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进来给主子请安:“三少奶奶,时辰到了。”这时候,一个丫头肆无忌惮地慢慢悠悠迈进院子。
伽罗问:“府里的吴总管回来了吗?”吴总管嬉皮笑脸地走到跟前:“三少奶奶,我在这里呢!”
伽罗说:“你回来了就好,这个丫头目无法纪,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一个月工钱。”
吴总管面露难色:“三少奶奶,这……未免也太重了吧!”吴总管看看坐在上座的大太太和二太太。
伽罗对大太太和二太太行礼:“母亲,婶子,我知道你们二位是活菩萨,向来对这些底下人宽厚。所有底下人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爹临走前已经吩咐过,我来管家!今日我就行一次家法。”
大房的太太宇文氏自己没有生养,自从丈夫杨忠被抓走后,几次求见大冢宰都被拒之门外,就丢了主心骨,不敢拿大主意。
二房的太太丈夫早亡,虽然大伯子杨忠没有为难过她和她的一儿一女,她却还是对杨家有很多不满,总觉得谁都欠她的。
伽罗说:“吴总管,这是府里下人的花名册,这上面可是记载着一百多人的名字,如今才来了不到一半,你负责把剩下的人都叫来。”
吴总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茫然地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可以帮到他的人。吴总管却意识到一件事情,为什么三少奶奶要在这里召集他们。
这个地方原本叫做议事堂,但是杨忠的爷爷杨烈掌家之后,觉得家中的事都应该他乾纲独断,没有什么可以议的,后来这个地方就荒废了。
正房不大,经久未修,有些灰暗的墙壁,出来堂屋的几张桌子,几把太师椅,在没有其他家具,空洞而又庄严。
堂屋的北墙上悬挂着“光明磊落”四个大字,吴总管的腿有些发软。伽罗看吴总管四处张望。
伽罗说:“各位家人,有些或许还不熟悉这个地方,这里是杨家的议事堂,是内妇商议处理家事的地方。曾祖父因曾祖母早亡而废弃了这里,但是从今天起,这里将重新被启用。”
吴总管故意岔开话题:“三少奶奶,你说你要用这里,早点让我们重新布置一下,刮刮腻子,刷点漆也好啊!这……”
伽罗说:“吴总管,我嫁到这府里也有十来天了,我怎么觉得,怎么数也到不了一百多个下人啊!我随便翻开一页,念了五个人的名字,却只找到两个人。”
吴总管抹抹额头的汗水:“有两个歇病假回乡下老家了,还有一个他……他给病死了,还没有来得及消掉名字。”
伽罗说:“哦,原来是这样,我刚才把这里的人都点了一遍,问了一下在场的人,其他人哪里去了。却发现很多名字,这里常年当差的连人都没有见过一次。”
吴总管一个趔趄,扑倒到地上,随后又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三少奶奶,您说的确有其事,可是很多下人吃空饷……这……这就跟军队吃空饷一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伽罗说:”“那依你的意思,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很长时间了,我就只应该坐视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吗?”
吴总管急了:“三少奶奶,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老爷和二老爷那么多姨奶奶,哪个主子没有几个穷亲戚。不是谁都像您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伽罗说:“没有正经在府里做事的,以往吃了多少空饷,我就不追究了,名字从花名册上抹了,以后不再支出他们的工钱。”
伽罗又翻开账册的一页:“我再问你,这上面写的这个月交的租子,就只有那瓮里的一些被虫子啃烂了的陈米吗?”
吴总管说:“三少奶奶,这个时节,种子才刚播下去,哪里来的新米啊!”伽罗给小齐递了一个眼神,小齐将半袋米拿上来。
伽罗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米:“这是你还没有来得及去收的一户人家,刚刚交来的租子。你看看同样的地里长出来的,说吧,你把米都卖到哪里去了?”
吴总管狗急跳墙:“三少奶奶,没有真凭实据,你不要污蔑人,我生杨府,长在杨府,在这个家,你还不能只手遮天呢!”
吴总管一声令下:“来人!三少奶奶累了,请三少奶奶回房!”几个吴总管的爪牙冲到屋里。
伽罗一声令下:“来人!”二十多个躲在里屋身穿便服的军人冲了进来:“七小姐!”这些人并没有急于动手。
第28章 仇敌般的杨家父子()
这时候,一连串“咚!咚!咚”的拐杖落地的声音传来。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在里屋听着。
大太太和二太太心里都直打鼓:一开始老太太就在里屋听着了,杨府这是要重新洗牌了!
老太太慢慢走出来:“谁要只手遮天啊!”老太太走到吴总管面前:“小吴,从你爷爷那辈起,你家就在我杨府生根了,你也说你是在杨府长大的……”
伽罗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继续说:“你厉害了,你权力大的超过了主子,敢欺主了!”
吴总管赶紧跪下请罪:“老太太,奴才不敢!奴才苦啊,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老太太说:“把你手上门房和帐房的钥匙都交给三少奶奶!”
在老太太的注视下,吴总管只能解下腰间的东西,递给三少奶奶。伽罗接过钥匙,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老太太仍旧盯着吴总管:“老爷让你保管的东西也一并交给三少奶奶!该交接的都办好之后,去帐房领三个月的银子,走吧!这些年你贪的也够你这辈子花了!”
老太太说:“老刘呢!把老刘叫来!”老刘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说:“老刘,小吴走了,总管你来当吧。”
老刘一脸憨厚:“老太太,您让我看个门,巡个夜还成。管怎么大个家,我是个死脑筋,怎么管地了?”
老太太笑着说:“不是有整儿吗!别看整儿年纪小,什么东西看一遍,就门清了。老爷没回来之前,这个家就她来当了,老爷回来了,怪罪你们,你们只管说是我的意思!”
所有人本以为老太太出来主持大局了,这个家有希望了,却没有想到老太太还是糊涂的。心里只有她的整儿!
可是有一点确是真的,这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役,伽罗胜利了,而且是大获全胜。即便日后杨忠回来了,她也可能继续做当家的女人。
杨嵩一回到家,二太太就开始在他耳边叨叨这件事:“这个七小姐绝对是个妖女!前几天老太太眼瞧着就断气了,咱们马上就能分家,见着真金白银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杨嵩笑了:“前朝恭皇帝曾经称赞她是“天人”,你却说她是妖女,这还真是别开生面!我回来的路上,小张已经和我汇报过家里的事了,不就是让她当家吗,什么大不了的!”
二太太说:“你是没有看到她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啊,那个胸有成竹,临危不乱。我跟你说,她绝对不是个十四岁的娃娃,说她二十四,三十四能做到那个样子的女人都没有几个!”
杨嵩吃了一大口桃子见他娘的神情演的栩栩如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是啊!您今年五十四了,恐怕也做不出在杨府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二夫人还在回味下午的事情:”“就跟戏里面写的一样,一环扣一环,这叫什么来着,对了,这就是连环计啊!”
刑部大牢里,杨坚被打得皮开肉绽了。宇文会怕一下子把杨坚打死,没有把柄再威胁杨忠,导致杨忠破罐子破摔,所以今天就审了两个时辰。
杨坚看起来虎头虎脑,不想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一点也不禁打。只是打了一顿,泼了一盆凉水就发烧了。
千万不能现在就弄死了。想到这一层,宇文会对杨坚格外照顾,不但给了一盆水和一条干净毛巾,让杨忠帮儿子清理伤口,还给了金创药。
杨忠抱着儿子,满脸怜爱。杨忠把毛巾扔进盆里,又捞出来拧干。杨坚好像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杨忠给儿子轻轻擦净伤口处的污物,为上药做准备。
杨忠好像在对儿子讲话,又好像自言自语:“坚儿,我四十二岁才有了你哥哥整儿,四十五岁才有了你,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疼你们吗?”
杨忠摸摸杨坚的脸:“你们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知道你埋怨我一直把你丢在外面,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杨忠不由得老泪纵横:“你还没有出生之前,道玄法师就给你算命说你能得天下。你才刚刚出生,你师傅就找到我们家里来,说一定要给你做师傅,长安城里多少人都盯着你!”
杨忠陷入回忆:“沐浴着紫光来到人世间,满月时身上生鳞长角,长得像龙的模样。这一桩桩奇闻一句句流言,哪一句皇上要真追究起来,我们家门都要遭遇不幸啊!”
杨忠给儿子擦拭身体,泪眼婆娑:“坚儿,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能力像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样生活,只能放任你在外流浪,让皇上对你放松警惕!”
宇文会带着太医走来:“杨大人,别担心,你儿子还没有断气呢!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断气,用不着现在就哭天喊地地,以后说知心话的时间多着呢!”
太医给杨坚诊脉:“哦,杨大人,您不要担心,只是受刑之后又受了凉,又有些惊醒,吃些东西,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杨忠问:“坚儿为什么一直不醒呢?”太医说:“可能是公子体质太差,我给他扎几针,出出淤血就会醒了。”
几针下去了,宇文会让人准备的酒菜送了过来。杨坚醒了,迷迷糊糊地望着好酒好菜,以为自己在做梦,倒头就又要睡下。
杨忠揪着杨坚的耳朵:“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杨坚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拿起烧鸡,掰下一个鸡腿,望着站着坏笑的宇文会。
忽然杨坚哭了起来。杨忠扇了他一个耳光:“怂包!哭什么哭!我们杨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杨坚不敢再大声哭,却忍不住不哭:“爹,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我听说上路之前才能吃上好酒好菜!”
宇文会哈哈大笑:“啊呀,这就是传说中会得天下的杨坚啊!这就是披着紫光降临人间的杨坚!杨坚,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怎么得天下,啊?”
杨坚的脸憋得通红,宇文会以为他要说什么豪言壮语。杨坚却说:“大人,我想拉屎!能不能出去拉,一会臭气熏天还怎么吃饭!”
宇文会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宇文深也来了。宇文会说:“你要拉屎,拉!就在我们面前拉!你拉了以后,我明天还给你好酒好菜!”
宇文会看到站在一旁的宇文深冷着脸,以为他会阻止自己,没想到宇文深却什么都没有说。
杨坚蹲在马桶上,“噗!”一声巨响,一个大臭屁,接着是稀里哗啦,一刻钟的时辰,杨坚才拉完。
杨坚提上裤子,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在岳父府邸门口喝了太多西北风,和岳父吃饭的时候又有点紧张。大人见笑了!”
宇文会笑地都站不起腰了,宇文深却仍然冷着脸。杨坚在水盆里细细手,拿起鸡腿,心满意足地啃起来。
宇文会和宇文深来麒麟殿和大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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