,她本来还挺开心,自己算是脱罪了,这下他云洛忠应该想不到事情真相吧,哪知现在他还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挺不服气,皱着眉目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似乎洛忠的多心有些冒犯了她,他看着这女人的模样,始终无法把她与“恶毒”两字挂起钩来,也因此说服自己,心中不再对她设防。
“抱歉,我现在心里挺乱的。”他回身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敷衍地道句歉,立刻调转脚步往右边赶去。
帕莎曼能得句他的抱歉,心里也能乐开了花,不管他有心无心,总是男人的服软最显柔情。
她追着洛忠,一步三蹦地超到他跟前,有意陪跑道:“你去哪里?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
“走开!不要你多事。”洛忠看都没看她一眼,尽是厌弃嫌恶的口气。
帕莎曼没有退缩,知他有急事便不再拦路,默默尾随着就到了云长天在的院里。
早已有人来知会审判结果的事情,等洛忠赶到,云长天正试着解纱布,妄图顶着一身伤前去为自己被冤枉的小妾求情。
众将士劝着他们头儿保重身体,现在还只是重审,等定罪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云长天太担心,他知衷瑢脑筋不好转弯,总是愣头愣脑地要被人戏弄利用,因此说什么都要挣扎着下榻。
洛忠在竹帘外看了会,对准他的眼神里虽有些恨意难免,但最多的还是出自血脉相连的关切。
他知云长天心里有数,便不打算进去浪费时间,他要赶着去接嘉言回家去,帕莎曼还是一路随他走,终于半途上,洛忠有些被跟烦了。
他忽地停下脚步,帕莎曼也跟着站住,两人沉默一会,可是某一时刻,洛忠又突然拔腿往前跑,试图甩开她明目张胆的跟踪。
帕莎曼一惊,这家伙居然来这招,眼见他越跑越远,但是她心里可越来越甜,稍稍激动着就拼命追赶他,终于追到了一偏房前,听他窜进屋子就是高声大喊起来:“你们的阿曼来了!”
“嗯?”帕莎曼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冲出一大帮未去殿上旁听的熟人,见她无恙归来,都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使臣啊仆人啊纷纷绕着她,把她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帕莎曼心思全踮在脚尖上,奋力往外圈望,却见洛忠已经抱着董嘉言越走越远。
400。第400章 番外·尘17()
董嘉言让云洛忠抱回了家,她还是昏睡着,大夫跟着来看过,说脉象平稳了,生命已大无忧。
倒是城里开始不平静,皇帝的审判结果下来之后,衷瑢就被关在牢中听候审判,哪知一审还没过,就传来了大牢被血洗的消息,
还在董家院子陪嘉言晒太阳的洛忠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跳起来问向他八卦的云嫂:“谁干的?全死了吗?”
云嫂说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安抚着怀中不安分的孩子,一边朝他讲道:“听说云长天大少爷从城外把衷瑢给抓回来了。”
衷瑢没死,洛忠一下就反应过来,能做出这等血腥事的,估计也就是慕亦了。
本来躺在檐下遮光处的嘉言听闻衷瑢的消息,眼睛慢慢地开了一条缝,外边阳光耀眼,让她又渗了些泪水出来。
“人…是她杀的。”嘉言微启的皓齿间轻轻吐出这一句。
洛忠与云嫂均扭过头去瞧她,两人不解,嘉言便说得再大声,再明确了些:“人是衷瑢杀的,我看见了。”
云嫂半个人从凳子上起来,探了身子凑近她,低了声音问道:“真的假的?这事可要跟官府去讲啊。”
洛忠心里暗知董嘉言这是开始报复衷瑢了。
“就是她…”嘉言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房檐上随风飘荡的红纸灯笼。
为了衷瑢而血洗监牢的慕亦被全城通缉了,郑四郎与云长天作为军长,带头在城门口坚守调度。
搜捕未果,将士们头顶一片天又近暮色,只是自午时开始,乌云便又开始旋集,在整座城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极远处的苍穹有久违的隆隆雷声响起,细雨乱飘在云长天的眼前,丝丝缕缕点上他的面颊。
他带人到处巡逻搜查,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就连某棵大树后稍有些动静都能引起他的警觉。
然而,夜幕压下,他们连慕亦的头发都没搜到。
仿佛这女人真的,就从世上消失了。
云长天不甘心,夜里又下起大雨,将士们戴笠披蓑地随着他到城南门口与四郎接头。
两人一交对情况,发现该问的地方都已问过,真的算是翻遍了全城,就差掘地三尺。
“等等,我们再把搜过的地方列一遍,看看还漏了哪里。”四郎目光冷峻无比,横手在欲再次前去巡逻的云长天身前。
夜雨倾盆,城门洞里点起几支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着,各人脸上映烫热的光,心里同是烧着一把火。
东南西北均让云长天和四郎再报了一遍,旁边几位记性好的又在脑中仔细搜寻对比,果然灵感闪在电光火石间,纷纷喊道:“蛮夷邸?”
蛮夷邸地处繁华,但也因此让这不大的地方被很好地隐蔽起来。
将士们重振旗鼓,冒雨列队,由两位将军领着赶去捕那漏网之鱼。
四郎手一扬,军队正要启程,打前方雨幕里策马而来一人,浑身水湿,气喘不匀,向着云长天喊道:“衷瑢出事了!”
衷瑢?云长天一听这两字心口收紧,甩一甩缰绳遣了马迎上前,这才看清原来是洛忠。
401。第401章 番外·尘18()
洛忠不等他开问便说起来:“嘉言今天上官衙指证衷瑢确有杀人之罪,衷瑢为证清白一头撞墙上昏过去了!”
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这事让云长天又恨又急,现在正是要紧关头自己脱不开身,思索一会便狠心回道:“刑部会审,她若当真有罪,我云某人也帮不了她。 ”
话毕调转马头重新与四郎汇合,队伍浩浩荡荡,迅速赶去灯火辉煌的蛮夷邸。
洛忠还让雨淋着,之所以前来寻他并不是纯粹为了通知这人,他只想让嘉言看看云长天的心已经全在衷瑢身上,想劝她早日回头。
他的目光追随雨幕里高大的身影,看着它逐渐模糊,嘈杂落雨声里阵阵马蹄疾驰之音靡靡,缠绕起洛忠的心渐渐沉到底。
自己向董嘉言贴了这么久的真心,到头来竟是抵不过云长天的负心。
他不知道此时该怪怨嘉言,还是该怪怨云长天。也许该怨他自己呢?
洛忠不想再纠结,难受的情绪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涌上他的身体。
想他最初几年,还学不会自欺欺人那时,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董嘉言望向云长天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混着很多东西,有爱慕有心碎有绝望也偶有希望。
想到她心里没有自己,洛忠整夜都是难以入睡。
他最怕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夜里什么轻微的动静将自己吵醒,一醒过来,他又要开始痛苦不堪。
此刻大牢里,董嘉言看着衷瑢寻死的模样到底是有些暗怕了。
这是她头一次做这种泯灭良心的坏事,她也知道如果衷瑢翻不了案,她杀人的罪名一落实,只有砍头这条死路。
满面血痕的衷瑢沉睡着,她看起来无害又无助,嘉言本就柔软的心一时间也有些懊悔,可是既然她都已经站出来了,又因着贾英对她说的,便以为自己让那龌龊男人奸污根本就是云长天授意。
她在心里开始恨这薄情寡义的男人,恨着他不爱自己偏要爱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衷瑢,更恨自己遭受的屈辱竟也是与他有关。
“云长天啊云长天,如今你可怪我董嘉言也对你绝情了。”她痴痴地望着衷瑢,心里念起听似冷酷的话,可是她绝不是冷酷的人,一下子眼泪就凉了脸颊。
来接她的马车一路颠簸地行在无人的街上,现时坊门关着,洛忠只能让车夫遣车去同一坊门里的小客栈逗留一晚。
夜里还有客人过来让掌柜有些吃惊,但看到是对年轻男女,女人面色不好,失魂落魄,男人也是愁容满面,也就不再多话,赶紧让跑堂送他们到楼上的厢房,还送了刚烧熟的热水上去。
洛忠看着整缸干净的洗澡水,顾不得自己浑身半干半湿,把嘉言推到面前后急着出去,临走不忘嘱咐:“我就在外面,你先洗。”
哪知嘉言像个偶人一样呆立在木桶前,完全不会动了。
“嘉言?”他上前抓紧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试图唤醒她。
402。第402章 番外·尘19()
可多试了几遍还是没用,洛忠急了,一下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哽咽道:“我们不想了好不好?不管你喜欢谁恨谁都别想了,你太累了,我们暂时把那些人忘掉好不好?”
嘉言任他抱着,眼泪徒然落下,跟晨曦里的露珠滑下嫩叶。 “洛忠…我撒谎了…衷瑢没有杀人…可是我恨她,我恨云长天…”
“我们别去想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南方,以后不回京城了好不好?”洛忠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他太心疼这女人,看不得她受一点伤。
“来不及了,我做了坏事,老天肯定会惩罚我的…洛忠我好怕…”说时,嘉言把头埋进他胸膛,缩靠地更紧了些。
“你别怕,有我在你别怕。”洛忠低下头,脸挨上脸地轻轻摩挲起来。
等把她情绪安抚下来,亦或说把他自己的情绪安抚好,洛忠便催着她赶紧泡完澡早点休息。
嘉言情绪仍然低落着,不等他回避,就兀自脱下了薄衣,慢慢地踩着凳子进了热水里。
“洛忠,水好凉…”她无精打采着,连说的话都是有气无力,让人听来恨不得帮扶着她咬那一字一句。
他本已转身,这下又回过来,往热气腾腾的水里探手,说道:“不凉呀?是不是你发烧了?”
嘉言听闻,微微摇摇头,抬起眼睑说道:“你进来陪我一起…”
木缸也就那点地方,当洛忠也踏入其中,大半的热水散着雾汽涌到了地上。
嘉言整个人让他环抱在身前,水的温度,她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洛忠心中那份爱意激长。
他使的力气不大,轻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