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她稍停:“会不会是有孕了?”
这次的症状和怀蓉儿的时候很像,也是神思倦怠,终日不贪饮食 为首的急医问:“夫人近期可有月事来?” 伽罗心下一沉,华裳已替她答道:“前日有星点月红,但今日已没了” “如此就是了”
急医回道:“臣等未把到滑脉,而前日月事已来就足以证明隋王妃无孕” “那为何我月事只是星点半点呢?”伽罗又问 “此乃就是症结之处了”急医捋着长须慢慢道:“隋王妃神思倦怠,饮食不节,禀赋不足此乃脾胃虚弱之症,此症来势汹汹隋王妃平日又不多加保养,故以损伤榻,以致经期不调”
华裳正为孩子的事情担忧,连忙追问:“如此可怎生好?” “无妨,让微臣开几道方药吃一次就好了” 周章送走急医,又派人跟去抓药 伽罗阖衣躺在榻上,轻轻抚摸着小腹,心中黯然,与儿女上终究无缘 。
周章避嫌不敢进殿,只在外通禀:“启禀隋王妃,隋王此刻不在都城,最迟也得今晚才能赶回来” 华裳撇撇嘴,嘟着脸看他退下 不过一会儿药汤熬来,伽罗已下了榻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夏景。
她贪爱水,所以殿中独独挖了一池湖水种睡莲 春末夏初,正是睡莲含苞待放之时 看着那些冒头的尖尖的花骨朵儿,伽罗想再过一段时间便有蜻蜓停靠在这上头了 她想着,不由想起那夜做的那场噩梦 龙入怀,这明明是有孕之兆,可为何迟迟不曾有孕呢?
而那龙又素来是不祥之兆,难道是在暗示她其他的东西? 华裳端了药过来递过去给她:“夫人吃药” 伽罗坐下,接过,看着苦的药汁 “急医说趁热吃才有效,若是凉了反而伤胃”
伽罗咬牙,闭眼,正要送到嘴边,一只灰猫不知从哪儿串出,喵的打破了她榻头的玉瓶 “啪——” “哐当——” 玉瓶和药碗同时落地,华裳要去接已经来不及,反倒被溅了一身的苦药 。
“哎”华裳大怒:“哪里放出来的灰猫,快打了出去”她今天脾气比平日急躁了许多 黄门们慌忙拿来抓灰猫 忙得鸡飞狗跳许久,才有人抓住那只猫,正提着拿到伽罗跟前看,有人咦了一声:“这不是邹榻娘屋里的猫吗?”
邹榻娘? 伽罗想了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印象,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姜夫人的儿子 “把大王子抱过来我看看”伽罗道 华裳正服侍着她把溅了药汁的衣物换下,此刻听闻动作不由一顿,不悦抿嘴:“何苦再去关心旁人家的孩子呢,奴婢瞧着隋王对大王子也不上心,十天半个月都没瞧过一次”
若说杨坚不上心,她又何尝不是 “我就是想看看,没其他的意思”伽罗看着镜中华裳正躬身整理裙裾,笑道:“你身上溅的比我多,稍会儿下去换了” “嗯,奴婢等会儿再叫人熬药来” “去”
华裳朝她躬身作揖,而后低头缓缓退去 正到殿门处正巧碰到邹氏抱着一个小孩,身后跟着一群宫娥进来华裳如今是伽罗身边一等一的人,阖宫上下几半都认得她,邹氏不常来这边走动,但琪彤每月都要来伽罗这边汇报大王子的情况,因此与华裳也熟的。
“华裳姐姐”琪彤点头行礼,神色谦卑恭敬 自姜氏死后,她背后无人撑腰,背后无靠山在这深宫之中见面都没人给三分礼 华裳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虽厉害可如今见了她落魄也不愿再踩三分。
只不冷不热的道:“隋王妃在殿内呢” 琪彤顿时面露欣喜,越发恭敬:“是,谢过姐姐” 华裳心里只有伽罗一人,说完又开始后悔,但见被榻娘抱在怀里用斗篷裹住的大王子,她脸色越发阴沉,也不应声直接带着几个宫娥往灶房走去 。
伽罗换了裙裾,坐在殿内看书 琪彤等人带着大王子进来 那小孩难的出来走动走动,爬被风惊着了,就拿了斗篷层层保住,伽罗只能看见小孩的脸 长得却是肥肥的可爱,眼睛像青蛙眼一样,圆鼓鼓大大的溜溜转等被邹氏解开斗篷后,那小肉墩似的身子好神在在的坐在地板上,一双大眼和她溜溜对望 。
“这是母亲”邹氏指着伽罗低声对小孩说 小孩张着嘴流着哈喇,很是陌生 “有六个月了”伽罗问 邹氏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回道:“回隋王妃,大王子有六个月了”
第166章 可能怀孕了()
“叫勇吗?” “是”邹氏匍匐着,悄悄抬头往正堂上看去只见正中间端坐着一个美人,隔着老远看不清她的样貌却觉得周身上下冒着一股难言的亲切,可又好似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难测。
伽罗朝小孩伸出了手:“勇,爬到母亲这里来” 那小孩屁股肉墩的像棵树一样坐在地板上,吃着手指头咕咕的冒着声儿 伽罗从旁边的花瓶中取了一支粉色杜鹃花朝他摇曳 。
小孩啊啊的兴奋叫了几声,飞快的朝她爬来,一头扑进伽罗怀里 扑到她怀里了,竟一时忘了看花,大眼直勾勾的盯在她脸上,盯了有好一会儿,又啊啊的叫着扑着去拿她发鬓上的玉簪 。
琪彤恰时跪下笑说:“到底是隋王妃亲手接生的,大王子很是喜欢隋王妃呢” “是吗?” 伽罗取下玉簪,一头乌秀发倾泻而下,有风徐徐吹来,头发中一股特有的药草香味弥漫在殿中 小孩很聪明的依在她怀里,去抓白玉簪 。
有宫娥上前:“隋王妃,玉簪价贵,还是换了金簪” “嗯”伽罗递给她 那宫娥低头倒退转身而去,勇撑着伽罗的双臂站起看着宫娥走开,嘴角扁了扁,垂悬欲哭的模样 琪彤和邹氏唯恐他惹隋王妃不悦,想要上前抱回来哄,又不敢。
只得跪在下面干着急 伽罗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搂着他一边轻轻的拍着他肉嘟嘟的手臂,柔声安抚着:“好了,好了,勇,不哭哦,在母亲怀里不能哭……” 她的温柔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
勇在她怀里也异常的安静,只是时不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乖乖的缩在她臂弯之中 待宫娥取来金簪,勇已经半睁不睁,半闭不闭的模样,快要在她怀里睡着了 “隋王妃,把大王子给奴婢”。
邹氏上前轻声道 华裳也正进来,换了衣物,见伽罗抱着小孩,眉头微不可查皱了起来,望着她的目光也越发怜悯了 伽罗笑着唤她过来,勇被惊醒了,懵懵懂懂的看她 邹氏上来接他,勇还不大懂,攀着伽罗的臂弯,直到邹氏要把他从温暖的怀抱中抱出,他才后知后觉的哇——的一声,哇哇大哭。
这孩子哭得有些厉害,满脸通红,撕心裂肺,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伽罗,朝她伸手 华裳皱了眉:“还不快抱下去,惊扰了隋王妃这个罪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琪彤,邹氏慌了神儿,赶忙抱着勇往后倒退。
伽罗看着那小孩被人强行抱走了,才由人扶着坐下 “刚才听张苍来说隋王今晚就可以赶回来了” 伽罗淡淡的哦了一声,将今早采的杜鹃花分成了两份,把其中一份交给宫娥让送去勇的宫中。
华裳帮她分,嘴里却是埋怨:“本来是想叫过邹氏好好教训一番,怎么反倒赏了东西去?” “我没想过教训邹氏”伽罗回道 “嗯?” 她取了华裳鬂上的杜鹃花下来,将刚才宫娥送来的金簪□□她发鬓之中,道:“刚才有感而发,所以想看看勇那个孩子而已”
华裳哪里肯戴,忙着要取下 伽罗拦住她的手,认真的看她:“华裳” “嗯?”华裳被她认真的神情给镇住 “我想,我可能怀孕了” 窗外,一片枯黄的叶子落进池中,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华裳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她的小腹 “可,可是……” “你是想告诉我孙思邈和两个急医都未曾诊断出是吗?”伽罗替她问出来 她连连用力点头 “傻瓜”。
伽罗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妇人有妊有时感觉最强烈的就是自己医者只能凭着问诊而知道一二,孙思邈不也说时日太短不好诊出?” 刚才看着勇天真无邪的脸,她心底有种鼓动的燥热 “可是您前日还是流血”华裳这次终于说完了话 。
伽罗摸上小腹,低声一叹:“这也是我最担心的若是还有流血的现象,只怕这孩子不易保住” 华裳赶忙摇头,也覆在她小腹之上:“不,不会的若是有孕了,咱们定要这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她眼底是希夷的目光,亮晶晶的闪着光芒 伽罗挽起她鬓角的发丝,一时竟有些感慨 “华裳,你想不想也嫁人?” “啊”华裳咬唇直直看她,不过一会儿脸全红了 伽罗笑道:“若是有孕了,待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把你嫁出去好吗?”
华裳低头未置一词,伽罗怜悯的看着她 安辰死后,华裳一生未出嫁,她陪着自己送走了琛儿他们,最后又送走了自己,这其中的苦楚已不是常人能感受的来了 “有喜欢的吗?”伽罗问 虽然安辰现在还未出来,但她还是想问问 。
华裳摇头 伽罗还要再问,她连忙岔开话题:“夫人,这样的话那急医的药还是不要吃了” “嗯”她想也是 一种淡淡的喜悦充斥在她们之间,这样的午后没有庶务的喧扰过的格外的安宁。
伽罗一觉睡到傍晚,再醒来已日落西山,她呆怔的望着落日的余晖,心底隐隐不安着 若是胎梦的话,这个梦实在不是什么好梦 最后是她拔出了帝王剑斩断了龙的尾巴,黏糊湿热的龙血溅在她的身上,至今还触感深刻 断尾之龙……
伽罗低吟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坚坐在案桌上放下了图纸看着她,直到他走到她身前,庞大的身躯覆盖下一层阴影,杨坚已微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颚 唔……
伽罗这才注意到他 杨坚不喜她眼底的隔阂和惊讶,越发的去摩挲挑逗她的脸颊,直到她不悦的神色挂上眉梢,他才拢着她的手臂坐在了她的身侧 “今早去赏花了?” “嗯”他何时回来的?伽罗心想 “病了?”
他摸上她额头 刚才她沉睡时他就请了急医来看,该死的孙思邈至今还未回来,真想一刀劈了他 “没有”伽罗拿下他的大掌 杨坚双臂穿过她的胸前,从后面将她抱起,大掌无意落在她小腹之上 。
被他擦过的胸部隐隐有些作痛,那放在腹部上的温度灼热的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了 “我知道你今天看过勇了……”他的温度吹拂着她的耳边,带着挑逗的浓浓求欢以为:“伽罗,我们也生个自己的孩子”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之上。
伽罗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他,可若是没怀的话呢?岂不是有多添了烦恼。 还是等孙思邈回来再看看吧。
她推了推身上压着的杨坚,问:“我今日去赏花有听那些隋州的夫人说,太守欲与你联姻结成同盟,他有一个女儿想要嫁给你当侧妃,有没有这回事?” 杨坚停下解衣的手,眉头深深皱起:“他们告诉你的?”
她摇摇头:“不是,那些夫人不知我听得懂隋话,因此私下里并不避讳我。” 原来如此。 杨坚坐起,伽罗也跟着起身。
他手微抬起支起她后背,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埋头深入嗅着她发间的馨香,长长叹息,闷声道:“太守陈氏一族在隋州握有不可小觑的势力。我与秦丞相都欲先拉他进自己的阵营。”
伽罗飞快的抓住了后面的重点,不由问:“秦丞相就是顺天帝派过的?” “嗯。” “对你有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