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儿景芝眼睛一亮,话却是不好接,给谁下帖子不下帖子的,或是接不接谁来,那里是旁人好说的?
安阳伯夫人却是微微沉吟便点头笑道:“在座的都是通家之好,与那洛丫头也大多见过。”这话儿像是解释,更像是说服众人似得,说完便立时吩咐道:“叫赶了我的车,你亲自跑一趟。”钱嬷嬷自是二话不说地赶紧领命退下。
郑箐儿见此变了变脸色,微微低下头抿紧了嘴唇,抓着绢子的手,却是悄悄地紧了紧。心中重复道:姑姑待人向来和善,如今又收了娉妍大礼,都是因着那盆瑞香花,故而才如此这般……
想到这儿,却又不由埋怨道:娉妍这礼也太过了些!这样的东西,难道不是该送往宫里吗?她这是……
郑箐儿微微皱起眉头,平添一份心思,景芝却是不知的,只将手中红缎捧给安阳伯夫人笑道:“顾伯母瞧瞧这字儿咋样?”
大红的素锦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寿”字,边儿上更是一圈儿如意纹。那字体安阳伯夫人瞧着熟悉,点头道:“这字儿不错……”说完安阳伯夫人笑道:“芝姐儿不是喜欢那簪花小楷吗?”
景芝偏头一笑,凑到安阳伯夫人耳边道:“这是妍儿亲手写了,我让针线房的人照着绣的。”
听景芝这般一说,安阳伯夫人挑了挑眉,将那红缎捧高些仔细瞧过,不住地点头道:“点画瘦硬,但神采丰润饱满,向上的挑笔出锋含蓄,带有隶书笔意。字体结构典雅大方,虽刚劲不足,却婉润尽显,有几分欧阳先生的味道!”
听安阳伯夫人这般一说,景芝方才笑着赞道:“夫人好眼力,妍儿极为推崇欧阳询的书法。”
说到这儿景芝顿了顿,笑道:“知道夫人也是极为喜爱的,哥哥先前寻了一本原是想要送与伯母做寿礼,却是被我抢了去赠与了妍儿,夫人莫要怪罪才好。”
景芝这般一说,安阳伯夫人心中自以为便了然洛娉妍为何送自己如此大礼了,摇头道:“那丫头心思重了些,这可不好,回头我得说说她。”
说完安阳伯夫人又看了看那金边瑞香,笑着对朱嬷嬷交代道:“让人小心搬到我院里去。”
郑箐儿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景芝,又看了看那盆瑞香花,再次低下头,至于旁人说了什么,她具是不知,只觉耳边嗡嗡直响,吵得心乱如麻。
二四一 酸楚()
郑箐儿虽与各家小姐聚在一处说笑,今日却是时常走神,朱媛媛见此不由好奇地问道:“箐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郑箐儿回过神,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昨儿没休息好,今儿倒是有些精神不济了。”
郑箐儿话音刚落,景芝便过来笑道:“昨儿干嘛去了?怎地就没歇息好?”说着凑近郑箐儿满脸暧昧地附耳道:“不会是思春了吧?”
郑箐儿脸色一红,伸手就要去撕景芝的嘴,没好气地道:“胡说些什么!怎地什么都敢说了?”
景芝见此一边儿退后一边儿笑道:“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瞧瞧这恼羞成怒的模样?”
景芝说着便笑着跑开了,郑箐儿见此笑着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嘟囔道:“也不知跟谁学的,越发的没了规矩,改明儿见了长公主,可得好好儿告上一状!”
景芝也不以为意,只跟她做了鬼脸,拉着不明所以的朱媛媛往二楼跑去。郑箐儿正要再追却眼尖的发现前去洛府接人的钱嬷嬷返了回来,不由迎上前,朝钱嬷嬷身后扫了眼问道:“怎么不见妍儿?”
对于郑箐儿钱嬷嬷还是很给面子的,虽然不知伯爷为何对与郑府结亲的事儿,一直没有点头,但夫人对这位表小姐的看重,钱嬷嬷还是知道的。见郑箐儿询问,钱嬷嬷微微一礼,笑道:“洛小姐不在府中,说是去了她舅舅家,明儿才回来。”
郑箐儿闻言点了点头,催促道:“既如此箐儿便不耽搁嬷嬷,嬷嬷快去回了姑姑吧,想是等急了。”钱嬷嬷闻言方才抬步上了二楼,寻安阳伯夫人禀报去。
一出麻姑献寿谢幕,钱嬷嬷附在安阳伯夫人耳边儿轻声禀道:“说是洛小姐不在府中。”
安阳伯夫人闻言,仍旧朝钱嬷嬷身后看了眼,微微叹了口气露出遗憾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只好改天再请她来做客好了。”
夜深人静,郑箐儿想着日间的事儿,越发心乱,掀被起身,推开轩窗,迎着冬夜的寒风,望着看不清什么的夜空出神。
在外间值夜的如意,听到响动赶紧披衣挑灯进来,见郑箐儿穿着单薄的中衣,临窗而立,吓得赶紧将手中的灯盏放下,疾步走到郑箐儿身后,将身上披着的大袄扯下来,严严实实地裹在郑箐儿身上,担忧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郑箐儿回过头露出浅浅一笑,不答反问道:“你怎么进来了?”那声音听着飘忽,如意叹了口气,扶着郑箐儿退后两步,才返身关了窗户。
见如意已经冻得打着寒颤,郑箐儿才不好意思地自己钻进被窝,将大袄递给了如意,笑道:“你若是不困,就将被子抱进来陪我说说话儿吧。”
郑箐儿的心思,作为身边儿伺候的人又怎会不知?为着小姐与世子的婚事,俩家已经议了好久,可……想到这儿,如意点了点头,披了大袄出去抱了被子进来,顺手给郑箐儿倒了杯暖茶,将床幔勾了起来。
郑箐儿靠在偎在被窝里,看着如意忙忙碌碌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有些苦涩地轻声道:“自古重文轻武,你说姑父可是嫌弃我们家?不然为何……”
如意猛地顿下手中动作,想起那日在上房门外,与小姐偶然听到老爷与夫人的谈话,也是跟着叹了口气。小姐与世子的情谊她都看在眼中,可她一个丫鬟,哪儿有说话的余地?
郑箐儿却像是对如意的神情恍然未觉,继续轻声喃喃道:“娉妍大家闺秀,洛大人又在户部任要职,身份上倒是比我合适。又得姑母喜爱……”
不待郑箐儿说完,如意便忍不住劝慰道:“小姐可别这样自怨自艾。世子对小姐的心意,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难道小姐自己竟然不知?再说姑奶奶可是您亲姑姑,这么些年待您是如何的看重,您也不是不清楚。”
听如意这般一说,郑箐儿勉强点了点头,笑道:“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见郑箐儿神色厌厌的,如意叹了口气,将床角小几上的灯调暗,又将床幔放下,才轻轻躺会被窝里,想了想轻声道:“洛小姐与小姐虽说认识不久,但如意觉得洛小姐是可交之人。”
如意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郑箐儿回答,只得叹了口气闭了嘴。郑箐儿自是听见了,只是有的事儿知道,与做到,终究是两回事儿……
又过几日,安阳伯夫人遣人来接了郑箐儿过府,说是单请了洛府小姐做客,请郑箐儿前去作陪。
郑箐儿知道姑姑乃是为着生辰时洛娉妍送的那盆瑞香花,特意请的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和滋味,却仍旧早早儿的收拾妥当过了府去。
郑箐儿到得很早,洛娉妍到得也不晚,一袭粉红绫子袄,外罩大红宫缎滚灰鼠毛荷叶样式短斗篷,配着头上两朵珠花,显得纤细娇俏。
顾远从安阳伯夫人哪儿请安出来,行至二门处,正巧洛娉妍从马车上下来。顾远见此上前见礼道:“洛小姐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香!”
洛娉妍一愣,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见郑箐儿就在顾远身后不远,微微屈膝一礼便欲要越过顾远朝郑箐儿而去。顾远却是忽然好奇地问道:“洛小姐怎地好像很怕我?我有那么吓人?”
洛娉妍闻言抬头朝他望去,随后又很快挪开目光,轻声回道:“世子说笑了。”
顾远见洛娉妍看了自己一眼,就赶紧错开目光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儿,难道还不是怕我?”说完顾远顿了顿问道:“听说你也常去锦乡侯府做客,难不成每次与瑾轩相遇都是这般模样?”
洛娉妍皱了皱眉头,终于答道:“平日极少与锦乡侯世子遇见,便是遇见也有芝姐姐在旁。如今……”
洛娉妍说到这儿,目光朝郑箐儿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才淡淡地道:“箐儿姐姐离得远了些。”说完不再等顾远再次开口,便带着晨霜夕月匆匆朝郑箐儿方向而去。
顾远闻言也朝郑箐儿方向看了眼,嘴角淡淡一笑,轻声道:“不过是想要向你道谢,怎地你倒像是在防贼?”说完洛娉妍已经与郑箐儿站在一处,虽不知她听见没有,顾远却是不再纠缠,转身出了二门。
谁知这一幕,落在郑箐儿眼中却是完全变了模样。从姑姑院中出来,她本与顾远同行,行至半途顾远却说有事先走一步,谁知自己到时却发现,顾远竟是在二门处专等着娉妍到来……
许是发现自己到来,二人这才匆匆而别……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联想姑父的态度……郑箐儿不敢继续想下去,强忍着心中酸楚,笑着将洛娉妍迎进了内院。
二四二 邀约()
去往安阳伯夫人正院儿途中,洛娉妍便敏感的察觉到郑箐儿淡淡地疏离,说不出为什么,那是一种感觉,若是前世的洛娉妍定然是察觉不出的,然而如今的洛娉妍却极为敏感。
洛娉妍并不点破,依旧笑语嫣然地挽着郑箐儿胳膊笑道:“箐儿姐姐好久也不来找我玩,可是与我生分了?”
郑箐儿微微一滞,勉强笑道:“最近家里事儿多,前段日子忙着帮姑姑筹备寿宴,哪里就有空闲玩耍了?”说着话锋一转,淡淡地埋怨道:“你得了那瑞香花,竟是也不请我去瞧瞧,那日芝姐儿送来倒是让人大吃一惊。”
洛娉妍微微挑眉,摇头笑道:“哪里就是不告诉箐儿姐姐了,不过是我生辰那日表姐送了两盆与我,芝姐姐见着好,问表姐讨要,表姐不知从何处托人运了两盆送到京里,想到夫人也是极爱花草的,我又得过夫人照顾,才想要送一盆给夫人。”
说到这儿洛娉妍掩口笑道:“不瞒姐姐,花送到那日我便想让人给夫人送来,这花儿可不好养,我又不是个有耐心的。偏芝姐姐说夫人生辰临近,不若当做生辰礼。”
听洛娉妍这般一说,郑箐儿神色略有松动,抿嘴笑道:“还当你有心瞒着我,好给我一个惊喜呢。”
洛娉妍抿嘴一笑,道:“箐儿姐姐不知,原本我是想将家里那两盆送一盆给长公主殿下,一盆送给夫人也好得个清闲,可表姐却是不依,说那是送我的生辰礼。到如今家里那两盆,还是表姐遣人在替我照料。”
郑箐儿闻言也是掩口而笑,神色间松动了不少,摇头道:“你呀,瞧着是极有耐性的,怎地……”
郑箐儿没有说下去,洛娉妍却是接口叹道:“也不是没耐性,实在是没精力照顾,箐儿姐姐也知道,过去我落下的功课极多,如今有心学点儿东西,偏是时间不够用。”
二人说说笑笑间来到安阳伯夫人的正院儿,钱嬷嬷远远看见便迎了上来,笑道:“可算是来了,夫人刚还打发我去瞧瞧,说是洛小姐怎么还没到呢。”
洛娉妍对钱嬷嬷是心存感激的,见来人是钱嬷嬷,急忙松开挽着郑箐儿的手,上前很是恭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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