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落雪没想到刚进屋就听到这么一句,心下虽有屑,面儿上却是不显分毫地笑道:“既然饿了,那便都坐下用膳吧。”说着便在主位上坐下,招呼洛妙姝与沈初雪也落座。
洛妙姝闻言皱了皱眉,扫了她一眼后,终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挨着她坐了下来。如此一来,周敏儿与洛妙姝便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周落雪的下手。
沈初雪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看了她三人一眼,淡淡地道:“我这主人家也只能这样儿了。三位好吃慢用,这顿算我的。”说着便转身离去,甚至连告辞之语,也不曾留下半言。
周落雪闻言方才醒过神,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是主,自己是客!可如今自己已然落座,话也已经说过,再说其他亦是枉然,只得对着沈初雪的背影,淡淡地道:“谢沈小姐的款待。我们……”
周落雪话未说完,沈初雪已经出了院门,引得周敏儿极为不满,愤愤道:“没教养就是没教养,既不告辞,也不听人把话说完!”
洛妙姝却在此时挑眉垂眸望着碗底,冷哼道:“难不成咱们都穷的吃不起饭了?须得沈家施舍?”说完才抬眼看向周落雪。
周落雪被二人噎得半死,却是不愿多说什么,暗道: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跟着俩人凑一块儿了呢?想到这儿,周落雪心中越发不耐,闭了闭眼,冷声道:“赶紧吃,吃完咱们赶紧走!”说完便再不言语。
常与周落雪在一处的周敏儿,发现周落雪已然动怒,遂也不敢再言其他,只低头闷声儿用膳。洛妙姝见此冷冷一笑,也自顾自的用了起来。
阿萝刚刚推开汀岚院的门,沈初雪尚未进去,洛娉妍便从正堂跑了出来,嘟着嘴不满地道:“表姐饿坏了吧,怎么这会儿才来?”说着朝沈初雪身后看了眼,问道:“都走了?”
沈初雪见此摇头笑道:“哪儿这么快?怕是还在用膳吧。”说着便朝洛娉妍走去,拉着她的手问道:“娉妍可用过了?”
洛娉妍挽了沈初雪的胳膊笑道:“你这主人家儿都还没来,我怎么好意思先动筷?”说着还眨了眨眼,朝屋内抬了抬下巴,接着道:“特地点了热腾腾的羊肉锅子,咱们边吃边聊。”
沈初雪与洛娉妍吃的正欢时,有小丫鬟来禀道:“小姐,表小姐,凝香院的客人走了。”
洛娉妍闻言不等沈初雪说话,便抢先问道:“饭钱可结了?”
小丫头一愣,摇了摇头,尚未说话,洛娉妍便冷笑道:“果真是吃白食儿的!乞丐还知道点头哈腰说好话儿,这几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沈初雪见洛娉妍越说越不像样,轻斥道:“娉妍休要胡说!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能背后说人是非,议人长短?”
洛娉妍闻言一愣,抬头看向沈初雪,见沈初雪板着脸,眼中满是严肃,遂瘪了瘪嘴低下了头。
沈初雪见此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挥退屋内所有丫鬟,又亲手盛了碗羊肉汤,撒上切得细细的香菜叶儿递到洛娉妍面前。待洛娉妍双手接过后,方才接着说道:“娉妍往后万不可如此说话!”
说完见洛娉妍低头不语,只用勺子搅拌着汤面儿上漂浮的香菜叶儿,知她定是没有听进去。
沈初雪却是不急,想了想放缓了声儿叹息道:“娉妍如今不过是仗着有景芝小姐与长公主庇护,可她们能庇护你一时,难道还能庇护你一世吗?”
洛娉妍闻言猛地一惊!抬起头望着沈初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果真错了吗?
沈初雪见洛娉妍陷入深思,也不打扰,只静静地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慢吃着。她是感觉到了,自己这个表妹,对亲人对朋友,是极力的维护,但对那些她不喜欢的人……
这本没错儿,谁不是对那些自己喜欢的,对自己好的人好呢?可如今娉妍却是有了两分不管不顾的味道。若任由她这般下去,便太危险了,往后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好半晌见洛娉妍仍旧低着头不说话,沈初雪才忍不住道:“好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去看花灯,猜灯谜去!我也没说你的意思,但这事儿若是传到母亲耳里,别看母亲疼你,她也是定会罚你抄《女诫》的。”
《女诫》二字猛地传入洛娉妍耳中,顿时想起前世自己也是被太夫人,不知罚过多少遍……
想到这儿,洛娉妍不由在心底叹息道:看来最近太过顺遂,竟是迷失了初衷与本心,连太夫人的教导也给忘了。这事儿若是传入太夫人耳中,不知她老人家会如何看我?若是传入长公主耳中,怕是芝姐姐……
洛娉妍不敢想下去,垂着眼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黯哑地道:“娉妍记下了,谢表姐点醒娉妍,今日之事,娉妍定当铭记。”
洛娉妍说完,沈初雪刚要点头,谁知洛娉妍又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道:“但我并不后悔打她那一巴掌!若是从来,我还会打!若是下次她再那般侮辱母亲与舅舅舅母,我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沈初雪闻言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方才我也是极为气愤的!今儿若不是咱们做东,我又岂能轻易饶过她?”
说完沈初雪又叹了口气道:“但今日不管怎样,都是在咱们自家饭庄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沈初雪说到这儿抿了抿嘴,颇为无奈地道:“我倒不怕别的,就怕害母亲担忧。”
洛娉妍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姐姐不必担忧,不说洛妙姝,便是周落雪也不会允许这事儿传出去的。好歹洛妙姝可是在她跟前儿挨的巴掌,而她显然是夫人派来给洛妙姝保驾护航的。”
说完洛娉妍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掩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极为愉悦。瞧得沈初雪心下好奇,不由挑眉侧耳问道:“娉妍这是笑什么呢,也不说来我听听?”
二六三 英儿()
洛娉妍摇了摇头,放下汤碗才笑道:“最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令洛妙姝愉快的事儿,瞧着她像是在与夫人怄气。若是以往,说不得她要回去告状,如今倒是不会了。”
沈初雪闻言挑了挑,摇头道:“这可难说,再怎样她们也是亲母女,哪儿有什么隔夜仇的?再多的怨也不过一时之气罢了。”
洛娉妍闻言扯了扯嘴角,神色黯淡了两分,是啊,人家是亲母女……亲,母女!便是舅母待自己再好,也不是亲娘……
洛娉妍不知,竟然让沈初雪给猜中了。用过晚膳后,周落雪与周敏儿无论怎样挽留洛妙姝,洛妙姝都没留下来与她们一起去看花灯,而是出了晓月庄,便上了马车直奔洛府而去。
洛娉妍想起早亡的生母,情绪有些低落,却又不愿坏了表姐的兴致,遂勉强笑道:“咱们快吃吧,别去的太晚,龙灯都没了,听说每年元宵,都有一盏很长很长的龙灯,从宫里舞出来,但只在朝阳大街上转悠一圈儿,便又回到宫里去。咱们可别错过了。”
沈初雪闻言果然一双眼睛晶亮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可不能错过了,谁知道我下次到京里过年,又是哪一年呢?”说完脸色一红,便低头开始用膳。
洛娉妍望着沈初雪嫣红的脸颊,瞪大了眼,却是什么也没问,跟着低头开始用膳。却不知沈初雪其实很想问问洛娉妍,既然你也没出来看过元宵灯会,又是怎么知道的?可话到嘴边儿,不知怎地就偏到将来……如此倒是羞于再说其他。
俩人连菜也没吃两口便一同搁了碗箸,这样匆忙的用罢晚膳,沈初雪也好,洛娉妍也罢,都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赶紧收拾了往朝阳大街上赶去。
沈初雪与洛娉妍却是不知,自己一行刚出晓月庄,便被人远远跟在身后,像是尾随,又像是保护,只是并不上前搭话,令主仆六人都毫无所察。
由于时间较晚了,出门看灯的大多已经过了晓月庄这段儿,聚集到了朝阳大街上。反倒让洛娉妍一行,行进间反而比先出发的周落雪等人快了不少。
此时,周落雪与周敏儿二人带着贴身丫鬟,也是刚刚随着人潮刚刚转上朝阳大街,没想到刚转过来,便听人喊道:“雪姐姐!敏妹妹!”
接着便见裹着石青八宝镶灰鼠毛斗篷的梁丽萍,拉着一位裹着碧绿妆花缎镶毛边儿斗篷的女孩儿,迎面跑了过来。
显然在这儿能遇见周落雪与周敏儿,令梁丽萍很是惊喜,连气儿都没喘匀便问道:“姝儿没跟雪姐姐敏妹妹一道吗?她……”话未说完,胳膊便被人狠狠拉了拉。
若不是在周落雪俩人跟前儿,梁丽萍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此刻却是只好忍耐着。却不知周落雪却是松了口气,实在是今晚再不愿听到洛妙姝三个字!不,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只见梁丽萍有些尴尬地笑道:“瞧我,见着雪姐姐跟敏妹妹,心里一欢喜,竟是忘了给两位介绍。”说着一指跟在身后的人,道:“这是我姨家的女儿,名唤秀英,雪姐姐敏妹妹唤叫她‘英儿’便是。”
说完才回头看了眼丁秀英,笑道:“这两位便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周老先生的孙女,落雪姐姐,与周老先生的侄孙女,敏儿妹妹。”
梁丽萍话音刚落,丁秀英便很是乖巧的蹲身一礼,甜甜地笑道:“秀英见过雪姐姐敏妹妹,雪姐姐敏妹妹元宵好。”
梁丽萍见此目光一闪,面儿上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反倒是周落雪很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淡笑道:“英儿不必多礼,既然遇见了也是咱们的缘分,不若一道游玩就是。”
周敏儿却是憋着嘴打量着梁丽萍与丁秀英,听周落雪一声“英儿”顿时“噗嗤”笑出声儿,还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好半晌才擦着眼泪道:“难怪我觉得耳熟,总算是想起来了,洛娉妍身边儿不就有个小丫头叫英儿吗?”
说完周敏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眼泪也再次淌了出来,香梨与石榴二人赶紧拿了绢子给她压着眼角,劝道:“小姐快别笑,这正月的天儿,仔细冻伤了。”
周落雪与梁丽萍却是愣在当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丁秀英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斗篷内的手更是捏成了拳头,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周敏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却是将洛娉妍给恨了个彻底!
母亲当年带着她来投靠姨母,原就是为了亲上加亲,不然她丁家既不缺粮有不少衣,凭什么要寄人篱下?
可如今,梁夫人却想为梁志鹏迎娶洛娉妍!那将自己母女置于何地?只是此时姨母梁夫人并未说明,母亲尚且不知,自己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又怎好与人说起?
再说,丁秀英心中还有着小算盘,她可没忘记,洛妙姝曾跟她说过,这个洛娉妍不仅勾搭锦乡侯世子,还跟安阳伯世子不清不楚,后来又和董君墨好上了……
丁秀英满心指望着姨母,那日知道了洛娉妍的风流韵事,打消那些个主意。也好让自己与表哥早日成亲。
在梁府住了多年,丁秀英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表哥梁志鹏身上,原本因着洛娉妍横刀夺爱,丁秀英便对她恨极了,没想到如今还要因她受辱,一张脸顿时扭曲了起来,忍也忍不住。
周落雪见此,猛然对仍旧笑个不停的周敏儿呵斥道:“敏儿够了!”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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