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红濛并不曾料到。他惊愕过后,愈加兴奋:“哈哈,终于等到他再开杀戒了!有生之年,终于可以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了!”
“还有谁反对?!”
焰魃此刻的气势,同先前的温润柔和截然不同,厉声怒斥,“反对的,大着胆子站来本座面前!不反对的,继续喝你们的酒!”
下首的几位侯爷有些恍惚。
依稀回到当年在幽都王座下战战兢兢求生存的日子。
幽都王失踪了那么多年,他们也日渐骄傲起来,却忘了这位大长老身上,也流着同那暴君一模一样的血。
故而心有余悸的继续低头喝酒。
焰魃重新落座,杀气一瞬收的干净,抚袖邀苏慕歌入座,笑意吟吟:“苏小友,对不住,惹你看笑话了,继续。”
继续?
请问还怎么继续?
苏慕歌简直快要气笑了,这王族一家子妥妥的神经病吧!
翁婿初见()
大长老的寿宴就这么掀过去了。
扬言要娶一人族道修,一出手轰杀十名执事长老,虽在当场引发众魔人惊骇,但他们齐齐认为,焰魃只是被逼的不胜其烦,实在忍无可忍才为之。
且说焰魃同赤魃一母同胞,自他哥哥失踪后,本可顺理成章成为魔族新的王者,但他不争不抢,这几百年深居浅出,乐得一派逍遥。可见此人并非是个争权夺利的心性,偶尔心情不好轰杀几个手下,算个什么大事儿?
他们也是糊涂了,小题大做。
故而一干天魔贵族出门就忘,并未放在心上。
但接下来的十年,他们充分的认识到他们错了。
他们一贯深居浅出、毫无存在感的大长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摧枯拉朽之势,虐杀的整个天魔族血流成河。
长老院谁敢就他的婚事说一个不字,杀。
天魔族谁敢就他的婚事说一个不字,杀。
当着他的面说,杀。
背地里说,杀。
一股肃杀之气笼罩在天魔族的天空,这比当年幽都王的严刑酷罚还要恐怖,一时间整个天魔族人人自危,觉得焰魃一定修炼到疯魔了。
而他们心中那个恐怖的疯子,此时此刻,正端坐在天机城最高处的云顶天机阁内,弹琴下棋,品茶聊天,好不惬意。
“你不该走这一步。”焰魃蹙了蹙眉,望着苏慕歌先前落下的一子,“你走的这一步,毫无章法可言。”
“没有章法最好。”苏慕歌将双手拢进宽阔的长袖内,淡淡漫他一眼,“前辈善于布局,一切尽在掌握,晚辈无论怎样筹谋,终究是会被您识破的。晚辈寻思着,倒不如随意走,连自己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焰魃深思片刻,指着她连连颔首:“你此言颇有道理。”
苏慕歌垂着眸,也不吭声。
筵席结束,她就被焰魃“请”进这天机阁,初一听他弹琴,十五陪他喝茶,闲了同他下棋。且说这下棋,下了整整十年,也输了整整十年。苏慕歌棋艺不差,当年陪金光师父下棋时,偶尔还能赢他一局。但同焰魃下棋,无论她怎样另辟蹊径,最后都是自掘坟墓。
那份缜密心思,苏慕歌估摸着裴翊都得甘拜下风。
如此可怕的对手,也难怪裴翊上一世步步为营,隐忍修炼到元婴圆满才敢找他报仇。
“主人。”黑雾飞上天机阁的高台,抱了抱拳。
焰魃头也不抬:“恩?”
黑雾就一直垂首跪着,以传音的方式进行汇报。
苏慕歌自顾自的凝视棋局,她听不到主仆二人说些什么,但却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因为天机阁的禁制困不住银霄。
自己被锁在天机阁之后,也是银霄拼死拼活去将裴翊给硬生生拦下的。
“这肥鹰一定是在说北疆各天魔族部联合叛乱的事情。”银霄也在这边同苏慕歌嘀咕,“原本这些天魔族谁也不服谁,各打各的,如今焰魃因为强要娶你,站出来一通乱杀,闹得人心惶惶。他们觉得焰魃娶你只是个幌子,担心再出现第二个暴君幽都王,决定先联合起来对付他。”
苏慕歌专心看着棋盘:“他们猜错了,天机侯不语天机,心气儿高着呢,没有成王称霸这等俗念。”
银霄搔了搔头:“那他究竟想做什么,真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可啦?”
苏慕歌啼笑皆非:“你觉着可能吗?”
“那他为何一定要娶你?”
“不知道,我只是依稀想起九夜笙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湖愿化海、溪愿化江、妖欲成人……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会有自己想要达成的夙愿和理想。”
“成王称霸对他而言都只是俗念,莫非他还想一步成神啊?”
苏慕歌沉思:“那得等我破了他的天机棋局才知道。”
银霄长嘘一口气:“你能等,可我怕你前夫耐心尽失。你是没瞧见,那天若非有姜颂和双斩两个老家伙在,单我一只,他真就杀进天机阁了。”
苏慕歌微微垂了垂眸,这的确是个问题。
裴翊一贯沉得住气,可那是还没有软肋之前。
焰魃此举,裴翊必定是又气又怒又一时无措的,即便是有银霄在中间传话报平安,他也不见得可以忍耐多久,若不然也不会每次传话,唯有“等我”二字。
银霄见她不开心,话茬一转:“对了,你爹怎么样了?”
“这几日又没了动静。”苏慕歌下意识的摸了摸乾坤袋。
她这十年来一直在以精魄修补殁的能量珠,而且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如今救他又有了一层新的意义,饶是她再不喜欢这个爹,那也是她亲爹,得让他还个人情给自己。
她爹是有些刻板没心机,但修为肯定甩开焰魃十几条街。
所以苏慕歌有恃无恐。
“想好下一步如何走了么?”说话间,黑雾已经离开,焰魃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棋局上。
苏慕歌轻轻落下一白子,不但杀出重围,反吃下大片黑子。
焰魃眼眸一亮:“不愧是本座的知音人,但你终究还是要输的。”
“总有赢您的一天。”
“万幸只是棋局,人生断没有给你重来的机会。”
“那可未必。”说起重生,苏慕歌不由抿了抿唇,“天机难测,并非万事尽在前辈掌控之中。”
焰魃就凝目看着她,微笑道:“倘若你早生个一千年,本座兴许真会爱上你。”
苏慕歌悠闲道:“您这话晚辈可以理解为,您只是引晚辈为您的莫逆知音人,一分爱慕之意也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晚辈大动干戈?”
焰魃接道:“因为本座知道,将你拘禁在本座身边,定有人会为你而大动干戈。”
苏慕歌心头一凛。
他果然是冲着裴翊来的。
哪怕不知裴翊的真实身份,但他必定知道有那么一股势力,正在暗中筹谋着对付他。
饶他修为再高,终究也还是个人。神仙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个人。
整个魔族群起而攻之,他以一人之力扛不住的。莫说一整个魔族内的大能了,逆命侯巫诛如今已经临近大圆满,只要魔三侯肯连手,都能扒下他一层皮。
裴翊如今打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主意。而上一世,他是修炼到与他对等,亲手杀死焰魃的。亲手手刃仇人,才是他的性格。不过上一世已经杀过一次,裴翊的执念并没有那么重了。
不对,还是不对,苏慕歌又想不明白了。
如果焰魃是要利用自己将裴翊引出来,以他的修为,直接逮了她或杀或剐便是了。寿宴搞那么一出,加上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将他自个儿往火坑里推啊?!
精明如他,为何要干这等蠢事?
思绪一乱,这棋局便在眼前恍惚起来,她又输了。
“本座要离开天机城一趟,半月后回来,你继续琢磨吧。”
见她输了,焰魃一派闲适的撩开袍子,起身打算离开,似是不忍心见她如此伤神,指点道,“其实第一子你便落错了,故而往后再如何斟酌,再如何步步为营,也是错的。”
言罢,化为一道白光离开天机阁。
“第一子怎么会错?”苏慕歌不明所以,空荡荡的棋盘,第一子随便她落,又没个定数,怎么会有错呢?
正纳闷的时候,后心窝猛的一震,似被利刃贯穿,痛彻心扉。
身子向前一倾,苏慕歌险些吐血。
“水曜!”她绷直脊背,当即喝了一声。
水曜立刻铸起防护罩。
苏慕歌一伸手祭出镰刀,赫然反身向背后空荡之处一劈!
神器的力量气贯长虹,于虚空处划出一道冷冽弧线,“倏”,一个虚影从身畔呼啸而过,在水曜结成的防护罩上抓出五道口子,一瞬又失去踪影。
少顷,只听“轰”的一声,防护罩碎裂。
水曜悚然,立刻鼓起腮帮再结出一个,重新护住自家主人。
结果那道虚影挑衅一般,迅雷不及掩耳,又在防护罩上挠了一爪子,便再听“轰”的一声,防护罩彻底碎成渣渣!
水曜不信了这个邪,蹦出灵兽袋,牟足了劲儿,结成一个更强大的!
“何方妖物,藏头露尾的!”
苏慕歌被它挑衅的火大,断不再给它机会靠近自己,手中镰刀飞速旋转,强大的神器之力凝结成一个漩涡,阁上所有物什飞沙走石状尽被吸来,由魔晶打磨而成的黑白棋子,在漩涡内被敲击的砰砰作响。
黑影果然不敢再靠近她半步。
但这力量支撑不了太久,苏慕歌沉声询问银霄:“连你都看不到它?”
“哎,我不只看不到它,它反能看见我呀!”银霄之前本想化形出去的,结果头才露出来,就被它击出一道力量给打回来了。“不过这也说明,它许是鬼道上的东西。”
“鬼道?”
“且已是元婴境以上。”
苏慕歌吸了口凉气,鬼道之物极阴极邪无属性,本就不好对付,竟还是元婴境界。她修的又是冰系功法,杀鬼物更是难如登天。
还有,这天机阁结界强悍,禁制重重,它是如何进来的?
眼见镰刀制造的漩涡力量不足,苏慕歌凝眉思忖对策。
天机阁乃是云顶高台,上行并无遮盖,如今日头正好……
便在镰刀势弱之时,一拍灵兽袋,召唤凤女出来,吩咐道:“稍后见我扬手,立刻用你的烈阳轮攻击我。”
“攻击您?”凤女大惑不解,但毫不犹豫的祭出烈阳轮,飞身至半空。按照苏慕歌的指示进行攻击!
烈阳轮借烈阳之势,顷刻间光芒万丈。
尽管贴了一道符箓在脑门上,又将眼睛给捂严实了,苏慕歌一对儿眸子还是快要被烈阳轮给闪瞎,“刷刷”白光过去,尽是小黑点在眼前飘荡。
但那些魑魅魍魉再也无所遁形。
“嘶”,苏慕歌面前冒出一缕黑烟。
竟是一个人形的怪物,之所以说是怪物,因为它全身上下长满了眼睛。尤其是正脸,没有口鼻和嘴巴,唯有一只倒竖着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儿。被烈阳轮一照,满身眼睛全都冒出血来,慌不择路的跑出烈阳范围。
张口喝道:“快收起来,否则我当真要你的命!”
“这是什么鬼物?”苏慕歌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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