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他是第一次看下雨时的黄昏,很美,很凄美,可那姑娘更美,油纸伞不知是何时收起的,被她拿在手里。父皇与她说,北落森林里有一种花叫醉黄昏,果子可以用来酿酒,此酒足以慰风尘,问那姑娘肯不肯为他酿这一壶酒。”
“姑娘说好,后来父皇的确寻来了醉黄昏的种子,可是那姑娘迟迟没有种下,直到她离世,这种子就成了她的遗物。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来种这醉黄昏吗?”
黎笙摇头。
“醉黄昏只在黄昏时开花,百年结果,果子里藏着种花人的气息和心情,用来酿酒,喝的是种花人的心,我本想着替母妃种下,可是百年后结果,又有谁能来喝我的心情呢?”
苍靖黎笑了,“我那时不肯收你为徒,总怕你乱了我的心,又怕你受我牵连,便以为我这一生皆是形单影只,可你不一样,你离开以后,这漫长的岁月里,我若觉得苦闷或是寂寞,能去看看你种下的醉黄昏,百年酿得酒,慰藉风尘也好,尽洒江湖里、赠饮天下人也罢,总之你都是我的一个念想。”
“师父”黎笙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生来寂寞清寒,直到遇见你,才知道,我忍受过的所有寂寞清寒都是为了遇见你。”
我的心本就荒芜寸草不生,只因你来这走过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
“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迎娶了凤凰一族的公主,如今的天后娘娘,也不知道是为了权力还是情爱,我母妃进宫以后,受了很多委屈,她是奴,却得盛宠,母妃名千树,父皇便封她为菀妃,菀,草木茂盛之意。”
“母妃从不因为自己奴隶的身份而自卑过,她活得堂堂正正,可她常与我说,她从来不后悔遇见过、爱过,可是她后悔入这深宫,她本该自由过活,却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了,但其实宫中的规矩、世人的眼色又怎能束缚得了她呢?她不过是被情爱束缚住了。”
“母妃受够了妃子等候君王的日子,她告诫我,若是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万不可让她无尽地等候。”
王权富贵,世人趋之若鹜,可高处不胜寒。
“黎笙,就如天后所说,十三年前我就跪在凤栖宫门口受了削骨鞭刑,因为我发现母妃的死和天后脱不了干系,我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母妃。”
“世人皆说我母妃不仅是女奴,还是魔族中人,她处心积虑地接近父皇,进了皇宫,就是为了毁坏人族的护界大阵,可我母妃的修为并不高,她怎么能躲开锦衣卫的监视,躲开禁卫军的把守,怎么能轻易地破开结界,又怎么能让混元星罗神阵出现裂痕呢?是有人故意引她去,是有人早就设好了局,只等她入阵,将她诛杀,所有的骂名和指责都会冲她而去。”
“我亲耳听见静兰向她回禀,说菀妃已经追着宁瑞王的幻影跑进了混元星罗神阵,可是我忘记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后,而我只是女奴之子,是荧惑星主命,空口无凭,我污蔑了天后,父皇罚我跪在凤栖宫门口受削骨鞭刑。”
“皮开肉绽、骨断血流,我那时才明白,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珍爱的人,所以我满身是血地闯了昊天塔,成了鬼卿。”
苍靖黎歪着头去看黎笙,伸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可是,即便我已经是昆仑墟掌门了,但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不,师父将我保护得很好,我原是如履薄冰之人,是因为有了师父做靠山,才活得这般恣意妄为。”
“母妃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如今唯一想要守护的人就是你了。”
苍靖黎摸了摸黎笙眉心上生死契阔的印记,突然吻在了她的眉心。
黎笙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苍靖黎的吻太过小心翼翼了,弄得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苍靖黎离开她,琥珀色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慢慢地湿了他的眼角,黎笙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过来,闭着眼吻在了他的唇上。
师父,我还是不要看见你掉眼泪的样子了。
苍靖黎突然丢开了酒坛子,托着黎笙的脖子慢慢加深了这个吻,眼里的泪落下来,滴在黎笙的手背上。
黎笙愣了一下,苍靖黎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师父”
苍靖黎低头吻她,温柔之中带着侵略性,辗转反侧,耳鬓厮磨。
黎笙的腰带是苍靖黎亲手系上的,如今也是他亲手解开的。
苍靖黎褪黎笙外衫时突然愣住了,坐起来身子,摇了摇头,“我一定是被你逼疯了,居然也满脑子都是阴阳双修”
“师父要与我阴阳双修?”黎笙的眼睛亮了一下,跟着坐起来,扯了苍靖黎的袖子,又探着身体去看他。
“你可知阴阳双修是什么意思?”苍靖黎看了她一眼,又将她推开了一段距离。
黎笙眨巴着眼睛等他解释,苍靖黎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移开了眼。
“是男女男女同房,行缠绵合欢之事。”
黎笙反应过来便红了脸,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竟一直央着师父合欢?
“如此,你还想和我阴阳双修吗?”
苍靖黎转身,双手撑在黎笙身侧,与她靠得极近极近,呼吸带着酒气,烫了黎笙的脸颊。
“若若说不想,怕是会伤了师父的心,可若说想”黎笙直视苍靖黎的眸子,“是不是就暴露了我的心?”
窗子里的风无端摇曳着烛光,苍靖黎吻她时,黎笙笑着回应。
心思百转千回,苍靖黎突然推开黎笙,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她裹住,行云流水间就将她丢出了凌霄殿。
“黎黎黎黎黎笙!”
豆霸天拔了根跑过来,接住了黎笙。
黎笙呆萌地坐在被子里,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褪去,就眼睁睁看着凌霄殿的门无情地关上了。
“我的腰带”
豆霸天心疼极了,摇头叹息,弄得满树的叶子婆娑作响。
“酒香情浓,郎情妾意,干柴烈火,他竟狠心将你丢出来?这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啊?”
夜风一吹,黎笙也清醒了很多,“本姑娘魅力无边,自然是他有问题!”
院子里的水缸毫无预兆地炸了,水花四溅,淋了豆霸天一身。
黎笙看着树叶上滴下来的水珠,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果然,师父的打击报复来得都很及时啊!”
在另一个水缸炸裂之前,黎笙果断地跳下来,卷着苍靖黎的被子逃进了三清殿。
豆霸天瞧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凌霄殿,默默地站回了花圃,它还是安安静静当棵树吧,希望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155章 明天再把被子抢回来()
夜慢慢深了,星辰正美得璀璨,豆霸天在看见明天的太阳之前先看见了某个谁谁谁。
凌霄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满屋子的酒气逃出来,苍靖黎走出来,毫无醉态。
“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我来看看她。”
“她已经睡下了。”
“所以我只是站在这门口看看,知道她睡得香甜,并未做噩梦,我也就放心了。”
沧溟走上台阶,将手里拿着的一捆花草放在了三清殿的门口,苍靖黎自然认得这花,正是叶家雪晨院里常开不败的花,在夜色里泛着些许的光亮,如同坠落人间的星辰。
冷香,安神,言璃舒赠给母妃的香囊里就放着这种花。
“这花叫星辰海,是黎笙的气息化作,也只为她一人盛开。”
“阁下与她有何关系?”
“我就是赠她暗月妖刀之人。”
“原来是紫阳殿少主。”苍靖黎终于将黎笙口中的沧溟和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对上了,“可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她。”
苍靖黎黑了脸,“她不喜欢你。”
“这就要问她的心意了。”沧溟与苍靖黎对视,“世间一切因果皆有天意,而我与她就是天意。”
“阁下未免太自信了,黎笙最不相信的就是天意了。”
“她可以不信,出了任何事我都可以为她承担,但你最好信。”
“我和黎笙的事情还是不劳阁下费心了。”苍靖黎道,“夜深露重,阁下请回吧。”
“在下告辞。”
沧溟撕裂空间,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怎么都能撕裂空间?”豆霸天就奇了怪了,“不是说空间灵者是稀有宝贝吗?”
“他不是空间灵者。”苍靖黎看着沧溟消失的方向沉思良久,“他和我一样,可以依靠身体里的力量幻化出八种灵力。”
“那岂不是天神?”豆霸天吃惊了,黎笙是个聚宝盆啊。
“总之他的身份不简单,我自认为从没有碰到过对手,但是他,却让我觉得危险。”
“你不废话吗?他要和你抢黎笙,你能不有点威胁感吗?”
苍靖黎冷冷地看向豆霸天,“做棵安静的树不好吗?”
“好!”
苍靖黎甩袖,回了凌霄殿,只是看到空荡荡的床时突然愣了一下。
罢了,明天再把被子抢回来。
因着昨日被萧景霖在宫门口吓得魂飞魄散,秦扬川起了个大早去了萧景霖的宅子。
“师父,你这萧府打理打理还是挺好看的。”
萧景霖正坐在院子里煮茶,秦扬川端着笑脸,高高兴兴地坐在萧景霖的面前,被萧景霖冷冷地看了一眼,又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你手里拿着什么?”
“荆条。”秦扬川把手一摊,“本想着负荆请罪的,但是这荆条背在背上实在太疼了,就想着拿过来给师父看一眼就好了。”
“不想看。”
“若、若是师父心中实在有气,那就拿这荆条打我一顿吧。”
“不打,你与公主情深意笃,我打了你,怕是会伤了公主的心。”
“那,那就不打了吧,伤了公主的心,师父也跟着伤心。”
萧景霖冷冷地看着他,秦扬川随手将荆条扔进假山草丛里了,顺势又坐在了萧景霖面前。
“误会,都是误会!师父,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我和公主演的一出戏,给天后娘娘看看的,我和她要是太高兴了,那天后娘娘的面子往哪放啊?”
萧景霖没理他,给自己倒了茶,秦扬川眼巴巴地端着茶杯等萧景霖给他倒茶。
“师父啊,若不是我和公主机智,跑去天机阁逆天改命,你就等着后悔等着哭吧!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父,天后都要给公主赐婚了,你还能无动于衷?”
萧景霖突然打消了给秦扬川倒茶的想法,“颜离煞要了你多少年的寿命?”
“师父怎么知道的?”
“天机阁向来如此,还用多想吗?”
“颜大阁主一定不知道天机阁已经臭名昭著了。”秦扬川默默为颜离煞掬了一把同情泪,“他要了十年的寿命,公主与我五五分账。”
萧景霖将一本书递给秦扬川,“好好修炼,将这五年补回来。”
“风吟咒?”秦扬川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封皮上的名字,喜不自胜,“哇,师父,大手笔啊!这可是上等的风系法术啊!师父真的送我了?”
萧景霖点头,看在秦扬川丢了五年寿命的份上,还是给他倒了茶,毕竟萧景霖煮茶就是在等秦扬川上门。
“可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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