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美人研墨图在他手下渐渐而生,画的正是他心爱的女人。
“忙碌生计,许久未画,已大不如从前,不知还可堪当画圣名号否?”君轻尘搁下笔问。
看画技,自然是比起他最娴熟那会儿生涩了一些。但他却将其中的神韵画的十分到位,只一眼便可知用情至深。
“这先生不仅可称画圣,还可称情圣了啊!”有人笑道,“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难怪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半点动容,我等佩服,佩服!”
一屋子的人,吹捧起来没个完似的。像华徵嫆这种刚习惯和许多人和平相处的,简直听得脑子里一团乱。但君轻尘却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待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完自己的感慨,才有人想起冷雪已在那里坐着等抚琴等了两个时辰。
好生不巧,到用膳的时间了。
148。只要很般配就够了()
君轻尘被面具遮着半张脸,但双眼却十分传神:“真是抱歉,令冷坊主等了这么久。是在下过失。那便这样,今日在场者,若无要事的,就都留下来,待在下派人去酒楼定好酒菜招待各位。待咱们听完冷坊主的曲子,也刚好去酒楼吃席,如何?”
在场也有不少富家子弟,知道墨尘先生许久未来鹃山,过的生活也不像富裕,听后不大好意思。便道:“那真是多谢先生好意,令先生破费了。先生刚回鹃山,听闻连住处也未定。不如我通融家父送一处宅子与您?”
这要是送,定然就不会是太差的,不然供着一位画圣一位琴圣他也不好意思。在场者听过之后有惊叹此人如此大手笔的,也有遗憾怎么自己没想到这样与墨尘先生套近乎的。但君轻尘却道:“若在下所记无错,阁下可是四海钱庄的廖公子?”
“先生竟记得我?”那人大喜。他与父亲虽沾着一身铜臭,却都最是崇拜墨尘。二十年前父亲遗憾墨尘先生消失却没能好好结交,而后十几年他却重新遇到了墨尘先生。周围不少都是听说过这位墨尘先生的事迹的,一度生怕墨尘先生再次消失之后又是十几年杳无音信。不过这一次,墨尘先生回来的倒是早,还在这里开了商铺,他们自然要好好留住他,方便以后切磋诗词书画技艺。
君轻尘笑道:“廖公子风度翩翩,对在下的画作尤为喜爱,还曾天价拍去一幅,在下自是记得深刻。只不过,公子的礼物太过贵重,此番在下大概是要辜负公子好意了。”
也确实,俩人虽然互相知道,到底是不怎么认识。这上来就要送房子,墨尘要是接受的话,这名号就不一定是要在外面被传成什么样了。
廖公子也发现了这个弊端,只得摸了摸鼻头,讪讪道:“那,我们先听冷坊主奏曲吧。”
冷雪在一旁早就坐麻了腿,想到后者为胜的规矩却是害了她。原本听了华徵嫆的琴技,她就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还在这坐了这么久,听他们说话听得心烦意乱,此时哪还有心思比什么曲。但既然来了,总不能被他们说做怯场,硬着头皮也坚持演奏了一首自己拿手的曲子。
但还未弹到一半,她便停止了拨弄,将手放在琴弦上道:“我认输。”
“这……”先前去请她的人站了出来,“冷坊主,这不好吧?”
在她后面的女侍看不下去了,纷纷道:“你们这些人,趁着天音琴坊不如从前便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坊主!还算不算男人!怠慢了我们这么久,我们坊主还赏脸演奏,你们都不体谅的!?”
“婷儿,住嘴。”冷雪侧脸低喝,而后转脸又道:“今日坐的久了,冷雪身子有些不适。但输了便是输了,按照之前的说法,这天音琴坊便交与墨夫人了。”
说罢,冷雪抬起手,身后女侍便上去扶,将她扶站起来,冷雪拱手道:“告辞。”
华徵嫆上前道:“等一等!”
冷雪站住。
“这次是我们怠慢了冷坊主,天音琴坊怎可这样随意就交给我这刚来鹃山的外人。”华徵嫆道,“本也没听见冷坊主亲口迎战,今日的比赛并不作数。这一次就当是我与先生初来乍到献丑一番,大家看个热闹就好。至于天音琴坊,赫连生前确实托付过我来接管。不过绝不会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接手。至于之后如何,我们再细细去谈。”
冷雪本是想以退为进,令华徵嫆冠上一个故意使诈夺去天音琴坊的名声,计划着若是华徵嫆着了她的道儿,她以后凭着冷家在鹃山的势力怎么也能将天音琴坊夺回来。而华徵嫆若是就此退却,放弃了,那就更省事。
可没想到,华徵嫆也以退为进了。今儿我就是和你比划一下,往后咱再争啊。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听墨夫人的,咱们改日再谈。”
身后有人高声道:“墨夫人若是再与冷坊主斗曲,可一定要叫上我啊!”
“还有我!还有我!”
“到时通知我,我替你们发告示摆擂啊!”
冷雪瞥了一眼站在墨尘轩里的人们,朝华徵嫆微微一点头,带着女侍坐上马车走了。
华徵嫆目送了她们一阵儿,转身回了墨尘轩里。君轻尘已经和一群人说好了一同去鹃山新兴起的千和楼饭庄去摆宴,正准备过去。华徵嫆十分自然的去搂住了君轻尘的手臂,两人走在前头,身边与身后都跟了不少青年才俊,一行人走在路上很是养眼,惹得不少人头来目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他们二人。
“千和楼,会是一家百年老店。”华徵嫆不动声色的说。
君轻尘挑眉,微微侧过头低声问她:“那墨尘这个名号呢?”
“百年之后,是传说,也只是传说。妾身知道的不是很多。”华徵嫆道。
君轻尘了然的缓缓点头,重新将视线移到前方,没再言语。
此时的千和楼还没有百年后那样宏伟的楼盘,牌匾也是崭新的。这么多人进去,自然是欢迎的不行。尤其店老板也早闻墨尘先生大名,在订的菜品之外又额外增了几盘新制的特色菜肴。一桌人起先还吃的斯文,但酒过三巡,各个也就都敞开了吃喝了,有人说是看上了墨尘轩二楼的某样古董,又有人说自己喜欢哪一副字画,说来说去,华徵嫆感觉在这一桌酒席上,墨尘轩的东西就被订出去了不少。
还可以这样招揽生意?她暗暗吃惊。但明显感觉得到,她家爷做的这些都是计划好了的。毕竟今日一同来的人,穿着与佩戴大都不俗。而看似有些寒酸的两人则是道:“既然大家都如此欢迎墨兄回来,那在下便赋诗一首,献给二位!”
另一人喝的面红耳赤,举着杯道:“墨夫人爱琴,我就做一把好琴献给姑娘!”
君轻尘拱手:“如此盛情,墨尘难却。那便谢过景兄,连兄。”
墨尘先生虽无大作为,但胜在二十年前昙花一现被人传得太神。而十几年后再次出现,仍旧风姿卓绝如初,看不出半点变老的迹象,更叫人猜测连篇。
除了那位成衣店的老板娘,其他人皆不清楚这墨尘已经换了人。还当他是二十年前那位。是得了什么不老仙丹之类,才能容颜常驻。
毕竟君轻尘是云王的亲生儿子啊……知道了这件事情,华徵嫆也明白了为什么百年之后的墨尘先生被称为传说。
原来都是套路。君轻尘也不说明自己不再是从前的墨尘,从前的墨尘消失了十几年其余人也将他忘记的差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个记得他当年戴着面具的样子的。只要他戴上面具,再将云王交给他的本事搬出来,人们只会以为他是消失了十几年又回来了。
景程与连程在鹃山也都算是名士。一位堪称诗圣,一位则是著名的琴匠。连程还是早年去外游历过,深爱造琴工艺,而后在古琴传入沧澜后,回来成为了沧澜国的第一铸琴师。赫连的那把白骨便是出自他手。但这两人向来低调,若非今日听闻墨尘携女子一同出现,他们也不回来凑这个热闹。
毕竟传闻中墨尘先生年近四十却孤单一人。谁不好奇他这么久才看中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景程醉醺醺的站起来,举杯对着墨尘道:“墨色江山尽倾酒,岁月无痕未添愁。尘埃落尽人犹在,寒来暑往将情收!墨尘先生,您与岁寒夫人,当真如佳偶天成,般配无比。小弟,在这敬你一杯!”
君轻尘也站起来道:“多谢赐诗,干!”
华徵嫆看到了。君轻尘喝的酒,多半都是在往袖子里倒的。因此满座酩酊大醉,他却清醒的很。这人果然心计深。但景程这一杯酒,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喝下了。
而后坐下时与她低声道了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华徵嫆不明白。
“可惜你不是真的岁寒,我不是真的墨尘。”君轻尘道。
华徵嫆长长的“嗯”了一声,而后俏皮的冲他挑眉一笑:“我们是谁不要紧,只要很般配就够了。”
君轻尘微微一愣,随后面具下的薄唇也勾出了满意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娶你,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华徵嫆听得心暖,却也有些心凉。宴罢一行人分散离去,华徵嫆故意带着君轻尘避开众人,绕去了一条小路。
这里的路,倒是与百年后没什么区别。
君轻尘看着两边的景色,又看牵着他手的人:“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华徵嫆停下步子,站在他身前一点,背对着他道:“前几日在宫里时,二哥来找过我。”
149。她是不是太狠了()
“二哥?”君轻尘蹙眉,“你是说呈墨?”
“嗯。”
君轻尘观察着她的神色,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他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当时没告诉我?”
“对不起。”华徵嫆道。
她这么一说,君轻尘更慌了。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是要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美满的生活才刚开始,这时要是结束了,岂不是太荒唐?
不管如何,他先上前一步自背后抱住了她,“我们之间无需言论对错。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华徵嫆垂眸低首,淡淡的道:“是我有私心了。我不想将那件事告诉你。我这人……明明说好了不会在意自己的地位的,明明不会去拦着爷的。可是……二哥说,让我劝一劝爷快些娶明溪公主时,妾身真的不想这样做。不想告诉爷这件事。”
语气分明是镇静而平淡的。但是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只是在不断的克制。
“傻鸡崽子。跟了我这么久,非但没聪明,怎么更傻了。”君轻尘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弯腰亲吻她的眼角,“我喜欢真实的你,一个带着真实感情的鸡崽子,会尝试护着人、也会啄人的那种,而并非处处避让、忍气吞声的妾,你知道么?”
“爷?”华徵嫆抬起泛红的眼看他。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君轻尘爱怜的抚摸着她的手臂,“答应明溪的事情要做到,这是我的责任。但是答应了你的,我也会做到。无法做到的事,我不会说出口。眼下爹刚去世,皇上的身子也日渐衰弱,他已召回了南疆的两位皇子,如此我此时是断不能娶妻的。若明溪执意嫁我,怕是也要等到一两年之后了。在这之间,我会试着劝她放弃婚约。”
华徵嫆默了默,才叹道:“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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