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洛娉妍便当先朝外走去,走到门榄边儿上,才停下脚步道:“无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俩洛字,二小姐出阁,我也会送一份添妆礼来的,定不丢了洛府颜面。”
周氏与那婆子都是一愣,洛娉妍已经走了出去,那丫鬟跺了跺脚想要说什么,却被那婆子制止住了。
且说洛娉妍出了慧园,长长地舒了口气,云袖见洛娉妍满面疲态,不由心疼地劝道:“奶奶咱们这就回去吧,爷回去瞧着您这样,又该要心疼了。”
洛娉妍闻言面色微红,斜睨了她一眼,嗔道:“胡说什么浑话?便是要回去,我也得先去见过父亲才是。”说着便带着云袖彩英往洛镇源书房而去。
见洛镇源书房门虚掩着,纹砚却不知去了哪里,洛娉妍没有多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洛娉妍万没想到,会在洛镇源书房遇见洛妙姝,脚步不由一顿,正犹豫着是不是先退出来,洛镇源与洛妙姝却同时看到了洛娉妍。
洛镇源笑道:“妍儿来了,快进来。”话音刚落,洛妙姝便猛地扑了过来,若非云袖跨步上前挡了挡,洛娉妍便要被洛妙姝抱个满怀。
洛妙姝看着挡在洛娉妍身前的云袖,咬了咬嘴唇,才越过云袖的肩头,望着洛娉妍祈求道:“姐,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周熔,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
洛镇源见此皱紧了眉头,正要呵斥,却听洛娉妍轻悠悠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嫁给周熔?当初你不还想着要将我嫁给你表哥吗?你不是一直羡慕周家荣华吗?”
这是洛娉妍第一次这样当着洛妙姝的面儿问出来,洛妙姝的哭声也为之一顿,好半晌才望着洛娉妍再次哭求道:“姐,以前都是我的错,求你救救我,我真知道错了。”
说着洛妙姝就要往地上跪下去,洛娉妍却是不愿见她如此的,示意云袖扶住她,自己则越过二人走到洛镇源身边儿坐下,轻声笑道:“父亲这是在与妙姝说什么呢?怎么就说到救不救的了?”
洛镇源深深地看了长女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洛娉妍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父亲已经老了许多,心下有些不忍,却生生忍住没有多说什么。
洛妙姝却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横眼瞪向云袖,呵斥道:“你拽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们父女姐妹说话,还要你个奴婢允许?”
云袖闻言冷笑,正要反驳洛妙姝,却听洛镇源道:“你先出去,我们父女说会儿话,有事儿再叫你。”
云袖到了嘴边儿的话不由得噎了回去,下意思地朝洛娉妍望去,眼中是满满地担忧。
洛娉妍却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朝云袖笑道:“去吧,我不会有事儿的。”
简单的一句话,令洛镇源尴尬极了,却是不好指责洛娉妍什么,只好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以掩饰尴尬。
云袖见此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扫了洛镇源与洛妙姝一眼,洛镇源心中恼恨,却知道云袖与彩英俩丫鬟是长公主给洛娉妍的,心中再恼也只好忍了下去。
待云袖退下,洛镇源才轻咳一声儿,问道:“娉妍今日怎么过来了?”
洛娉妍原以为周氏让人请自己过来,洛镇源是知道的,见他如此问不由愣了愣,才望着洛镇源轻声回道:“父亲遣人叫我过来,说是妙姝将嫁妆都收了起来,却不好只让她抬着几件家具出门,想让我帮着准备些嫁妆。”
洛镇源闻言更加尴尬,不由得对洛妙姝斥责道:“你姐姐也是刚刚出嫁,难道你还想让你姐姐给你贴一份嫁妆不成?为父可曾在嫁妆上亏待于你?或是偏袒你哥哥姐姐?”
洛妙姝仰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哽咽道:“女儿没想过让姐姐贴补我嫁妆,也知道父亲没有亏待女儿,女儿就是不愿嫁给周熔,求父亲跟姐姐做主,救救女儿吧,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咱们可都姓洛!你们怎能见死不救?”
六七一 捆缚()
洛娉妍见此知道在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由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轻声劝道:“你不愿嫁给周熔,那你想嫁给谁?你倒是说出来,若能帮你,我想便是我不出面,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不等洛妙姝回话,接着又道:“再则你别忘记了,夫人的眼睛是你伤的,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父亲的仕途也是有碍的,你既知晓你姓洛,那便该为咱们洛府做些什么。”
洛娉妍话音刚落,洛妙姝便厉声反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要我用一辈子幸福来成全洛氏的名声吗?”
洛娉妍被洛妙姝气笑了,冷了神色,淡淡地道:“洛氏的名声自是不需你来成全,但你做错的事儿,总该由你自己来弥补!”
洛镇源见洛妙姝如此,心下也是很不高兴,再加上洛娉妍提到周氏的眼睛,以及自己的仕途,不由板了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知道错了,就该好好悔改!”
说完洛镇源将茶盏往炕几上一放,盯着洛妙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嫁给周熔是你母亲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若非有你外祖母压着,你以为你那舅母很愿意娶你回去做儿媳?难不成你想青灯古佛?”
洛妙姝被“青灯古佛”四个字吓住了,别说洛妙姝,便是洛娉妍也没想到洛镇源会说出这话来,莫明的,觉得心底发寒,一时间想不透前世果真是自己错的太狠,还是父亲放弃了自己……
就在洛娉妍神游之际,洛妙姝猛地回过神来,悲呼道:“不!父亲,我是你女儿啊,你亲生女儿,你怎能这样对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还是说在父亲眼里,只有姐姐才是你女儿?”
洛妙姝的声音又高又尖,将洛娉妍的心神猛地唤了回来,闻言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呵斥道:“胡说什么!难道这些年,父亲待你不比待我用心?你忘了当年就凭你一句话,父亲便能将我关进祠堂?”
被洛娉妍一再提起往事,洛镇源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儿,不悦地问道:“娉妍还在记恨为父?”
洛娉妍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深了口气,缓了缓才道:“父亲误会了,女儿只是觉得,妙姝知道错了,就该勇敢承担错误,而不是怨怪别人。”
洛镇源闻言脸色才好了些,洛妙姝却是摇头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给周熔!”
说完也不等洛娉妍与洛镇源说话,便哭道:“你们不知道,外祖母与母亲商议等我嫁过去就没收了我的嫁妆,到那时,我要怎么办?舅母不喜欢我,表哥不仅不上进,还是个贪花好色的!父亲跟姐姐就一定要将女儿推进火坑不成?”
洛娉妍与洛镇源都是第一次听说,嫁妆还会被人没收的,这事儿若是远嫁,或是娘家不得力也许会有这种事,但只要闹出来,那也是极为难看的。
而洛府与周府同在京城,洛镇源更是当朝大员,堂堂的户部侍郎,更甚者,洛镇源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更进一步!
洛镇源不由大怒,盯着洛妙姝的眼睛喝问道:“此话当真?谁说与你的?与为父好好儿说来!”
洛娉妍转念一想倒是比洛镇源先一步明白过来,周二老夫人既怕压不住洛妙姝,又怕周熔不松口,仗着自己是洛妙姝的外祖母,才想了这么个对策。
不得不说洛娉妍误解了周二老夫人一腔慈母心肠,但这并不妨碍洛娉妍劝解洛妙姝。
洛妙姝刚解释道:“没人告诉我,是我偷听外祖母与母亲说话知道的!”洛娉妍便打断道:“难道你是死的?”
别说洛妙姝,便是洛镇源也是一愣,却听洛娉妍接着说道:“女子嫁妆,是受本朝律法保护的,你若不愿,谁能勉强你?”
说完洛娉妍看着洛妙姝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腻歪与厌恶,面儿上却不得不接着道:“你说周熔贪花好色不肯上进,可便是我们给你换一家儿,难不成就敢保证这人不贪花好色?上进的样子不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洛镇源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如今骗婚的可不少,难道你也回来哭着喊着让为父给你和离?”
洛娉妍接过话头道:“周熔是怎样的人,至少你看得清楚明白,你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周二老夫人又是你外祖母,定是不会看着你受委屈,只要你方法对了,周熔也未必不能被你拿捏住。”
洛镇源越听越是赞同,点头道:“至于嫁妆的事儿,你放心,只要为父还活着一天,断没有看着你被人夺了嫁妆的道理,你好生如同你姐姐般经营,未必就比旁人差了。”
洛妙姝被洛娉妍跟洛镇源一唱一和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颓然望着二人,艰涩地问道:“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洛娉妍见此不再理会,端起茶盏抿了口,朝洛镇源笑道:“先前我就跟夫人说了,无论过去怎样,我都是她姐姐,她出嫁时少不了给她添妆,今儿女儿却是要回去了,外祖母还住在我们府里呢。”
洛镇源听洛娉妍这样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听说惠宁长公主还在锦乡侯府,便急忙催促道:“那你快回去,家里的事儿有为父在,不必你操心。”
洛娉妍含笑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女儿就先回去了,府里的事儿,父亲也尽量让继宗多做些,他也不小了,该学着撑起这个家才是。”
说完洛娉妍扫了洛妙姝一眼,本不欲理会,想了想却是安抚道:“你既知道我们都姓洛,就该记得,你是堂堂户部侍郎的女儿,是堂堂锦乡侯世子夫人的妹妹,我们都不会看着你受欺负不管的。”
洛妙姝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然而还不等她说出什么,洛娉妍却又补充道:“当然,若是你仗势欺人,或是做了什么错事儿,那可怨不得我们,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希望你好生吸取教训才是。”
说完洛娉妍不再看洛妙姝一眼,转身朝着洛镇源屈膝一礼,缓缓走了出去。
六七二 俸禄()
洛妙姝还没回过神,洛娉妍便走了出去。云袖和彩英双双迎了上来,却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急忙拥着洛娉妍出了院子。
之前洛娉妍说话的声音可是不小,守在门外的云袖跟彩英都听得一清二楚,待上了马车,云袖便忍不住抱怨道:“少夫人这样说,也不怕将来她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找您。”
洛娉妍闻言冷冷一笑,斜睨着云袖道:“我是要顾及洛府的颜面,毕竟我父亲跟我弟弟还要做人呢,若是闹得太难看,世子爷脸上也是无光。”
听洛娉妍这样说,云袖叹了口气,彩英急忙拉了拉云袖的衣角,便听洛娉妍冷笑道:“可我毕竟是出嫁女,是景家媳妇,是锦乡侯府的当家奶奶。”
说到这儿洛娉妍顿了顿,淡淡地道:“很快她也会是出嫁女,是周府媳妇,上要孝敬公婆,还有太公太婆,下要伺候夫君,便是亲姐妹,又哪有那么多空闲见面?”
云袖一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彩英也低着头抿着嘴笑。
洛娉妍见此,舒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可有的事儿总是不好做绝,再说了,周府若当真欺人太甚,便是今儿我不说这话,难不成到时她就不来找我了?亦或者我就能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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