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袅袅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一转眼,便看到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她瞪他,竟然挡她看人!!!他眼中笑意更深。
见他后退了几步,动了动唇,而后缓缓退了几步,才转身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惠袅袅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在看到他无声说出的“放心”两个字的时候,安定了下来。
再看过去的时候,宁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看起来,比先前更不开心了。
随后,大将军府的人也来了。
可他们从出现开始,就自带肃杀之气,好似不是来赴宴倒是来寻仇的一般,让整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怕是殿中众人一生中最战战兢兢的宫宴了。
有人不禁猜测,大将军府是不是已经知道瑾灵院的事情了。
可他们也只是以目相询,等大将军府的人都入座了之后,离得很远的一些人,才窃窃私语。
不多时,惠逸也来了。
惠袅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先前还在想苏氏入狱,惠逸会不会有可能缺席,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惠逸的感情,比她以为的还要凉薄。
但看他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与大将军府的人及众人打招呼,惠袅袅觉得有些恶心。
大将军府的人,除了傅严岳对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哼”了一声之外皆是对他视若无睹。
他将视线放到傅然身上,上前说了句什么,刚好挡住了惠袅袅的视线,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也看不到两人的神色,只知道不一会,惠逸转身去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间有些得意,傅然面上则有隐忍之色。
不多时,除了太子之外,人都到齐了,帝后便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走向主座。
行礼跪拜,三呼万岁,宫宴常规。
皇帝好似没有发现太子未来一般,短短几句话,称赞了大将军府的人驻北有功,重封傅恒为大将军,封傅严岳为镇北将军,封傅然为禁军右副统领。
傅恒已经对她说过,不论他是贬是封,大将军之兵权都不会落入旁人之手,且,十几年前的贬谪,对他手中的兵权没有半丝影响。对于一个武将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手中的兵权了,是以,傅恒对她感慨,当年,皇帝还是有心放了大将军府一马,只是当时他气火攻心,到了北境才想明白这些。
傅严岳倒是实实在在地先前降了点品阶,这次虽未回到原本的品阶,却也是升了的。
最让惠袅袅吃惊的,便是皇帝给傅然的职位。
禁军右副统领
这是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傅家人的身上?
这样的恩宠让殿中众人都惊讶了。
封赏却还没有结束,追封傅恒之妻柳氏为一品护国夫人。又封傅严岳之妻柳氏为诰命夫人,从夫品。
这让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惠逸神色间有些得意,在听到皇帝对傅然的封赏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溢了出来。好似得到封赏的是他家的人一般。
沈笑看了他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左相大人为何这么高兴?难道是因为苏氏入狱之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
惠逸面上的笑容凝住,缓缓敛了些,而后道:“犬子能得圣上重用,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与有荣焉。”
谁叫沈笑不仅没儿子,还连妻妾都没有呢?
以往,这便是沈笑的痛处。可这一次,沈笑却似乎不为所动,扯了扯唇,“苏氏身孕整整一月,你哪来的儿子?就算是犬,也做不到一个月生子。”傅灵瑶的孩子,只是傅灵瑶的,可算不得他惠逸的!
才华出众的人故意说起听似插科打诨的话来,指桑骂槐的效果让听懂了的人怒火攻心,偏又一时间寻不出合适的话来回怼他,指不出他话里的错误。
惠逸:“”
刚想反驳,猛然间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沈笑不明所以,轻“呵”一声,没有再理他。
倒是惠逸的心里,被沈笑无心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了惊涛骇浪。
整整一月?!
如果是两人最后那一次,到现在应是不足一月,若是之前
一个月的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那外室,在府里鲜少与苏氏同房,即便同床而卧也不曾行敦伦之事怎么会有整整一月的孩子?
转念一想,或许沈笑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是为了要嘲讽他没有去过问苏氏的案情吧。他还没有回府,不知道瑾灵院的情况,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与沈笑起争执的好,便闭嘴不语。
却见傅家人无一人起身向皇帝谢恩。
殿内冷了几瞬后,傅然站起身来,走到殿中,掀起袍摆,向皇帝行礼,“臣等皆感念圣上恩宠,但臣等情愿不要这些封赏,只求一个公道。”
惠逸立时睁大了眼,用平稳的声音道:“圣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无礼?速速退下。”
沈笑以箸碰盏,发出清脆的声音,“左相大人这是以什么身份在斥责傅副统领?”
惠逸正色,“自然是父与子的身份。”
沈笑神色不变,“圣上面前,只有君臣,哪来的父子?”
惠逸:“”
皇帝心知惠逸又要在沈笑嘴下吃憋了,平日里乐得看这样的趣事,今日却是不合时宜的。于是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执,问傅然,“说说你要的公道。”
惠逸:“”
沈笑朝宁泽看了一眼,短暂的视线交流之后,后者如狐狸般笑了起来,看向在暗处偷窥的一双眼睛,莫名觉得,这般隐在暗处偷窥的模样,和夜间隐在暗处觅食的小野猫如出一辙,笑容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沈笑微微失神,想到自己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笑容,却已然如同前世一般。
第八十二章()
英俊的少年郎直着腰;绷着的脸让他的脸部线条显得分明,正色对皇帝道:“惠府苏氏十余年前暗害臣母子三人;以致臣母早亡。十余年来于后宅苛待臣之胞妹,两个多月前,其女谋害臣之胞妹;未遂,昨日夜里便火烧瑾灵院,今日;瑾灵院已经化为灰烬”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便听到耳边传来筷子落地的声音;音落之后,便听得沈笑声音微颤;“你说的是真的?你母亲早亡之事?是被那苏氏所害?”不是因为产后虚症?
傅然抿了一下唇;而后道:“有人为证。”
魏赫觉得无趣,“瑾灵院是个什么鸟地方;也拿来到圣上面前说?”不过,见承恩侯对他虎着脸的模样,声音细细的,似嗫嚅。而后索性理了不理,趴到桌案上打起了盹。
宁泽眉目微敛。
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些古怪。若是苏氏能将傅灵瑶暗害;为何不将他母子三人都害了去?可黄桃所言;也不是信口胡言;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黄桃当时受到惊吓,没有把话听完便跑了。
傅然的一句“有人为证”,让沈笑怒容满面,“左相大人的情深意重原是如此!纵妾杀妻纵妾杀妻!”
宁泽悄然走到沈笑身边坐下,一手按在他的肩头,“沈大人莫急,先听傅然把话说完,看他如今有何诉求。”
宁泽的沉着冷静,让宁姚惊讶,惠袅袅都死了,他怎么还和个无事人似的?
宁王夫妇却是越发地相信宁泽是不喜那桩亲事的了。
沈笑看向宁泽,在他的注视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他们简单的商量过,必是要助惠袅袅离开惠府的,至于那苏氏,他也必不会轻判!
那边,傅然已然将惠袅袅这十几年在惠府的生活情况一一阐明,“圣上,臣请代母与惠逸和离,儿女随母,判苏氏死罪!”
皇帝默然,满殿哗然。
宁泽无声地扬唇笑了。原来是要如此。
皇后在傅然开口之后,便一直沉着眼看着殿中众人,不置一词,听到此时,也只是沉着眉眼看着傅然,似乎想要将这个尚不到十六岁的少年看透。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凤袍上的绣纹,过了好一会,才忽地松开,扬起了唇角。
此时再看惠逸,见得他正朝自己投过来问询的目光,微微颔首。
十六年多的深情,到这个时候,还可以演绎最后一回,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苏氏的头上。
惠逸收回目光,心下却迟疑了起来。
如此一来,苏氏必死无疑。只是可惜了她腹内的孩子。傅然明显已经被傅家人给教坏了,竟不认亲父,惠袅袅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个与他亲近的倒是苏氏所生的惠萧萧最合他心。
至于和离
实在太丢人脸面,不论皇后有没有指示,他都是不能马上答应下来的。
瞟了皇后和端王一眼,心下生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怨气来,“你母亲已经去世快十六年,在世的时候,尚不曾有过与为父和离之心,你又岂能做出这种不孝之事?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便起身行到殿中,向皇帝跪下,语气诚恳:“这十几年来,他不在臣身边由臣亲自教导,方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惊扰了圣驾。请圣上驳回逆子所求!由臣将逆子带回家严加管教!”
惠袅袅透过那小小的窗口盯着他,眼里有止不住的怒火。
什么是因为“他不在臣身边由臣亲自教导,方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惊扰了圣驾”?!
好似是在自责,说到底,却是在指责大将军府的人将傅然给教坏了!
说要将傅然带回家严加管教说得好似他当真在意这个儿子一般,脸皮真真地比那京城的城墙还要厚!
她看向傅然。
却见傅然跪在殿中,腰杆笔直,与惠逸的香蕉形跪姿成鲜明的对比。他面不改色,对皇帝道:“请圣上明察。臣之母本非甘愿下嫁,即便勉强成婚,也不过是为了臣兄妹二人。然,他实则停妻再娶,臣之母亲是何等性子之人,如何会能忍受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临盆在即,产后日益虚弱,想必早已提出和离之事。有当时送往大将军府的书信为证。”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已然发黄的书信,那是傅灵瑶写给大将军夫人的信。信中提及,惠逸先前已有妻室,胎儿月份比她腹中更足,若早知如此,宁愿自己背上未婚生子之名,也不会应允这桩婚事。事已至此,待到孩子百日之后,再与之提及和离之事。苏氏乃农家女,自小便养在惠家,辛勤侍奉惠母,实不该受此不平之事
皇帝将信看完之后,便递与皇后。
皇后见之,恨不得立时将信销毁。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这般做。只恨恨地盯着惠逸,心中怨他没有将事情处理干净,竟让这样的书信传到了大将军府里去,还被保留至今。
这神色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对惠逸的控诉。
惠逸心知不好,开口想要说什么,被皇帝呵止。
端坐在高位上的人喜怒难辨,看向傅然,“说下去。”
傅然得了许可,便又道:“惠大人方才所言,臣愤然。臣随舅舅、外祖父居于北境近十六年,他们悉心教导,从未有懈怠和苛责,衣食用度亦无短缺,反观臣之胞妹,在惠逸身边近十六年,夫子不曾请,教习姑姑不曾有,甚至识字读文,还是母亲的随嫁丫环所教。平日里衣食成忧,这是皇后娘娘也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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