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没等反应过来,西蒙手腕一翻,狠狠的用剑鞘抽在他脸上。这人是识破西蒙“诡计”的那位老大哥,比起他的同伴更令人厌恶。因此西蒙揍的这一下特别用力。只见这人的嘴一咧,吐出一口鲜血和几颗牙齿。
西蒙摆弄着剑鞘一步步走上去,那人突然杀猪似的嚎叫道:“来人呐,救命呀!贵族的狗腿子又在欺负平民了!”
这话不说不要要紧,一出口立刻引起了周围人们对西蒙的愤恨。他们确实被压抑的太久了,今天得到解放以后便绝不能再次容忍贵族为所欲为。
人们纷纷拿起砖头,要和西蒙这个堕落贵族的余孽决一死战。西蒙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掉头逃跑。
西蒙想要迅速离开是非之地,但却慌不择路。他对城里地形不甚了解,往往跑到了人最多的街面上。因此追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仿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又逃了多时,西蒙逐渐感到体力不支,眼看追他的人越来越近,他心里蓦地升起一个念头:说不定自己今天会被这些愤怒的百姓打死。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笑了,自己靠百姓夺了伊斯坦堡,却死在百姓手下,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第62章 黄沙噬天(二)()
正当西蒙感到难以支撑的时候,他身旁的暗巷里闪过一个身影,似乎在对他招手。那身影婀娜秀丽,很像伊娜姆。西蒙一下子来了精神,想也不想的跟了过去。
那人带着西蒙在小巷里绕弯,不一会就把追在后面的人群甩开了。西蒙止住脚步大声问道:“伊娜姆,是你吗?”
来人缓缓回过头来。只见她身穿着利落的紧身皮衣,目若秋水,正是西蒙苦苦寻找的伊娜姆。
西蒙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天呐,你到底去哪了?我……我和巴塞尔首领都很担心你。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他边说边向前走,却不料伊娜姆刷的一声拔出弯刀,用冰冷的刀刃对着他。
西蒙一下愣住了,他的目光在伊娜姆脸上游走,试图读出什么端倪。伊娜姆眼窝深陷,眼圈很黑;似乎一夜未眠,眼眶处还留有泪痕。她牙关紧咬,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显然是不愿意对西蒙刀兵相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与无助,西蒙望向她时,她忽然拧了拧眉毛,似乎在示意西蒙快跑。
西蒙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伊娜姆是一名间谍,她背叛的事情可能很被泄露了,而世界上任何一个间谍组织都是不会放过叛徒的。他们之所以还留着伊娜姆,正是因为可以利用她来捉拿自己。伊娜姆的妹妹还在他们手上,只要以此为要挟便不怕她不就范。
他脑子转的快,但伊娜姆的刀更快。只见弯刀舞成无数个光圈,密不透风的向自己攻过来。西蒙没和伊娜姆交过手,此时几招一过真是令他大为震惊。伊娜姆的武艺简直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那天在巴塞尔的大帐中若不是自己突施偷袭,恐怕拿下她并非易事。
但伊娜姆的刀虽快,却似乎总在关键时失了准头,刀刃离西蒙还有很远就开始拐弯,似乎在和空气搏斗一般。西蒙心里一亮,屏气凝神,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他感觉到二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有微弱的呼吸,有人正隐藏在自己斜上方的树荫里。
西蒙冷冷一笑,长剑一翻,用剑身撞在弯刀的刀背上。伊娜姆弯刀脱手,但西蒙用长剑轻轻担住弯刀,手上使出一股巧劲;那把刀竟绕着长剑转起圈来。西蒙长剑一甩,把弯刀像回旋镖一样抛了出去。那弯刀挂着风声直奔大树的树冠,只听咔嚓一声响,好大一截树枝被削掉了。同时一个人也从藏身之处跳了下来。
这人年纪有五十几岁,面白无须;戴着一只水晶眼镜;看起来慈眉善目,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也穿着和伊娜姆一样的紧身皮。他边鼓掌边笑道:“不愧是阿拉莫哈德,实在厉害,在下佩服!”
他声音细长而尖锐,似乎捏着嗓子在学女人说话,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西蒙带着一副挑衅的口吻问道:“你是什么人?不准备自报家门么?”
“我?我虽然很想像绅士那样做个自我介绍,但遗憾的是一直未能如愿。因为鄙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五’。但这样称呼起来实在太奇怪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用我的官职来代替名字……”那人深鞠一躬道:“鄙人是皇帝阿卜杜依二世的安全顾问。”
西蒙想起来了,这人是伊娜姆的顶头上司,就是他囚禁了伊娜姆的妹妹。
西蒙点头道:“很好,安全顾问先生。既然皇帝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工作吗?我看不如这样,你放过伊娜姆和她妹妹;而我会替你在巴塞尔首领那里说情,他不仅不会处分你,甚至还可以为你安排一个不错的职务。你意下如何?”
安全顾问笑了,笑声中饱含着嘲讽和愤恨。他摘下那只眼镜道:“我毕竟还是被人看扁了呀。西蒙先生,首先说工作的事情:我昨天晚上见大势已去,就立刻混进‘革命宪兵队’,在里面谋了个差事;所以关于这一点,您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反而是那些公然造反的刁民,我会不声不响,一个个的把他们通通杀掉。伊弥尔帝国灭亡了,我要多拉些人来做陪葬。”
他眼中忽然放出两道寒光,用高亢凄厉的语调继续说道:“至于放不放过伊娜姆……先生,恕我直言,这是我的家务事。我家门不幸,女儿犯了大错,做父亲的总要严加管教才是。
但你知道一个父亲的心情吗?无论自己的女儿做得有多过分,他都不会让她承担主要责任,而是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那个引诱她犯罪的男人身上……所以,西蒙先生,请你认清一点:我不会和你讲和,而是要坚决的取你性命。”
西蒙看了看伊娜姆,又看了看安全顾问,笑着问道:“也许吧先生。但你要怎么付诸行动呢?要知道即使我自己肯乖乖的就戮,手中的这把长剑也不会同意。也许你的武艺很高,但我能看出你并非我的对手。
曾经有很多人信誓旦旦的要取我性命,但他们大多数都在冰冷的坟茔里长眠。先生,请你解开我的疑惑,你要怎样来对付我手中的长剑呢?”
安全顾问变得更加亢奋,他扯着嗓子,仿佛一个充满怨气的泼妇在骂街:“啊!西蒙,西蒙,你别这么得意,我自有办法!我会让女儿伊娜姆亲手杀了你。她是个成年人了,理应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如果她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我就不得不狠狠的伤害我另一个女儿。她们两姐妹的感情可好了,几乎让我这个父亲嫉妒,所以她一定会听话的。我说的对吗,伊娜姆?”
伊娜姆拼命忍住眼泪,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是的,父亲!”
安全顾问点点头,得意的道:“看见了吧,西蒙先生。我曾研究过你的为人。你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善良,你总是试图在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但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让你对伊娜姆下杀手,你固然不肯;但伊娜姆对你却会全力以赴。一个人剑术再高也不可能在只守不攻的情况下获胜。
西蒙先生,看看这个僵局吧!如果我是你,就会干脆选择一个最简单的方式:只要用剑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第63章 黄沙噬天(三)()
西蒙皱了皱眉:“安全顾问先生,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安全顾问道:“西蒙先生,我姑且把你的话当作一种夸奖好了。伊娜姆,你还在等什么?”
他连声喝令,但伊娜姆像是充耳不闻一般纹丝不动。他忽然换了个语调,声音变得柔和而舒缓,但里面缺夹杂着无以伦比的怨毒。“我的好女儿,你难道又不听话了吗?你如果再一次伤爸爸的心,爸爸可真的要兑现诺言了呀!”
听到这里伊娜姆猛然惊醒,捡起弯刀,发疯似的向西蒙进攻。
西蒙的剑术是杀人剑。他能在电光火石间击中对手的要害;也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中敌人。
但像他这样的天才往往都疏于防守,这在剑术上原本不是什么弱点。因为高明的剑术总是寓防守于进攻,每一击都是攻守兼备的招数。
但像今天这种情形,就对西蒙大大不利了。他害怕伤到伊娜姆,因此不敢进攻;但在他的剑术中攻守本是一体,没进攻也就等同于没了防守。因此几招一过他便狼狈不堪。
安全顾问在旁边一边观战,边出言讥讽道:“好一个阿拉莫哈德,果然剑术高超,尤其是这招‘落水之狗’用得漂亮极了,简直和原版一模一样。我看要是给你加条尾巴你就能汪汪叫了!”
安全顾问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神情和个女人几无差别。他这么说原意本是要激怒西蒙,却被西蒙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西蒙忽然向后一跃,对伊娜姆道:“慢着!”
伊娜姆经过几番暴风骤雨般的猛攻,体力消耗极大,巴不得能歇一会。因此立刻停住了弯刀。
安全顾问问道:“怎么了西蒙先生?打不动了吗?”
西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有个疑问……”
“哦,什么疑问?我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毕竟这几乎是你最后的愿望了。”
西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问道:“你明明是个阉人,为什么却总喜欢到处认干女儿,当人家爸爸?”
伊娜姆一听这话大为吃惊,她回过头去看着安全顾问。只见他面色铁青,愠怒在眉宇间游走。
他拼命压低了嗓子骂道:“你这小混蛋胡说什么呢,谁是阉人?再敢造谣我一会便拔了你的舌头!”
西蒙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又何必动怒呢?等等,莫非真的被我猜中了?”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说这两句话时仿佛在排练戏剧。
西蒙深谙人的心理,他知道越是不光彩的事情,人往往越害怕围观。因此虽然没有观众,但西蒙还是表现出“演出”的感觉。这种做法对于安全顾问来说比任何刑罚都可怕,好像把他灵魂深处最阴暗的秘密暴露在太阳下鞭打一样。
他果然变得不安起来,疑神疑鬼的望向四周,缩着脖子道:“不是,我不是!”
空气仿佛凝固了,天空如泼了墨一般阴沉,马上就要下雨了。
西蒙丝毫不顾安全顾问的感受,滔滔不绝的说道:“不,你就是!
你本是个穷人家的苦孩子,父母实在养不活你,便狠心在你身上割了一刀,你很小就进宫了……”
“住口……”
“进宫以后你受尽百般折磨,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要挑水、扫厕所、伺候主子。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惨的是你由于去势缘故,样子越来越美。有一天皇帝见到了你,二话不说便把你污辱了。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住口,别说了!”
“呵呵,我为什么要住口?你一个孩子怎受得了这种苦,你又冷又疼,整整呻吟了好几天,却没人来管你。你本应憎恨皇帝,但奇怪的是你的心理开始慢慢变化,对施虐者居然产生了依赖和感激的情感。
你很快成了这暴君最忠实的拥趸,美化他的一切暴行。这么多年,你为他铲除异己早已双手染满鲜血,却忘了自己本来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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