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了惠袅袅对面,思量着
先前那些人老想把他灌醉,不过,他除了前几杯喝的是真的酒之外,后面的都是用清水代替的。
宁王府里的酒都是清亮透明的,又浓又醇,很是醉人。几杯下肚后,便少有人还有能力去认真辨识他杯里的是酒还是水。
想要将他灌醉的人,最终都自己倒下了。
而此时,他竟觉得,还是醉一点好,醉一点,方才便不会清楚地看到她的紧张,而后迟疑了。目光扫过棋盘,头一次觉得,这棋
真是个无趣的东西。
可惜这洞房里的酒水与外面待客的不同,香醇可口,却没有什么后劲。连着几杯下肚,都还是清醒的。
惠袅袅看他喝得起劲,咂巴咂巴嘴,好奇地将自己的那一杯喝了个干净。立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就连眼睛都是发烫的,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来。
宁泽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喝下一杯,一双桃花眼里荡出了如桃花盛开般的笑意。
“袅袅,我们用这种值千金的时刻来下棋当真是奢侈。”
惠袅袅眨着眼,一脸戒备,“是你说要下棋的”
不会突然间就要反悔了吧?!
“嗯。只是还缺点彩头。”
“什么”惠袅袅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什么彩头?”
“失一颗子,喝上一杯。”
末尾的语气微微上扬,似是询问。可惠袅袅抬眼看他面上的神色,便知不容拒绝了。
“好吧!”惠袅袅豪气地应下,“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厉害!”
宁泽喝了这么酒,总该输给她一回了吧。
宁泽纠正道:“王妃。”
惠袅袅眨了眨眼,“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大将军府里的小姐,而是本王的王妃了。”
他说得很正式,让惠袅袅不由得一愣,而后弯了眉眼。
对。
她已经是王妃了。
“那让你见识一下本王妃的厉害!”
“嗯”宁泽又笑了,“期待。”
嗯?!
惠袅袅狐疑地眨了眨眼,怎么觉得宁泽刚才的笑,有点点坏坏的味道?
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接二连三地被提子,她已经只剩下喝酒的份了。
“不行”她拉住宁泽的手,“你不可以下这里,我不下那里了,要下这里。”
宁泽这一子下去,她十几颗子便没了,要喝十几杯啊。
现在她已经觉得眼前的东西模糊了,再喝不行,不能再喝了。
宁泽笑着看她,“举子不悔真君子。”
“不不不”她晃着身子转到了宁泽身边坐着,捧着宁泽的脸,认真地道,“我我不是君子,我是你的小娘子。”
说完,咧着嘴笑了。
这话显然取悦了宁泽,不过,他依然不肯通容,“小娘子今日是女侠,要让我知道她的厉害。”
“不了”惠袅袅认怂,“我不厉害,一点也不厉害不下棋了,我们还是睡吧。睡觉觉哦,不对是就寝”
她说着,站起身来想走,却还没站稳又倒了下来,歪倒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不行了。我看到了两个宁泽不对,三个难不成一个是宁泽,一个是之舟,一个是厉厉?”
看她胡说连篇,宁泽哑然失笑。
“噫,又合成一个了。还是宁泽。”她努力稳住身形,睁着眼,“宁泽宁之舟我们去那里好不好?不要下棋了,不要了。我给你亲亲,给你抱抱,给你闻闻”
宁泽将她抱入怀中,当真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怕吗?”
“嗯?”惠袅袅似乎清醒了一点点,眼睛也越发水润了,倚在他怀里如蒲草倚石,“怕我怕疼以前我可没这么娇气被你养娇了,只能你来负责的”
“嗯。”自然只能是他来负责!
她嘟着嘴贴上他的唇角,“这样不疼嘿嘿好宁泽,就这样好不好?”
长指抚过她在酒气的醺染下分外晶莹的面颊,微阖的眼中带着求恳的神色。
浅尝不欲止。
她脑中的温度比以往都高,他脑中的弦,也比以往都紧,“袅袅,什么都可以依着你,唯独这件”
惠袅袅原本已经轻轻阖上了的眼,听着这话猛然睁开。幽幽地叹一口气,好似忽然间就生出几分舍身赴死的悲壮来,“那好吧”
她妥协了,捏了捏宁泽已然发红的耳垂,语气软了下来,摆了摆胳膊,“那你不许再灌我酒了真是只坏狐狸,被你灌醉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已经走不稳路了,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借着酒劲胆子大了些,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肆无忌惮地说。
她觉得自己此时定是凛然豪迈的。却不知自己此时此时眼含春波,眼角带媚,娇滴滴的语气,似藤蔓一般向周围缠绕。婚仪的时候,里面穿的是抹胸的襦裙,此时已经换成了青色绣襟的深衣。腰上被一根带子松松地系着。几番动作之下,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滑到了地上,衣领已然敞开,露出里面中衣衣襟的边沿,一小截瓷白色的精致锁骨,还有
还有里面青色的小衣。
宁泽被她舍身赴死的悲壮给逗得笑了起来,淡了几分深尝的意念,却又听到后面那番话,含笑的眸子里涌出危险,抬手拉开她衣上的系绳,“既是狐狸你可知狐狸都有什么特点?”
“嗯?!”
惠袅袅有些迷糊,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腾空抱起。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习惯了,身上突然有些凉意,便往他怀里缩了缩,伸出手臂去环他的脖子。
迷蒙的双眼眨了眨,她不是穿的是青色广袖的衣服吗?怎么变成瓷白色了?宽大的袖摆呢?
红烛努力地拉长了火苗,想要和帐里散出来的温度一争高下。
殿外的一株杏树,是夜箫影在二十年前栽下的,前几日长满了一个一个的被深红花萼托着的粉色花苞,感受到春意暖融,悄然盛开。瓷白色的花瓣尾端带着淡淡的粉色,颤动着展开。
湖边的垂柳,悄然吐出了新叶,在风中飘动。
夜色中风云翻滚,似要下出一场雨来,小鸟从窝里探出头来,闭着眼闷着头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睁开眼发现天还未亮,又缩了回去,扯了几片树叶盖住自己的小窝。
惠袅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飘上了云端,被吓得抓紧了云层。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拉着行礼箱走进了古宅。刚拿起那盒魔鬼椒,便看到柱子后探出了一个厉鬼的头来,小奶狗般地对她眨了眨眼。
不知怎的,手里的盒子便脱了出去,魔鬼椒洒了一地。
她扬唇笑着,视线却模糊了,抬手一摸,脸上竟是湿了。
动了动唇,“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惠袅袅与宁泽是皇帝赐婚的;是以;第二天该入宫去向帝后谢恩。
轻纱帐里伸出一只手臂来;又被拉了回去。
里面响起女子微哑娇柔的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迷蒙,“不要了”
而后又有男子的声音传出;“再一次。”
“天亮了。要准备进宫了。”
“不急。”
女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小半个音节发出;还没叫人听出来到底说的是啥;便没了说话音。
春兰在门口停了一会;原本是想叫两位主子起床的;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红了脸,领着小丫环们远远地候着。
两人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晒三竿的时候。
惠袅袅穿戴好;便已经到了几近午时。
她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斜倚在罗汉椅上捏着棋子看她的人,“都是你!要去见的是皇帝和皇后,这个时辰了,少不得那皇后又要对我们用什么阴招。”
因着大婚要穿婚服,不能有那些不相干的饰物,她便将那荷包摘了下来放在一个盒子里交由春兰带了过来;今日要去面盛,穿的是王妃的盛装;是以依旧未佩上;自然不知林滢和元佑儿没来闹她的洞房是因为去宫里看了一晚上的热闹。
“既然已经晚了;我们不如用过午饭再去?”
“要不然;我们用过晚饭再过去?”惠袅袅咬着牙,阴恻恻地问着。
春兰一众人低着头,忍着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宁泽起身揽了她,“既是袅袅这般要求,那我们便用过晚饭再过去吧。”
看着面前比以往更明艳的面容,眉眼都弯了起来,在她耳边闻了闻,“一会洗了妆,我们再歇会。”
惠袅袅顿时一个激灵,“不歇了,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进宫。”
宁泽也没有阻止,只顺着她的力道揽着她走出屋子,“不用着急,已经让人备了点心到马车上。”
惠袅袅这才意识到,又被他捉弄了,偏脸看他,又听得他道:“不用再担心皇后会对我们不利,她如今已经是废后,被打入冷宫,一生都不能再见天日。她原本打算给圣上下的药,也被圣上寻到,灌进了她的口中。”
他停下来转身正眼看她,“袅袅,这下,你我都可以安心了。”
惠袅袅惊讶地睁大了眼,“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发生了什么?宁泽,昨天你和我一样,都在成亲,怎么做到这件事情的?”
宁泽笑了,“哪里需要我们去做?宫里自然有人做了。你也不用担心圣上怪罪。去晚了斥上几句是有可能的,可我这般沉溺于温柔乡美人冢,他心底是高兴的。”
听他这么说,惠袅袅自是放下心来。却见殿外立着一貌美女子,在他们走出殿的时候,对着他们行礼道:“妾见过王爷,见过姐姐。”
宁泽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冷冷地扫了春兰一眼,看向那女子的眼睛都快飞出冰刀子来。
春兰将头垂得低低的。她很忐忑。这女子过来了好些时候了,她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见那女子只是远远站着,没有要靠近的意思。便没有将人赶走,却没有想到会是宁泽的妾,她家王爷什么时候纳了个妾?她怎么不知道哇?
惠袅袅看了宁泽一眼,挑了挑眉,而后看向那个貌美的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惠袅袅的美,是一种柔婉明艳的美。慕荷的美,是一种冷艳的美。而眼前的女子的美,是一种娇柔惹怜的美。
她半屈着膝,没有得到许可便没有要站起身来的意思,那娇柔的模样,我见犹怜。
惠袅袅呵呵笑着,这才婚后第一天,就出来了一个妾?
宁泽心里一惊,被惠袅袅那一眼看得凉飕飕的,立时想要解释。
摸了摸脸,抬手止住宁泽想说的话,围着那女子转了一圈,“这年头,谁都是自称妾,称来称去,倒不知是哪家的妾了。本王妃倒还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给人做过妾,现在在宫里刷马桶呢。”微微一顿,她笑得荡漾,“姑娘,你走错门了吧?”
宁泽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听得惠袅袅道:“是不是昨天喝喜酒的人带你来了忘记把你带回去了?把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妾给忘了真是过分。本王妃这就让人把你送回去。宁王殿下,你说对是不对?”
她说着,又看了宁泽一眼,看得后者心里发慌,立时便要顺着她的话回答,不想被那女子拦了话,“妾名为琴玉,为宁王殿下房事的教习宫人。是前日入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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