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黑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黑袍之下看不到容貌,露出的手如同骨灰般枯燥而看不到一丝血色,仿若一具长眠已久的尸体那般,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隐隐发亮的幽蓝色戒指,甚是凸显神秘。
黑山几只小妖纷纷出洞有了打一场的架势,却见对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把玩着指间蓝戒。
“你是谁?”
“来黑山作甚?”
“识相的话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别逼我们动手!”
这些年来在半妖的统治下黑山乃是“一片和谐”,吃人食肉的妖怪都成了就地抢劫的盗匪,但他们却只劫富人恶人,也从不残害无辜。
而这数句威胁在那人耳中却如同空气般稀薄,没有风,他的斗篷却飘了飘,随之对面倒下一片妖精,为首的熊精也是受了惊吓连连求饶。
男人依旧是把玩着戒指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冷眼撇过妖群,冷笑了声,莫约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笑中载着嘲讽之意,不过他喜欢,喜欢这种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感觉。下边的人有多少渺小,便凸显得他有多少高大,这便是他。
“大仙!不知是哪位大仙光临小山,小妖从来不曾伤过一条人命,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求大仙饶命!”男人的笑声令人抖擞,熊精连连磕拜。
“没了猫王的黑山果真是残破不堪,假若还想保住这黑山的,就杀了那个散仙把你们大王带回来,三月,记住你们只有三个月时间。”他感受到身后那股仙气,便离开了此处。
熊精好一阵唏嘘,查了遍地数十只小妖,好是都还活着,只怕是三个月后就未必了,筑子遥是他们大王誓死都要护着的人,如今却要他们去杀他,那他们大王就算是回来了恐怕也会杀了他们去陪他。可倘若不从,以那人的意思完全可以毁了整座黑山,到时便是一个也别想要活着,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着实是难为他了,何况熊的智商本就不高。
天上有一只雏鸟飞到枝头停下,叽喳叫几声又飞离了黑山,它是来通报半妖此刻方位的,回洞后熊精便当即召集了所有黑山妖众商讨议事。
“你们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就该以大局为重杀了那神仙,大王会理解你们的。”女人从洞外走进来,浑身散发着一种无可言喻的妖娆之气。
众妖的视线一瞬间全部凝聚在这女子身上,她面容陌生从前并未瞧见过,第一眼便有人认出了是只狐狸,而黑山是没有狐狸的,这便不是黑山妖,即便是那也是新来的。
而她,正是那日被半妖搅了好事的狐妖。原是发誓以后死也不会再踏进黑山半步了,但谁知上面主人吩咐了,她便也只得执行,毕竟不听主人的后果她还不敢想象。
黑山妖众面面相觑。
黑气卷过湖面惊起一道波浪,身后一抹紫色追之,二人停留在湖面上,宛若一副美妙的水墨画卷,然则气氛之中却犹如仇敌会面一般奇异。
“可问阁下乃是何人?”司命道。
日前医术突然失灵却又偏偏在这等时候,回冥界后他苦思冥想便觉得这未免太过巧合,以至于更像是个阴谋。后又去了趟天庭,太上老君却查出他身中一种蛊毒,是专门针对仙家的,此毒危害倒也不是很大,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影响仙术的施展。
取出之后方知那是一种名为“埃”的蛊毒,正如其名同尘埃那般微小而不便察觉,这是冥界之物,如是证明下蛊之人来自冥界。
不知是哪只不知好歹的小鬼竟敢在鬼君身上下蛊,回去调查好不容易才是找到个符合条件的,那却是个有来头的人。
那人原是位天庭仙君,几百年前试图窃取太上老君的仙丹而被剥去仙职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若是颗普通的仙丹,天帝也不至于如此动怒,可那人不知好歹,看中的正是老君特为天帝制造的延寿之丹,如此便是他自作罢。
此人有着极大嫌疑会这么做,恰是方才司命感受到了黑山泄漏的仙气而寻去,果真遇到了那人。
男子不作任何答复,欲要离去。
司命突谓:“百年不见,天君别来无恙。”
男人收回准备迈开的腿,冷冷一笑:“司命鬼君还有这闲情逸致来此游玩么?”
“本君只是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天君是觉得永生为魄还不够,非要天帝赐个灰飞烟灭么?”
话音未落,难源冷冽一声,黑色朝司命冲击而去,水面溅起偌高一层浪花,隐隐还带这些红色血丝。
男人嘴巴动了动,好似在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浪花将他隐没,再瞧去,已然了无一人。
岸边,男子稍稍无奈,轻笑道:“当真鲁莽。”
鹿耳山下,两个身影渐而向上移动,正是筑子遥与半妖二人。
鹿耳乃一座偏僻多年的荒山,知晓它存在的人并不多,而来访之人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一切解释都太通畅了的话,他是绝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白影已然近在眼前,若说原本还有些怀疑,此刻却是完全相信了罢。
第24章 鹿耳深有意()
“姬兄当真好兴致,恐在下不解怎的会选在此地?”筑子遥已是换作一身男装,仿佛姬汝颜并不知那事般仍旧彬彬有礼道。
古人自是以礼相待,姬汝颜亦随之回礼,“果真筑兄还是找到了。”
广袖青山,虽是偏僻了些,幽幽山林却又是另一副秀丽景象。
二人饶久没有说话,片刻,姬汝颜略带漠然之意谓:“在下有个疑虑不知筑兄可否解答?”
筑子遥慵懒一笑,“姬兄直言便是。”
却见姬汝颜面色凝重了些许,言:“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何人?一年时候当真可令一人改变如此之大么?”
筑子遥愣了愣,闻言莫不是姬汝颜曾与常腓相识?可那日在墨烬斋之中却如初遇般陌生,究竟是他低估了姬汝颜还是这一切另有隐情?
久久的,筑子遥未能作答,更确切而言该是不知如何回答才是,一步错便是步步错,这一棋已将他逼近死胡同之中。
半妖觉他们聊天似话中有话,可惜她不懂,觉着乏味便转身逗趣一旁枝丫上的雏鸟。
姬汝颜瞧着筑子遥有些个慌张的神情,淡淡一笑似将方才一切抹了去罢,言:“是在下唐突了,筑兄既不愿解答,今后在下绝口不再提及便是。”
筑子遥沉默好一会,到头来却还是只挤出两个字:“抱歉”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要这么说,但也并无收回之意,恐是收亦不会回罢。
是了,这便再无必要罢。
筑子遥有些个自愧,竟连自己是谁都要隐藏起来还谈何君子诚待之道?却闻筑子遥轻声一句:“这便是你,筑兄。”
此意筑子遥不怎理解。
“二位久等了,真是惭愧。”江易桁久久而来,面露无奈之色略略还有些个气喘。
本意是到了这鹿耳山后再去墨烬斋拜访,却不想江易桁已然来到,筑子遥看了看眼前二人,轻笑笑,恐是早已联合了罢。
“无碍,江兄到了便好。”轻风拂过,姬汝颜本就轻柔的音色更是凸显得淋漓尽致,筑子遥望去,刹那间似乎那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自然仙也是分多类的,其中亦不排除像筑子遥这般接地气的仙君。
江易桁轻应了声便将视线转向筑子遥,他不带丝毫犹豫便是直言:“娘娘可愿帮忙?”
“帮忙?”江易桁冷不丁给他这么一句话,筑子遥有些个茫然而不知其用意。
却瞧那江易桁看了眼姬汝颜轻谓:“原来姬兄还未提及。那便也行,鄙人江易桁不瞒王后娘娘,娘娘可知此番大王为何会亲自带兵出征?”
“因疆域驻守失手,我梁人力兵力欠缺,莫不成以江兄而言还有何幕后之由?”筑子遥一心认定的“幕后之由”便是南宫御或者其他妖魔中人企图紊乱史册,但他并不觉得江易桁会有这样的想法存在,同样也是不可能。
自然江易桁不会想到紊乱史册那一方面,也没有立刻回答筑子遥方才所问,而是拐了个弯又问:“娘娘又可知大王出征乃是何人所谏?”
是了,无论怎样果真还是逃不过那人,筑子遥无奈轻笑了笑,谓:“国师,南宫御。”
“不错。”江易桁稍作停顿,犹豫了片刻道:“他谏段景亲自带兵,其由为收复民心,娘娘可以为其真能收得了心?”
筑子遥嘴角略带讽刺地稍稍一勾,段景么那日面对他可以坦然说出“为她弑尽天下人又何妨”一干言,又是何等草芥人命,若要他能够彻底改过自新,恐怕这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罢。
“娘娘”江易桁话语方启,便被筑子遥打断道:“此刻并无常腓,有的只是在下筑子遥,江兄何须多礼。”
江易桁稍愣,嘴角不自觉勾了一勾,“筑兄说的是,此刻哪来的娘娘”
筑子遥转了眼一旁姬汝颜,谓然:“想必二位找我前来不会只是寒暄几句吧?”
江易桁从长袍白袖之中取出一卷书册,付与筑子遥,筑子遥将之打开,无字。
这便是“无字天书”么,以无字而胜过有字。然则筑子遥把玩拨弄些许,除了无字可什么都没有,“这是何意?”
江易桁释然,方才眉宇间稍带的几丝忧虑亦悠然褪去,欣然:“终于那妖精可是走了。”
“江兄?”
“妖精虽走,故人却已如同陌路,你可还是从前的常姑娘?”
筑子遥为之愣怔,忽而他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疏忽了,他想到如何瞒过段景如何瞒过岚葭,乃至如何瞒过宫里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忽略了这宫外之人。背后这双“手”既然可以对史册进行篡改,那便也不能排去他对过往的操控,这一点是他一直以来的死穴。
墨烬斋陆梓那次便是警醒,却因常腓身份悬殊无从下手,拖至今日终究还是等来了这第二人,甚至于第三人。陆梓认识,江易桁认识,那介于这二人之间的姬汝颜又怎会不识?
“许是那妖精的作祟致使筑兄忘却了前事罢。”姬汝颜稍启了启朱唇,淡然谓。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眼下筑子遥恐怕也只有不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装傻失忆于成美缘君而言可不要太简单。
“二位可是知道些什么?不瞒二位,那日醒来后吾便不记得了过往世事,似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梦境般亦真亦假着实感到困惑,而夜间也常有狐妖潜梦,不知可是与二位口中的妖精有干系?二位又可知那妖精身份?事前我们相识?又是何等干系?是以墨烬之中又为何故作不识?”筑子遥一气将自己所有疑问全全奉上,一来套出些消息,二来博得江易桁、姬汝颜的信任,既是一箭双雕之举何乐而不为。
只是筑子遥也知面前二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唯恐是他与常腓全然不同的性子一下就被穿帮了,他亦不得不谨慎行事。
江易桁眼底彰显一抹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也许这同样是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然则很快消逝化作一抹轻笑,“此事还需细查方可解答,虽然妖精已走,你且还须警惕些,她既敢来一回就不免还会有下一次。”
第25章 禁足于宫中()
江易桁并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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