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马王先是与林家马场的掌柜林渊如合谋,绑架儿臣,之后被林渊如泄露了行踪,崇刚带着官府的人将其捉拿。”
季如梵的简单复述却成了对马王极大的讽刺,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代枭雄,没想到竟是这样轻易就被人给黄雀在后拿下了,上京路上他已经气了一路了。现在被季如梵这么一说,他的肺都要炸了。
可是当他怒目圆睁,终于要正视将自己抓住的人时,眼神却突然一顿。在南城时,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而最初所见的樊掌柜,褚家少奶奶,穿的也并不是今日这一身宫装。果然人一旦换了装扮,整个气质也就完全不同了。
“你是,公主?”马王有些呆愣,明知故问般地发问。
崇刚上去又是一脚,比刚才的稍微轻一些,但也听得到声响。
“御书房里,圣上面前,哪里容得你放肆!”
皇帝撑了撑眉毛,没说什么话。
季如梵和季如菻的神态如常,对于马王这样的反应并不在意。其实季如梵的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毕竟前世里这个恶魔实在太过恐怖,让季如梵直到咽气都不能忘怀那些悲惨的画面。但现在她已经成功扭转了局势的发展,至少阻止了马王的恶手靠近,自己自然也不会变成前世那么凄惨。
“倒是有点野性。做马贼可惜了。”皇帝在旁边看了一阵,缓缓开口。
季如梵眉头微皱,听父皇这语气,难道是想要招安?
自从父皇登基,边境四处就一直战火不断的,从忠远侯到袁一恒,已经打了将近三代人。所以在父皇的骨子深处,仍然对勇猛的武将求贤若渴。
可是马王不是一般人,就算再勇猛也不能留。且不说这个人在南疆多么的残忍霸道,下手凶狠,根本就不会受人管制约束,也不会为朝廷卖命。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与袁一恒有私下交易,要是再对其委以重任岂不是替袁一恒送棋子?
季如梵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父皇若是真缺人,还有她,还有如菻。再不济,也还有褚之遥跟宋起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马王有机会脱身,不然这一世的努力又将白费。
御书房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压抑,今日加上马王的存在,就更令人觉得不适了。
季如菻从御书房里一出来,就扯了扯皇姐的衣袖。
“皇姐,你看马王今日这表现,都在绕来绕去兜圈子,不肯说实话。我看要是咱们没有真凭实据,父皇很难相信我们的话。”
季如梵没吭声,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先回我那里再说。”
之后她转身吩咐崇刚,说:“将人好好看管,一切照旧。”
褚之遥跟璇儿老老实实地在宫里等着季如梵,见到两位公主的脸色就知道今日在御书房里马王肯定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不过应该也没有很糟糕,不然公主们的脸色会更坏。
“怎么样?今日不顺利吗?”褚之遥心里有数,却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别提了,那个马贼简直太可恶了!难怪皇姐说他上京途中异常安分,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
听季如菻这么忿忿地说着,,褚之遥关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季如梵。比起利用马王来证明袁一恒有异动,季如梵的心结应该是另外一件事。
褚之遥尝试过去探寻,去引导,可是季如梵总是欲言又止,像是对这个话题十分回避。可是这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她就根本无从下手,不知要怎么帮助季如梵。这让她只能空着急,却束手无策地看着裕公主焦虑心烦,自己却无能为力。
“和我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季如梵抿了抿唇,示意褚之遥不用太担心自己。
褚之遥也料到这件事不会如此顺利,心里早有了准备。只要季如梵不心烦,她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袁一恒在背后搞了这么久的小动作,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她们拦截了,她反倒要怀疑是不是袁一恒故意设下的陷阱。
“不过有件事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怎么?”
褚之遥有点紧张,季如梵话锋一转,她预感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父皇似乎对马王颇有兴趣,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其他的意味。这很麻烦,要是父皇伸手向我要人,我不得不给。”
季如菻的脸色也不好看,父皇今日的表现,也让她心惊。捉拿马王这件事,皇姐是主导,她顶多只能算是个远程支持的,也不敢在父皇面前多说什么。
“要是父皇真地相中了马王背后的资源,我们可能会多了另一个需要对付的人。”
褚之遥明白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不过她不是个悲观的人。凡事总觉得能有一线生机,就会专注去寻找那个可以翻盘的机会。
“公主,我想我们也要开始增加盟友才行。万一,我是说真的不幸,马王被皇上看中了,恐怕我们就被动了。”
褚之遥的话提醒了季如梵,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但是之前问过皇妹的口风,似乎并不想把宋家拉拢过来。她的本意也是不想与朝中大臣走得太近,这是父皇一直以来的忌讳。
“皇姐,我明日去看望一下宋起民吧。说起来他也已经好久没进宫了。”季如菻率先主动开口,眼下最合适的盟友人选,除了宋家,还能有谁呢?
“如菻。”
季如梵知道皇妹其实一直比较抗拒跟宋起民见面,也许是心底真地不愿意这份婚约。可事到如今,她也很为难。
季如菻笑笑,安慰皇姐道:“我分得清楚轻重缓急,现在这种时候,我还与宋起民置什么气。”
送走了泽公主,褚之遥又等璇儿离开才终于拉住季如梵的手。
季如梵的嘴角微微勾起,像这样被突然牵住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所以她也没什么意外和害羞的。似乎渐渐地,已经变成她跟褚之遥之间的一种习惯和默契。
“别担心我,今日的事,我早就有准备了,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不会那么顺利,不是么?”季如梵笑着回首,任由手被对方拉着。
褚之遥却摇头,将她往卧室里牵。倒不是想要对季如梵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是公主的卧室,才能令她更加彻底地放松。她才能有机会慢慢引导季如梵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这才是真正能解决马王一事的根源。
季如梵闭着眼,眉头越来越紧,不断地深呼吸,似乎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褚之遥紧紧握着季如梵的手,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情绪的起伏。她想要将公主的手心捂热,让她不再被冷汗侵袭,她想要通过掌心的温度,将自己的支持和陪伴传递过去,让公主的心魔被驱散。
“褚之遥,马王曾经对我意图不轨,你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我说,比这更坏的结果,曾经真实发生过,所以令我感到非常的惊慌与恐惧。你信不信?”
当季如梵终于缓缓开口,褚之遥的瞳孔却在放大。
“公主,你是说?”
季如梵此刻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没有什么耐心将所有褚之遥不确定或者不明白的细节逐一补充,只顾着趁着勇气还在,继续说下去。她怕过了今晚的冲动,自己便不再想对任何人提起。
“从前经历过,所以在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时,才会那样地猛烈反扑,因为……”季如梵将大概经过说了,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因为害怕再次经历。”褚之遥望着季如梵的眼睛,替她说完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熬到放假了吧~~~哈哈哈哈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要是在平时; 以季如梵的聪明和智慧; 褚之遥的这句抢话定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当时她的整个情绪都沉浸在对前世回忆的难受中; 能够平静地说出这话,已经用尽了她很大的勇气; 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仔细分析褚之遥的表现。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除非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褚之遥看到公主的表情和愁绪,即便不曾知晓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她感受到从前那段过往一定给公主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被握着的手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和温暖; 季如梵就是依靠着这样的真实感触反复提醒着自己; 如今只是在回忆前世; 而并非是要亲自重历那段噩梦。这段经历可以说是季如梵的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段; 可是却总也避不过; 无论她今生想要怎样地轻装上阵; 都无法彻底将这段黑暗消除。
因为她今生最大的敌人…袁一恒依旧活跃; 而她却在亦步亦趋地地小心反击。既害怕幅度过大而打草惊蛇; 又害怕自己前世掌握的信息有限而无法复仇成功。重大的压力让季如梵时常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因为裕公主的身份,要不是自小就在宫中长大; 季如梵恐怕早就被这样的折磨给压垮了。
“公主; 别怕。若是回忆太累; 可以歇一会儿。我们不着急,等你准备好了; 我们再聊。”褚之遥肉眼可见地看到季如梵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不用伸手,她也能知道这汗水是冰凉的。
冷冷的汗水; 是季如梵内心冰凉的显露。自从重生后,她不停地在计划着要如何阻挠袁一恒的阴谋发展,也在不停假想着要如何才能反击成功。她原本以为,这些难堪又压抑的往事,不会再从自己的口中被复述出来,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完整地回忆一遍。
“公主?公主?”褚之遥眼见着季如梵的眼里积聚了越来越多的痛苦,眼底还涌现了一丝恐惧,着急地呼唤起对方。
“褚之遥,让我说完它。这件事,我就只想说一遍,也就只想告诉你一个人。”季如梵顿了顿,大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褚之遥满是心疼,也许旁人会觉得重生是件幸运的事。可是没有人会明白,当你重生过后,背负着前世的痛苦前行时,有多艰难。所谓不知者无谓,前世里第一次经历,种种痛苦黑暗,也许到了咽气的那一刻,更多的是后悔与不甘。
可是今生从头再来,却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结局有多惨烈,那样的过程细节历历在目,每次想起都如同被刀子重新在身上割一遍。而更折磨人的,便是你强烈渴望反击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若是失败,则意味着会再经历一次前世的痛苦。
“其实这件事,我本身自己都不会相信,可是只有真正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才明白那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季如梵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语气比之前好了一些。
“嗯,我理解。”褚之遥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季如梵的手,不让她有一丝的凉意。
季如梵回忆的时候,手不仅在出汗,也在不自觉地反握住褚之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让褚之遥做自己的第一个听众,也许会是唯一的一个。但除了面对褚之遥,她无法在其他任何人的面前卸下一贯的坚强,她更不愿提及连自己都害怕面对的回忆。
褚之遥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她知道马王是个恶人,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恶毒。现在想来,幸好当时被扣押在山寨时,马王并不在场,也幸得崇刚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回想当时的情景,原来公主的内心正在遭受这样的折磨,而自己却还在那里邀她夜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自己当时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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