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
直到这时,洛娉妍才缓了口气,朝离得最近的老妇人走去,温和地笑道:“婶婶莫怕,侯爷既留你们在府里,我怎会撵你们出去呢?只是这屋子长期闭着坏了气儿,得好好透透。”
老妇人早已明白洛娉妍的意思,见洛娉妍好不嫌弃地靠近自己,还唤自己“婶婶”,老妇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便是旁的老妇人也跟着“呜呜”地哭出声儿来。
溯风见此别开了眼,也想要出把力却不敢轻易离开洛娉妍身边儿。毕竟这会子连云袖也忙着,洛娉妍身边儿只剩下他一人了。
谁知洛娉妍却在此时转头看向溯风,淡淡地道:“溯风去找邹伯,看看府里究竟还有多少人手,若是能够,你想法子组织人手进山砍柴去,最好能猎些食物回来。”
溯风为难地望着洛娉妍,那哭的很是伤心的老妇人听了洛娉妍的话,却是哽咽着打断道:“邹伯一直有让人进山打柴,但府里人口太多,那里是几个人打柴就够的。再说如今天冷也没什么猎物,少夫人别为难这位小哥儿了。”
洛娉妍闻言勉强笑道:“婶婶莫要担心,便是当真如此咱们也会有法子解决眼前的问题。侯爷不在,万事还有我呢!”
洛娉妍没觉得自己是在大包大揽,只觉得身为景蕴的妻子,景府的儿媳,这是她该做的。
老妇人心中虽然不信,却极为感激地趴在炕上狠狠地给洛娉妍磕了个头,若非洛娉妍伸手拦住,怕是还要狠狠地磕上几个,那力道,洛娉妍完全相信会碰破头,不由嗔道:“婶婶若真心感谢我,便打起精神照顾好自己,早日好起来才是。”
没一会儿,邹伯便领着三个同样年迈的老汉走了进来,不等洛娉妍询问,便急忙介绍道:“这是老孔,老庄,老墨,跟老奴一样都是老侯爷的属下,老荀已经领人搭帐篷去了。少夫人若还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咱们四人。”
洛娉妍仔细地打量了邹伯身旁衣着朴素的三个老汉,又听邹伯如此介绍,方才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朝着三人屈膝一礼。
几人具是吓了一跳,急忙侧身让开,却听洛娉妍沉声道:“有劳几位老伯帮衬,如今侯爷不在,咱们只得同舟同济,总不能让侯爷一边儿操心战事,一边儿牵挂府里。”
洛娉妍说完见邹伯几位都是点了点头,便接着道:“既然邹伯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还请庄伯带溯风去将府里人手聚拢起来,只要能动弹的,男的跟溯风去砍柴打猎,女的到校场候命。”
邹伯几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庄伯更是躬身一礼便要带着溯风离去。
洛娉妍见溯风满脸迟疑地样子,不由笑道:“溯风只管去吧,有邹伯在,你还怕我身边儿缺了人手不成?纵是真缺人手也不少你一人。”
溯风抿着嘴看了洛娉妍一眼,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道:“那奶奶照顾好自己,不然回头爷该剥了属下的皮儿了。”
洛娉妍闻言忍不住挑眉一笑,没有再理会溯风,转而看向孔伯道:“孔伯也去校场看着点儿,先前忘了交代,四顶帐篷,不仅要分男女,还要将内外疾分开来,决不能混在一间帐篷里,回头也不能混在一间屋子里。”
邹伯一愣,下意识地道:“她们有的都住了好几年了,这突然换屋子……”
邹伯话未说完,洛娉妍便正了神色,看了眼身旁炕上仰头望着自己的老妇人,解释道:“外伤有外伤的疗法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尤其怕染上内疾,所以必须分开来。”
老妇人们都极为配合地点头道:“我们都听少夫人的,少夫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说完看了看洛娉妍滚圆的肚子,歉意地道:“少夫人身怀六甲,还为我们操劳,真是辛苦了。”
洛娉妍闻言抿嘴一笑,只觉心中暖暖的,朝墨伯交代道:“有劳墨伯带人在校场边儿上支起灶台,熬上红糖姜水,让所有人都喝上一碗。”
墨伯为难地看了邹伯一眼,见邹伯点了点头才对洛娉妍歉意地道:“姜倒是有,但府里没有红糖。”
洛娉妍叹了口气,苦笑道:“是我为难墨伯了,便是没有红糖,也熬了姜汤让大伙儿喝下去,不仅能除湿御寒,还能舒筋活血和养胃,对内外疾都有好处,即便不好喝,也让大伙儿一定要喝,。”
邹伯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孔伯等人朝洛娉妍躬身一礼,便转身出去办事儿。
没一会儿柱儿便带着一个小丫头来到洛娉妍身边儿,挠着头,指着小丫头笑道:“邹伯让小的带着妹妹来少夫人身边儿伺候,妹妹笨手笨脚的,还望少夫人莫要嫌弃。”
洛娉妍自然不会拒绝,朝小丫头温和地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经过余生余年兄弟俩的事儿,洛娉妍现在已经不敢在府里问这些孩子们父母的事儿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儿。
小丫头仰着一张黄瘦的小脸,忽闪着水汪汪地眼睛,有些羞怯地小声儿回道:“回少夫人的话,俺叫篾儿。”说完还补充道:“是俺娘给我取的……”
柱儿却是不等篾儿说完,便皱眉呵斥道:“刚才都跟你说了,别在少夫人跟前儿‘俺’啦‘俺’的,要称‘奴婢’!”
洛娉妍见此不由横了柱儿一眼,嗔怪道:“什么奴婢?我看篾儿说得很好!”说完朝篾儿笑道:“不必拘束,习惯怎样就怎样,只要我听得明白就好。”
篾儿却是撅着嘴不再说话,就连柱儿也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洛娉妍见此只得夸了篾儿两句,方带着柱儿跟篾儿二人朝校场中间儿已经搭好的帐篷走去。
八三九 生机()
听着校场内四处传来的说话声儿,虽然声音都不大,来来去去的人甚至脚步都是轻轻地,但洛娉妍不仅丝毫不觉嘈杂,反而觉得很是热闹!
相比起之前的校场,洛娉妍觉得此时更有生机,对渡过眼前的难关越发有了信心,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挑了间较小的帐篷,洛娉妍带着篾儿与柱儿走了进去,路过的人都不由得顿住脚步,朝洛娉妍躬身行礼。一开始洛娉妍还轻声交谈两句,到后来便只能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帐篷已经搭好,里面正有两个断了胳膊的汉子正在搭床,洛娉妍见已经搭了两张床,不由阻拦道:“行了,这间帐篷不用再搭床,搬张桌子和凳子过来,再让邹伯准备上笔墨纸砚就行。”
俩汉子突然听到宛如黄鹂出谷般清脆的声音,不由得都是一愣,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头来,见洛娉妍一身缎袄,虽然已看不太出本来的颜色,却也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邹伯口中的少夫人,急忙向洛娉妍躬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邹伯便带着人亲自将桌椅以及笔墨纸砚送了过来,椅子上还垫了厚厚的棉垫儿,笑道:“辛苦少夫人了,一会儿老奴便让人生了炭盆送来,条件简陋,少夫人……”
话未说完,洛娉妍便摆手道:“不必麻烦,病人们都能承受的,我有什么不能?给我送些热茶来就是,若是没茶送些热水来润润嗓子也行。”
邹伯这才想起洛娉妍从进府至今,连口热水也没喝过,急忙歉意地道:“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
话未说完柱儿便自告奋勇地打断道:“府里有茶叶,小的这就给少夫人煮茶去。”柱儿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像是怕被谁抢了他的功劳似得。
篾儿见此憋着嘴委屈地跺了跺脚,望着洛娉妍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洛娉妍看了邹伯一眼,不由失笑出声儿。
笑过后,洛娉妍便正色道:“我就在这间帐篷里给府里这些人诊脉,你先让那些能动弹的女子们先进来,我瞧过后若没事儿,也好给她们安排差事。”
邹伯闻言点了点头,叮嘱道:“少夫人也要注意身子,若是太累就先歇会儿。”说完见洛娉妍点了头便也不再耽搁,急忙出去安排那些女子前来诊脉。
邹伯一走,篾儿急忙扶着洛娉妍的胳膊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洛娉妍也确实站累了,便顺着篾儿意坐了下来。
谁知刚坐下,篾儿便仰头对洛娉妍道:“其实篾儿也会煮茶的,下次让篾儿给少夫人煮茶好吗?”
篾儿被哥哥训斥过,虽然洛娉妍说不介意,但她心里还是很在意的,故而不再自称“俺”,而是换了自己的名儿。
洛娉妍自然知道篾儿的小心思,望着她那双纯净的眼睛,不由抿嘴笑了笑,夸赞道:“没想到篾儿小小年纪便这般能干,一会儿跟着我学怎么给病人上药,好吗?”
篾儿一听一双眼睛顿时越发明亮了起来,拼命地点着头,保证道:“少夫人放心,篾儿一定会好好学的,篾儿才不是笨手笨脚,娘说篾儿可聪明了。”
洛娉妍闻言不由再次笑了起来,点着头又夸了篾儿两句。
正在这时,邹伯已经领着一群女子走了进来,这些女子有的梳着妇人头,有的还是小姑娘,洛娉妍点了点头,让妇人们先排队上前诊了脉。
这些女子或许是常年劳作的关系,并没有京城里那些妇人这样那样的毛病。
洛娉妍对此极为满意,对这些妇人们笑道:“病人多,人手却是不够。能动弹的男人不是跟侯爷打仗去了,就是跟溯风砍柴打猎去了,剩下的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妇人们不知洛娉妍此话何意,却也都急忙点头保证道:“少夫人只管吩咐,俺们定会好好听少夫人安排的。”
篾儿闻言很想说话,却见洛娉妍抿着嘴望着这些婶婶们,也就不敢轻易吱声儿。
洛娉妍却有些不放心,毕竟……打量着这二十多个妇人,洛娉妍只觉到了嘴边儿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有个年纪稍长的妇人见此,急忙上前一步,满是忐忑地询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洛娉妍望着她咬了咬唇角,叹了口气才小声儿道:“病人中有男有女……”
话未说完,这些妇人便松了口气的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道:“俺们是粗人,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但俺们却也知道如今还能活着,都是因为那些大兄弟们在战场上拼命,俺们的男人也都……”
说到这儿,这些妇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好半晌才红着眼眶道:“便是俺们男人还在,也不会怪罪俺们的,俺们又不做亏心事儿。”
听这些妇人们这样说,洛娉妍心里也是酸酸的,却是点头道:“对,咱们做的是救死扶伤的好事儿,不是亏心事儿。”
说完便接着安排道:“那边儿的大兄弟们,就麻烦大嫂们照料一二,安排在两间帐篷里,屋子的门窗都敞开,被子也都拿出来抖抖,晒晒太阳。有化了脓的伤口,一会儿我熬了药请大嫂们先给他们清洗,回头我再去给他们瞧伤。”
妇人们闻言都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位少夫人还要亲自去看伤,不由得都感动得红了眼眶,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地鱼贯走了出去。
见此几个胆儿大的小姑娘凑了过来,轻声问道:“少夫人不让俺们做点什么吗?俺们也是……”
话未说完,便被洛娉妍打断道:“等我给你们抚过脉,确定你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便由你们去照顾那些生病受伤的大娘大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