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被洛娉妍打断道:“等我给你们抚过脉,确定你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便由你们去照顾那些生病受伤的大娘大婶,可好?”
小姑娘们一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地笑容,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好。
只有篾儿挺着小胸脯,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姐姐们,心中得意地想:只有俺能跟着少夫人学上药!看来少夫人也觉得俺最聪明!如此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盛了两分。
洛娉妍自然不知篾儿的小心思,说完便让剩下的十来个小姑娘一一上前诊脉,除了两个伤风受寒的,其余的也被安排去照料那些孤病妇人。
一时间病人们都被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搬出了原来的屋子,外伤都有妇人或是小姑娘细心的清洗,内疾患者,也都被一一送到洛娉妍跟前儿诊脉开方。
病人们虽然并没有减少,但整个校场却昂扬着让人欣喜的生机之感,就是病患们脸上的笑容,也都渐渐多了起来。
八四零 受惊()
这些留在景府的边城百姓,身体好的没几个,不是当初打仗落下了残疾,就是被冻坏了胳膊腿儿又没有及时治疗,甚至不同程度的出现了腐烂现象。
那些伤寒的,洛娉妍此时也顾不得了,只能让邹伯先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他们喝下去,再裹紧了被子发发汗……
好在大伙儿都极为配合,遇上病重的,都谦让着让洛娉妍先治,这让洛娉妍即便忙累,心,却是暖暖的。也暗暗庆幸自己之前留了人帮忙。
病人们的治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云袖跟庄伯带着没生病的妇人们,将腾空的石屋一间间打扫出来,敞着窗透气。
然而,府里的柴火是真的不多,而这些石屋也都没有修火墙或者地龙,烧起的炉子在屋里根本就感觉不到多少热乎气儿……
对此邹伯只是叹着气,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别说府里,就是城里也没剩下什么物质了,能带走的,锦乡侯都带去了三关镇……
云袖只得满脸纠结地进了洛娉妍所在的帐篷,却见洛娉妍正忙着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诊脉,也不好出声儿打扰,便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却布满了焦灼,嘴里更是碎碎念地埋怨溯风办事不利,这么久了,连一点儿柴火也砍不回来!
谁知洛娉妍刚给这位老妇人开完方子,云袖正要上前,蒋姨娘却是突然闯了进来,瞪着洛娉妍厉声道:“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却放着救你性命的莳儿不管不顾!”
那老妇人正要出帐篷,见此不由顿住了脚步,云袖也扭头看向蒋姨娘,脸上布满了寒霜。
但不等云袖说话,洛娉妍便已经起身道:“小叔的伤势已经稳定,姨娘给他清洗过伤口直接上药就好。”
说完洛娉妍叹了口气,低头看向一旁仰望着自己的篾儿,轻声交代道:“你看着点儿,有冻伤的就让进来歇着,其他的趁现在还有日头多在外面晒晒。我去去就来,别出了岔子。”
听洛娉妍这样说,云袖便知洛娉妍是打算先去看景莳,不由瘪了嘴道:“药膏正在熬制,奶奶这会子过去也没用。”
蒋姨娘原本挑眉盯着洛娉妍,闻言不由冷冷地瞥了云袖一眼,拔高了声量道:“天大的事有救命之恩大吗?别忘了莳儿之所以昏迷不醒,可是为了救她!”
说着蒋姨娘伸手指着洛娉妍,冷笑道:“有本事在这里救苦救难收买人心,怎么就不能先医治自己的救命恩人?别是唬着人玩儿吧?”
那些被洛娉妍治疗过的,尤其是外伤患者,听到这话都露出了忿忿之色,但还没有被洛娉妍治疗的,又或者是那些陈年旧疾,一时半会儿不见效的,闻言不由下意识地望向洛娉妍,想看看她怎么说。
柱儿却是个机灵的,他原本被洛娉妍安排去熬药,远远瞧见蒋姨娘气势汹汹的过来,便立马跑去禀了邹伯。是而蒋姨娘话音刚落,邹伯便走了进来。
见蒋姨娘咄咄逼人,邹伯不由皱起眉头,想了想上前道:“方才少夫人还问起二少爷的药,姨娘既然来了,不若便带回去赶紧给二少爷敷上。”
说着目光扫视了一圈儿,抄着手淡淡地道:“姨娘也瞧见了,少夫人身怀六甲一路奔波而来,到府里也没歇息片刻。如今这么多病人,全靠少夫人一人张罗,二少爷那边儿,还请姨娘多担待些。”
邹伯的话不软不硬,蒋姨娘却是不好跟他顶撞,毕竟邹伯身份并不一般,他是为数不多的,跟了三代侯爷的老人,便是锦乡侯对他也是敬重有加。
见此,蒋姨娘抿了抿嘴,点头道:“那我就先取了药回去给莳儿敷上。”说完顿了顿,望向洛娉妍道:“你最好记得莳儿是因何受伤的,一会儿忙完了也去瞧瞧他,别光说好听的。”
说完蒋姨娘转身就要往外走,洛娉妍却是突然喊住了她,道:“既然姨娘都这么说了,我看我还是跟姨娘一块儿去瞧瞧的好,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担不起责任。”
说着扫了篾儿一眼,见篾儿抿着嘴慎重地点了点头,便越过桌案朝蒋姨娘走了过去。
云袖自然是不放心洛娉妍与蒋姨娘单独带着,急忙也跟了上去,蒋姨娘倒是没说什么,轻蔑地扫了云袖一眼,便抬步往外走去,邹伯的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一下子也跟了上来,冷声道:“老奴陪少夫人同去!”
邹伯的话让蒋姨娘脚步一顿,皱紧了眉头。
虽说原就知道,邹伯为人只看是否对边城百姓有利,只看是否对战事有利,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认可了洛娉妍!
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时间蒋姨娘只觉得胸中一团火在燃烧。在她看来,若非洛娉妍嫁入锦乡侯府,那么等景芝出嫁,自己未必就没有被扶正的可能。
而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边城,自己生于此城长于此城,曾与邹伯等人共同御敌,与此城共存亡!那份情谊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不过半日功夫,洛娉妍竟被邹伯认可了……
蒋姨娘不免对邹伯有些心灰意冷,同时再上战场重塑威望的想法也越发强烈起来。脚下的步子,因着心中的怒气也越来越快。
见洛娉妍跟得有些吃力,邹伯不由冷声道:“少夫人不若稍等等,老奴这就让人抬了肩舆来,虽说久没用过,但府库里还是有的,想必收拾一下还能用。”
听邹伯这样一说,蒋姨娘知道邹伯是真的动怒了,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放缓了脚步。
景莳的伤是真的没有大碍,这点洛娉妍心里很清楚,再加上已经给他扎针解开穴道。至于何时醒来……按照洛娉妍的推测,大致是在今天晚上到明日天亮之前。
因此洛娉妍并不着急,进了西院正房先给景莳敷了药,这才伸手想要翻起景莳的眼睑查看一下。
谁知就在此时,景莳竟一下子自己睁开了眼,吓得洛娉妍整个身子往后一退,差点摔到地上,幸好云袖就在身侧及时扶住了她。
八四一 醒来()
景莳怎么也没想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洛娉妍,一下子竟看走了神儿,凝视着洛娉妍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云袖见此顿时皱紧了眉头朝洛娉妍看去,洛娉妍也觉得很是尴尬,不由轻咳一声儿,问道:“小叔可还好?有哪儿不舒服吗?看东西清不清楚?”
洛娉妍的声音和一连串的几个问题,一下子将景莳的神智拉回了现实,尤其是洛娉妍那声“小叔”,更是让他觉得羞愧和苦涩,急忙错开眼点了点头,道:“有劳嫂嫂费心,我很好。”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很是干哑,但听在蒋姨娘的耳中却是犹如天籁,顿时再顾不得别的,急忙挤到景莳床边儿,小心地问道:“莳儿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洛娉妍见此自是不愿夹在他们母子中间儿,扶着云袖的手就要起身,景莳的脸颊却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落入云袖与蒋姨娘的眼中。
云袖只是冷冷地扫了景莳一眼,就要扶着洛娉妍走开,蒋姨娘却是急得一边儿去摸景莳的额头,一边儿冲洛娉妍吼道:“莳儿醒了你也不给他抚脉检查检查吗?”
洛娉妍心中不耐,脚步却是仍旧顿住了,谁知景莳却是立时摇头道:“娘,我很好不必再麻烦嫂嫂了。”说完转头望向已经站起身的洛娉妍,挤出一丝笑容,道:“一路上辛苦嫂嫂了。”说完便闭上了眼。
蒋姨娘还想说什么,洛娉妍却叹息道:“小叔这么久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姨娘还是先给小叔倒杯水润润嗓子,再熬点清粥垫垫肚子吧。”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正好看到邹伯满眼期翼地望着自己,不由笑问道:“邹伯这是怎么了?校场那边儿还有很多病人,我就先回去了。”
邹伯回过神,欠身笑道:“老奴同少夫人一道回去。”说着侧身让过,竟是让洛娉妍先行。
洛娉妍自然明白邹伯这是看在自己能医治这些百姓的份儿上,给予自己的尊重,若非如此,怕是此时邹伯恨不得将自己赶出去,却也没有太在意,朝邹伯点了点头,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听到洛娉妍三人出门的声音,景莳方才回过头看向蒋姨娘,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淡淡地问道:“咱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府里?”
说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不等蒋姨娘说话,便接着道:“娘,你儿子我如今可是钦犯。”
蒋姨娘闻言一滞,抿着嘴好半晌才干瘪瘪地道:“你只管好好儿养伤,其他的都有娘呢。这里是边城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说完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景莳听,顿了顿又补充道:“纵是你父亲要对付你……那也不行!娘绝不会答应!”
景莳闻言勾了勾嘴角却没理会蒋姨娘,过了好半晌,就在蒋姨娘以为他已经睡着,轻手轻脚替他掖被角时,景莳才满是疲惫地乞求道:“娘,别再闹腾了,好吗?儿子,觉得好累……”
蒋姨娘没有看到景莳眼角滑落的泪水,他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候……心里竟丝毫没有感到恐惧,若定要说有什么,那便是解脱!
或许也有不舍,对这个一直要求自己这样要求自己那样,给了自己无穷压力与烦恼,却也真心疼爱自己的母亲,和那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兑现承诺的父亲。
还有那个,连命都可以不要,也不愿让自己背上逃犯罪名的……唤自己小叔的人……
蒋姨娘没有想到景莳会说这样的话,微微一愣心中便是一阵恼怒,正要呵斥却见他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儿血色,连嘴唇也干裂开来,不由叹了口气将训斥的话咽了下去,只当他是伤势未愈,病得说胡话罢了。
虽说如此,蒋姨娘却仍在心中埋怨道:都是洛娉妍那害人精惹的错,令我莳儿病成这样儿……
忍不住轻轻地顺了顺景莳额角凌乱的发丝,蒋姨娘在心中拿定主意要去战场上拼杀一回,让这府里再没人敢轻视自己母子!更是想到或许还能赢得锦乡侯欢心,不说将自己扶正,至少不会在为难自己儿子……
洛娉妍三人自是不知自己一行人离开后这对母子间发生的事儿,也就更不会知道蒋姨娘的心思,此时云袖正小声儿抱怨道:“溯风也真是,这么久都不回来,那些屋子光用火炉根本没用,依我说还是得烧了大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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