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天宗范围的正中间,那座高山上宫殿前的悬崖边。
袁柯坐在轮椅上,看着山下遥远的烛光。
神情颇为平静。
从袁柯到这里已经度过了五个多月了。
但在这期间,他长成的很多。
在他的背后,是劲风而起的双方对抗。
那在半空中对撞的威力,足以摧毁一栋房子。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像是有着末日之战的意味。
但就算这样,都没有让袁柯回头多看一眼。
山下的风景永远都不会变,那灯火阑珊的样子,像是被刻画在那里。
看多了有些乏味。
这时,相庄缓缓出现在了他身边,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背着双手,一脸的平和“想下山了?”
袁柯抓了抓那头不太协调的碎发,淡声说道“你打算把我关多久?”
相庄嘴角微微掀起,而后摇了摇头。
看着轮椅上那双腿,袁柯平静白质的脸颊上平静中有些冷漠“你知道我很不喜欢,别人要求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相庄穿着那件精致漆黑长袍,在他身上有种清雅的气质。
眼神微微撇下眼角,看着袁柯“我没有强求你,只是现在的你在外面没办法活下去。”
袁柯微微抬头,迎上他那目光“我听说了很多遍,现在的我是大陆最大的叛徒。”
“但这又如何?”袁柯靠在椅背上,淡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他们活着。”
“你受得了人人喊打,人人辱骂的情况?”相庄淡笑一声。
袁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我从小被迫流浪,什么肮脏的人没见过?”
相庄看着袁柯那眼底里,有些明亮的目光。
微微闭上了嘴,而后没有说话。
将视线看向了山下那一条条的烛光大道。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黑影从二人头顶飞了出去。
袁柯默默看着他坠入山崖,便单手推着轮椅向着宫殿走去。
相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沉默了起来。
还是那间富贵堂皇的房间,也是那舒适柔软的大床。
袁柯坐在轮椅上,歪着身体,看着上面躺着的黎青,不由淡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是得道境的巅峰期。天天挨打也不见你悟到什么,又何必呢。”
黎青脸色已经高肿起来,五官看上去已经不协调。
双眼更是紧闭。
只看他嘴巴微微张开,淡声说道“终有一天会突破的。”
袁柯抓了抓那头像是开玩笑的白发,缓声说道“要不然把尸兰吃了吧。”
此声说罢,黎青缓缓张开了眼睛,视线轻瞥,望着袁柯“你当尸兰是白菜?说吃就吃?”
说罢,看了看袁柯那头白发,嘴角微微裂起,忽然像是牵动了伤势,便嘶哑咧嘴吸了口凉气。
而后讽刺说道“下次你跟我说话,能不能把你这头藏起来?知道我天天重伤,还这么天天逗我。我可以怀疑你要谋杀我的。”
黎青话音里有很严重的嘲笑,袁柯那白质清秀的脸颊上,颇有冷漠“如果不是我信了凤花儿,你以为我会有今天?”
说罢,指了指这白发“就算她剪不好,那也不能剪得这么差吧。参差不齐不说,还有地方剪秃了!她眼睛有毛病是吗?”
黎青轻轻哼了一声。
这时,凤花儿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隔着很远就听见你们在吵了。”凤花儿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灵动般看了两人一眼。
袁柯瞪了她一眼“你管不着。”
凤花儿知道自己对他头发做的无法饶恕的错误,便吐了吐舌头,没回话。
端着汤药喂了黎青。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煮药的水平越加的熟练。
一碗汤药喝下。
黎青靠在床头,淡声说道“明天有一伙人要上前线,从山下的一处隐蔽阵法中传送。这是个机会。”
袁柯微微点了点头,便晃了晃还有些发酸的左手。
而后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双脚落地,感觉到右腿还有些疼痛,但却不耽误走路。
轻声说道“那就明天吧。”
凤花儿听见二人的谈话,神情有些默然下来。
袁柯看了他们一会儿“我出去走走。”
凤花儿静静望了黎青许久,而后眼神微微底下,缓声说道“袁柯和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恩。”黎青点了点头。
凤花儿咬了咬嘴唇“那我等你。”
黎青嘴角微微一笑,但却牵动了脸色的伤口。
便吸了一口凉气。
凤花儿扶着他缓缓躺了下来。
袁柯站在门外的长廊里。
看着墙上的复杂繁琐的图案。
用手缓缓摸过,便感觉到这上面带给自己的阵意。
这时,伯崖轻步从长廊的一端走了过来,而后站在他身边“这是师父布置的。”
袁柯点了点头“我见过和他一样,会阵法和符的人。”
伯崖的脸还是那么严谨,面部像是一块铁板,没有表情。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伯崖缓声说道“十九,师父其实一直坚持的很苦。”
袁柯忽然抬起了手,伯崖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他的苦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袁柯视线一直留在墙壁上的图案。
“在桐栖的时候,我和钟闲都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伯崖声音轻缓而出。
袁柯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们满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甚至如果当时你们说自己的天宗的人,我和老大他们,也有可能直接加入了天宗。”
“但你们终究没有说。”袁柯正色起来“这就是沟渠。他们为什么死?是因为你们故意为之。所以就不要说很喜欢和我们在一起。你们将我们推的很远,就没有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让我真心诚意的叫你一声师兄。”
伯崖看着袁柯这个样子,就算他的面容在刚硬,但心里,也有些酸楚。毕竟真正放下很多,生活了这么多年,说是没有感情的,那是假的。
看着袁柯的样子,迟迟停顿后,说道“对不起。”
袁柯听到这话,深深呼吸了一口“这话,对老大他们说去。他们如果不接受,我就不接受。”
此话说的很坚决,伯崖明白,想要修复好这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就像袁柯说的,当初把他们推的很远,怎么可能还会站在同一位置。
伯崖离开了,袁柯脸上没有波动。
看着墙面上那精美的壁画,眉间缓缓皱了起来。
便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房间里。
袁柯进去后,过来两个时辰,三人便走了出来。
黎青身上的上已经好了许多,从他脸上的面容就能看出来。
那高肿的脸颊已经下去,能清晰的看清他的五官。
三个人沉默的走出宫殿。
而后来到崖边,不假思索的跳了下去。
对于跳崖这种事儿,早就习以为常。
在距离地面百米的时候,袁柯从背后将那把长刀拿了过来,插进了崖壁之上。
单手拎着黎青的衣服,二人借此做了缓冲。
而凤花儿并非如此。脚下忽然冒出金光,九芒星落在脚下,起到了作用。
三人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像是三道影子般,落在了地面。
而后默不作声离开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为什么突然离开。
在那宫殿里,向相庄站在那透明的窗前,微笑一声。
这时,伯崖走了进来“师父,十九他们已经从房间消失了。”
“恩。”相庄轻声说道“看来这小家伙还是发现了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们?”伯崖看着相庄的背影,轻声说道。
相庄俩上的笑容很温和“不必。既然他不想留在这里,在强硬的办法都没有用。既然那么想离开,就让他们走就是。”
“是。”伯崖神情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应了一声。
在这上万公里的世界里,投身进去三个人,可以用大海捞针来形容。
相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会用什么办法走出这里。
但既然要放他们走,那何必再在意呢。
此时袁柯三人并没有回黎青的家。
而是走向的另外一面的国家。
在这还有烛火的世界里,隐藏在了人群中。
三人都穿着寻常的斗篷,大大的帽子将自己的面容藏了进去。
袁柯看了看两侧,便淡声说道“宫殿里墙面上都是阵法,也许我们的谈话早就被相庄听了去。”
“那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阻止我们?”黎青有些奇怪。
袁柯想了想“我又不是他蛔虫,怎么知道这么多。”
凤花儿拉着黎青的胳膊,轻声说道“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袁柯闻声后,眉间微微皱起“他不会无聊到这个程度吧。外面战争还不够他玩的?”
三人穿过人群,最后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黎青将头上的帽子脱下,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如今没有被抓住,那就有走出去的希望。”
袁柯脱下斗篷,望着黎青“战争的存在一直都是上位者的玩物,你又何必做这个车前卒。”
黎青深沉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需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我的一切都是宗主给我的,只对于这一点,我就要报恩。”
袁柯抓了抓头发,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你。”
三人在这小巷中待了很久,直到这街上的灯光逐渐熄灭。
四周变得死一样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悄悄离开了这里。
投身于黑夜中,就像是入了海的鱼。
眨眼睛,便不见了踪影。
在距离这里三公里外,那靠近高山的荒原上。
黑暗里,有不下于十名黑衣人。围城一个圆圈。
脚下九芒星升起。
逐渐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繁杂的阵法。
随后,便有人从黑夜里走进这璀璨的阵法。
最后消失。
而在这其中,忽然有两道身影,像是两道光线一般,瞬间跃进阵法,不等这十位黑衣人反应。
人已经消失在了阵法里。
在不远的黑暗里,黎青那提起的一口气,缓缓松了下来。
第285章 通缉令()
宫殿里,相庄那三面透明落地晶石的书房里。
黎青将头深深低下。
在他前面,是坐在桌子后面的相庄。
他此时正看着一本书,如在廷洲时一样。
书翻了能有几十页,也不见相庄停歇下来。
黎青视线看着自己的脚面,很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轻响。
书被仍在了桌子上。
“你先下去吧。”相庄声音平淡。
黎青面容一愣,缓缓抬头,看着相庄那平静的面容。
而后缓声应道“是。”
说罢,便走了出去。
黎青没有承受到自己想象的惩罚,而是这么平淡无波的走了出来,
这让黎青感觉到疑惑。
但他终究没有二到回去问问相庄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惩罚他。
在长廊里走了许久,而这时,不远处,迎面站着伯崖。
看他那神态沉静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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