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仿佛注视了西蒙一下,便隐没不见了。
西蒙大惊失色,拔出剑来想要一探究竟。但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抓住了他。
哈比恩见他行动有点不对劲,便立刻过来阻止。西蒙连比划带说,复述着刚才的事情。但哈比恩根本不理,直接把他的头按到骆驼身上。
沙暴没完没了,持续了几个小时。等它终于停下的时候,人和骆驼都被埋进黄沙里,成了一座座高低起伏的新沙丘。
一头骆驼率先破沙而出,看见蓝蓝的碧空,周围轻风拂过,阳光在沙子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彩。于是它“昂昂昂”的叫了起来,宣示着灾难过去,和平重临。
只见一座座沙丘开始骚动,其他的骆驼和角斗士们也纷纷从藏身处钻出。人们没有骆驼那样的本事,因此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西蒙顾不得脸上的沙子,他摇着哈比恩的肩膀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那只怪物?”
哈比恩沉默的摇摇头。
西蒙指着前面问道:“就在那里!一个同伴被一只怪物杀掉了。我没看清怪物长什么样,只知道它那一双眼睛又圆又红,比牛眼还要大得多!”
哈比恩脸色铁青。他勉强笑道:“谁知道呢,人在沙漠里经常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是被一种叫‘蜃’的怪物吐出来,用以诱捕猎物的幻象。你何必当真呢?”
西蒙盯着他说:“我还没疯,分得清现实和幻觉。况且我前面那个弟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你应该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哈比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在衣服里翻出一本小画册,打开其中某一页递给西蒙道:“喏,你看见的那只怪物是不是这样的?”
西蒙看了看那张画,好像是宣传什么宗教的小册子。上面赫然画着一个棺材,旁边站着一只身披金甲的人身豺头怪物。这画册虽然破旧,但插画却惟妙惟肖;那怪物的一双眼睛里仿佛滴出血来,和西蒙刚才在风沙中所见的简直一模一样。
西蒙点点头:“我虽没看清全貌,但认识这双眼睛,就是这怪物没错!”
哈比恩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不许胡说,哪有什么怪物!这是阿努比斯大神。传说他掌管着地狱……也许我们误入了他的禁区,或者是别的什么理由惹得他生了气,于是收走一两个人略作惩戒,这一点都不稀罕!”
西蒙摇摇头:“你知道我向来不信这些。”
第38章 大漠争锋(二)()
哈比恩道:“西蒙先生,我不想和您争论。但你可以问问这里的任何人,不会有人给出第二个答案!”
西蒙歪着头想了想,答道:“哈比恩,听着!我不是要否定你们的信仰,但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人或东西在暗中使坏。接下来的旅途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哈比恩惊讶的睁大眼睛道:“‘小心翼翼’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罕见得很!”
两人正在说话之时,忽然听得一声清啼划破长空,一只纯白色的大鸟在他们头顶翱翔盘旋。哈比恩兴奋的大叫道:“快看,那是夏拉尔人的使者,我们就快到了!”众人跟着那只大鸟徐徐向北,不出十几里,果真发现了一个大游牧群。
夏拉尔人以游牧为业,向来逐水草居住。他们的孩子从刚学会走路就开始骑马,人人骁勇异常。几百年前,一位可汗极有武略,统一了部族;那时夏拉尔人实力超群,是响当当的东方大国,后来更是举兵西进,意图染指查理大帝的金鸢尾花王朝。但后来查理大帝在希斯特平原一战粉碎了他们的雄心,夏拉尔人只能退回老家了。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伊弥尔帝国在沙漠中央崛起,处处挤压着夏拉尔人的生存空间。夏拉尔人显然不太懂如何与邻居打交道,几番动武以后再次败下阵来,被赶到了北部沙漠最荒凉的边缘;并无条件的向这个新邻居俯首称臣。
最近几年,夏拉尔人好像恢复了一些元气,他们把被迫签订的屈辱条款抛之脑后;重新对伊弥尔帝国刀枪相向。因此,伊弥尔的逃犯、奴隶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夏拉尔人的地盘。在那里他们会得到宾客级的待遇。
这是一个有着近万人的夏拉尔大部落,一座座圆顶帐篷顺着地平线铺陈开去,望不到尽头。马倌甩着长长的索套,有节奏的在空中抽响,仿佛在演奏一件乐器。孩子们在泥泞的道路上嬉闹玩耍,追逐在人们身后。
拉比恩对守卫说明来意,守卫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带到一顶大帐外。夏拉尔部落的首领正坐在一把马扎上读书,书的封皮上写着《帝王传》。
这人长得又高又壮,短粗的脖子上布满肌肉。他眼皮很大,几乎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一大半凶狠的目光。他的手指好像小棒槌那样粗,指节骨暴起,让双手显得更加粗糙和充满力量。那只指引西蒙他们来到这里的大鸟此刻正落在首领肩上梳理着羽毛,它是一只纯白色的猎隼。
一见此人,哈比恩吓得惊慌失措,他单膝下跪道:“我不知道是您,尊敬的巴塞尔汗!”原来这个首领便是竞技场的传奇斗士巴塞尔,哈比恩还对西蒙讲过他的事迹。
巴塞尔笑了笑,放下书对西蒙说道:“听说你是个了不起的阿拉莫哈德,连有名的红衣剑客都不是你的对手?”
西蒙摇摇头:“红衣剑客比我厉害,我完全是凭借诡计胜的他。”
巴塞尔道:“只靠蛮力没什么了不起的,‘智勇双全’的含义只有真正的勇士才会懂。”他往一条马扎上一指道:“阿拉莫哈德,请坐!”
西蒙一屁股坐下道:“巴塞尔汗,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这些弟兄都是从竞技场逃出来的斗士,在伊弥尔翻了杀头大罪。因此特来投奔你,还请你给指一条活路。”
巴塞尔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他说道:“你只讲了其他人的请求,还没说自己的请求。说说看,你自己要求我帮什么忙?”
西蒙道:“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找一艘船,能供我平安返回金鸢尾花帝国就足够了。”哈比恩连连点头,随声附和;以为巴塞尔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没想到他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复:“不行。”
西蒙眉毛一挑问道:“哦?巴塞尔汗,那是为什呢?”
“第一,关于你的弟兄,他们人数太多,而且做下大案。我若收留他们一定会引起伊弥尔帝国的仇视甚至追杀。现在我还没有和他们正式撕破脸,因此不能收下你们。第二……”
西蒙听到这,不等他说完,站起来道:“我明白了。既然您不能答应第一个请求,那也不必再聊第二个了。我和弟兄们马上离开就是。”他朝哈比恩一招手道:“咱们走!”
哈比恩哭丧着脸对巴塞尔说:“巴塞尔汗,您不收留我们我无话可说,但请您一定留下西蒙先生吧!”
巴塞尔刚想开口,却听西蒙说道:“哈比恩,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弟兄们要死要活都在一起,哪有分开的道理?咱们再别打扰大汗,这就告辞吧。”
其实哈比恩并不知道,就在刚才,西蒙和巴塞尔已经进行了几次激烈的交锋。
巴塞尔野心勃勃,一生的志愿就是推翻伊弥尔帝国;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让他白白增添一千名精兵岂有不要之理?但这些战士极其爱戴西蒙,巴塞尔怕他们以后不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便假装难为西蒙。
这样做一方面是向西蒙的人卖好,让他们感激自己的收留;另一方面也可以打击西蒙的权威,让其在麾下抬不起头来,无法威胁自己的地位。
但他万万没想到,西蒙竟能一句央求的话也不说。
上千人横穿大漠,其中的危险和艰苦自不待言。而西蒙为了争取地位,居然视以前的危险如无物,宁可另投他人也不屈居自己之下,看来真是个响当当的狠角色。
西蒙却没想那没多,他只是觉得这个巴塞尔不十分痛快,有点名不副实而已。因此他毫不掩饰这种厌恶,准备一走了之,却根本没想得那么复杂。
但巴塞尔觉得西蒙厉害极了。为了留住这一千名生力,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只见巴塞尔眼皮抽搐了几下,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道:“阿拉莫哈德,不要这么着急。凡事都有例外嘛。我怎会忍心看见你们再回到大漠中受苦呢!不如你们先留下,咱们以后再从长计议如何?”
没想到西蒙依旧冷漠的摇摇头:“就不给大汗您添麻烦了。”
第39章 大漠争锋(三)()
巴塞尔不由得心头火起,言下之意西蒙似乎还要压自己一头。正要发作时,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众人立刻脸色大变。
西蒙把手按到长剑上,一言不发;巴塞尔却道:“这是仪仗队,应该不是冲你们来的,你们赶紧混入族人中;等我把他们打发走咱们再从长计议。”
西蒙冲哈比恩点点头,两人便一同匆匆离去。
巴塞尔命人收拾大帐,迎接伊弥尔帝国的使者。那使者穿金戴银,乘坐一辆轿辇而来。夏拉尔的小孩没见过这么大排场,有的跟在轿子后面边跑边玩。不料使者的卫兵竟然一扬手里的皮鞭,直直抽向孩子。孩子被们打的哇哇大哭,夏拉尔人向使者怒目而视。西蒙的人以前就遭受过不少这种欺压,此刻更是快把牙咬碎了。
使者倨傲的向人们问道:“巴塞尔呢?那小子在哪?”
这使者是负责伊弥尔和夏拉尔人媾和的专员,平时没少压榨勒索部落;今天他愈发骄横,竟然直呼族长的名讳。但慑于伊弥尔帝国的威胁,人们只敢怒不敢言。
巴塞尔赶忙分开人群,单膝跪下答道:“小人在此,不知使者大人有何公干?小人招呼不周,还请恕罪!”
那使者笑道:“罢了罢了,巴塞尔首领,我今天是来给你报喜的!皇帝阿卜杜依二世陛下不计前嫌,封你为子爵,天呐,这都让我感到有些嫉妒了!这可是天大的恩情,你一定得知恩图报,永世忠于皇帝;切勿辜负他的一片美意!”
巴塞尔心里只觉得暗暗好笑。伊弥尔帝国这几年来皇帝昏聩,官员贪鄙;老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整个国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多次与自己族人交兵却屡战屡败;战场上讨不来便宜,便想拿个破官收买自己,真是把人看得太蠢了。
他这么想着,却谦卑的答道:“小人受宠若惊,自当忠于陛下!”
使者十分得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扬了扬对众人说道:“这是阿卜杜依二世的亲笔信,你们全都跪下接旨吧!”
巴塞尔率先跪了下去。族人们唯他马首是瞻,也强忍着怒火跪下。
使者读道:“夏拉尔族首领,巴塞尔听着:汝蕞尔小邦,素无懿德,本不配为我伊弥尔藩篱;但念尔等地处偏远,粮食鲜薄,仰望我朝若水之归海。特敕封尔部族为我藩属,尔族长为子爵,永镇边陲!钦此!”
巴塞尔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接过信、册封文书和勋章,和那使者寒暄起来。过一会,使者提出要四处转转——所谓转转的意思就是搜刮些财物,巴塞尔自然懂得。心里虽然老大不乐意但也只能应允。
巴塞尔虽然在沙漠一带来去自如,搅得伊弥尔不得安宁;但毕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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