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师父还命自己前往蓬莱,求教过桑行之御敌之道,却被他挡在门外。
痕说,那是神的灭世天罚。
然而就在众修士忧心忡忡,揣测会不会有什么化神大妖物从黑洞内涌出时,北海上空那个恐怖黑洞,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痕又说,那是灭世神同守护神达成了协议。
苏慕歌只是当成笑话来听。
“咱们走。”桑行之思虑罢,倏然起身,“我本想留下瞧瞧焰魃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没得功夫同他纠缠了,咱们即刻启程追上秦铮,同他一起返回蓬莱。”
“走得掉吗?”苏慕歌不免担心。
“他拦不住我。”桑行之向九尾使了个眼色,九尾立刻会意,撑起一层禁制,将熟睡中的青木保护好,“若焰魃真想杀你,让他来蓬莱,我大开宗门恭迎他。”
苏慕歌自然跟着桑行之走,身为蓬莱弟子,守护宗门,她责无旁贷。
桑行之也不再理会什么法度,只管撑起剑罩飞出天机城。
守城魔卫士见是他,不敢阻拦,只上报天机侯府。
一路上,苏慕歌脑子里全是当年兽潮爆发时的景象,想着想着,连鲜血都不免沸腾起来。遥想当年,她和裴翊作为昆仑弟子,一起……
等等……
她将裴翊坑来了天机城,然后自己走了?
九夜笙和噬魂剑的事情还未曾解决,而且裴翊似乎正在筹谋什么大事,她就这么丢下他走了不成?
“师父,徒儿现在不能走。”苏慕歌掐了个决,止步,“不能走。”
桑行之毫不意外,只是轻叹:“你一人留下,为师断不能安心。”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浮风。”
“你……”
苏慕歌撩开袍角,跪下之后垂眸拱手,愧疚地道:“暂不能为蓬莱效力,徒儿愧对您的栽培教导之恩,待徒儿结束在魔界的杂事,必当即刻折返蓬莱御敌。”
兽潮之灾固然重要,宗门安危她固然时刻端在心中,但她不是桑行之,身为蓬莱掌教,肩负重任,桑行之必须第一时间回宗坐镇,一来怕蓬莱人心不稳,二来怕外敌趁机入侵。
而宗门弟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当年有她,昆仑没见得平安。当年没她,蓬莱也没见得遭殃。
除此之外,苏慕歌心中埋着一个强烈忧虑,师父一人离开魔界,应是畅通无阻的,如若带她同行,必遭险阻。
虽不知焰魃存的什么心,但他是不会放任自己就这么离开魔界的。
师父虽然进阶元婴后期,但之前耗损大量修为帮自己疗伤,识海又遭重创,并未曾复原。如今身在焰魃的地盘上,同他交手恐占不得便宜,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魔三侯。
若是从前,苏慕歌不会长他人志气,但灵识洞天神交一场,焰魃的境界绝不容小觑,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她能离开,兽潮爆发之际,焰魃追来蓬莱杀人,蓬莱危矣。
这是她自己无端惹来的麻烦,断不能连累师父和蓬莱。
当年师父不肯收她,言她许会给蓬莱带来危难,她断不能教此话一语成谶。
故而苏慕歌的态度十分坚决:“师父,我蓬莱泱泱大宗,数万年基业,乃十洲三岛第一正道!魔族天机侯爷一连下了两张帖子,而师父亦是接下了帖子,眼下不论遭遇何等危难,我等连夜离开若无一人出席,此举实在有损我蓬莱颜面!”
桑行之一撩广袖,笑了:“什么颜面,那是个什么东西,能吃么?”
苏慕歌苦笑道:“徒儿心知师父大智慧,您胸襟阔达,从不理会这等俗事俗思。然徒儿道行浅薄,不及师父分毫,尚未有此豁达胸襟。身为蓬莱弟子,更身为您座下亲传弟子,实无法不顾及您和蓬莱的颜面啊……”
桑行之目色微动,并不作答。
苏慕歌伏地再拜,面色肃然:“何况,祸事乃是徒儿闯出,且不论徒儿是否有能力脱困,都不能因此而退缩。徒儿一贯信奉正面突破,即使在您看来冥顽不灵,但徒儿哪怕为此道消身殉,亦是无怨无悔。”
“我想我或许知道,我同青木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了。”桑行之偏了偏头,探一眼熟睡的小青木,“你如今这性子,真是同他如出一辙。”
“师父……”
桑行之沉思半响,叹息道:“世人皆说我收徒弟眼光毒,却不知我亦有走眼之时,慕歌,为师竟从未想到,你有这般惊人心志。”
“师父,请您立刻返回蓬莱坐镇。”苏慕歌拜请。
“也罢。”桑行之心口的痛楚一阵比一阵强烈,他纵是想留,也留不得了,望天长叹一声,“那你且诸事小心吧,了断之后,即刻回来。”
“徒儿领命。”
目送桑行之和九尾飞远。
苏慕歌方才起身。
一转脸,没走多远,即窥探到裴翊在远处看她。
苏慕歌御风飞至他跟前儿去,见他面色不善,也没有上前:“你何时出来的?”
天机城外,古树之下,裴翊站姿挺拔如松:“你本该随桑行之离开的,我已经做好他若敢拦你,便在他面前现身的准备。我想,对叔叔来说,我这个侄儿的存在,应该是个更大的冲击。”
苏慕歌方才早已想到了这一茬:“所以我没走。”
“我见你回来,准备痛骂你一顿。”裴翊肃着脸上前,同她只余一寸之距。静默片刻,绷紧的下颚却陡然一松,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但我又忍不住开心……
“裴翊,我回来是要同你聊聊噬魂剑的事儿。”
明日不知将要发生什么,苏慕歌决定先将噬魂剑给解决掉,也不管眼下这个气氛说出来是有多煞风景,只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明白,包括桑行之的评断。
她能感受到裴翊的手臂越箍越紧,他在极力隐忍。
“你是杀不死九夜笙的。”苏慕歌指出。
“那我也得试试,绝不能留着这个祸害!”裴翊逼人的酷戾煞气再次泛起,松开苏慕歌,看着她的目光锐利起来,“我知你同他有些交情,但此事不比魔核,没得商量!”
“你尽可以去试试,即便放他一身血,他还会再生出来!”这一点,苏慕歌再清楚不过,“而且你为何不往深处寻一下根源,当年地魔族为何会被煽动造反?这一路我扮成堕魔者,随九夜笙走过来,连我都觉着,你们天魔族的优越感实在太甚,且不说他们并不你们低贱什么,如此严苛压迫,造反只是早晚的事!”
裴翊唇畔浮起轻嘲:“地魔原本就低贱,此乃祖制……”
苏慕歌厉声截断他的话:“那你打算入魔还是入道?!”
裴翊微顿,吐出一个字:“魔。”
苏慕歌怒道:“那你我日后若有一子,岂不是日日被你嫌弃?!”
裴翊一时语塞,呆呆的。
苏慕歌观他表情,便知他未曾考虑过。
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想火上浇油刺激他,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在前头:“你近来总说想同我一路携手走下去,竟从未想过你我该如何携手走下去。你魔魂内的血统是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懂,待那时,不知又有多少你的手下要来毒死我!”
裴翊怔忪了下:“你之前丹田崩裂……”
“当然,这些我并不畏惧。”苏慕歌胸口有些发闷,声音也沉下去不少,“但你若坚持恪守所谓的祖制,我想,你我真的可以到此为止了。”
裴翊显得愕然。
“此事你来琢磨吧,也不必顾虑我的感受,因为日后有你没你,我都是一样的。”
苏慕歌说完一拂袖走人。
只留下裴翊一人在树下阴沉着脸。
但他不否认,慕歌的顾虑合情合理。
上一世娶她的时候,裴翊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眼前压着几座大山,翻都翻不过去,哪里会思考什么血统和子嗣问题。
如今被她一骂,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焰魃一生无子,他是天魔王族唯一血脉,若是生个地魔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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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苏慕歌收拾妥当。
正准备前往天机侯府时,银霄终于打了个哈欠,从灵兽袋探出头:“哎呀,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已醒了三日,你为何才醒?”苏慕歌欢喜的抓了抓它的头。
银霄也不躲,任凭蹂|躏,摊着爪子说:“损耗大就是这样啊,若你下次再来一回,我可能睡得更久。”说完“呸呸呸”,一连啐了好几口,“瞧我这乌鸦嘴,诸天神佛莫怪莫怪,慕歌你鬼神不近,大吉大利,逢凶化吉啊!”
逗的苏慕歌哈哈大笑:“行了行了,醒来正好,随我一起去参加寿宴,我底气也足啦!”
“谁的寿宴?”
“幽都大长老的。”
苏慕歌便将这几日的事情粗粗一说。
银霄震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所以桑行之走了,你一个人去?”
“是啊,代表师父,我必须去。”
苏慕歌理了理道袍袖口的褶皱,今日她特意穿的比较正式,水蓝色的素雅长袍,长而宽阔的月白腰带,长发以玉簪绾了一半,另一半则随意的披在身后。
这装扮与在昆仑时是不同的。
昆仑弟子清一水的合身长袍,道髻端正,显得英气逼人。
而蓬莱的风格,则是清雅灵动,恣意飘逸。
银霄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确实有所不同,咂咂嘴道:“如此装扮,别说,还真有一派仙风道骨的大家风范。”
“是这具皮囊好看。”苏慕歌笑了笑。
“不,皮囊算的了什么,你由内而外透出的气质才是根本。”银霄挤了挤眼睛,“慕歌,比起聚窟洲与你初见时,你身上的戾气少了太多。”
“弟弟救了回来,程灵璧被我虐杀,仇报了大半,戾气自然会少。”
苏慕歌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原本就不是个嗜杀之人,若不是遭过那些个罪,谁愿意有戾气,谁天生爱杀人啊?
摇摇头,出了门。
却又被裴翊堵在门口。
“我想清楚了。”裴翊扬臂拦住她,“我若有幸得一麟儿,横竖都是你生的。这所谓的天魔血脉反正也延续不下去了……”
一听这话,银霄立马吃惊的伸出头,高声嚷道:“我X,我错过了什么?才三天不见,你们就进展到生孩子了啊?
苏慕歌一拳头将它锤下去,只剩下“嗷”的一声。
“你是这样决定我不意外,但后果你考虑过没?”
“若真不行,那就学我父王以暴制暴,杀到天魔族不得不承认,不得不俯首称臣为止。”
裴翊话虽说的冷冽,其实内心并不认同赤魃当年的所作所为,而且说的也不是特别坚决,心里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服气。
或许是他没有赤魃觉悟高,搞什么众魔平等,不分种族。
他心中天魔族的优越感一直存在,嫌弃地魔族也并非一天两天。尤其上一世地魔族造反,搞得他功亏一篑,更是恨不得日后将他们一一杀个干净。
不过他如今再一想,他孩儿也是个地魔。
虽然这孩儿八字没有一撇,连孩儿他娘都还没搞定。
但这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天魔还是地魔,他裴翊的孩儿一定是天上地下最优秀的,根本不必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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