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头顶上方凝结成一个血红色的符咒。
符咒骤然压下,叶笙下意识地抬手,符咒犹如烙铁,烙在叶笙的掌心,皮肉被烧毁,血液沸腾。
“啊——”叶笙疼得尖叫,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符咒印在叶笙的掌心里,血光消失,大祭司双手结掌,默念咒语,叶笙手心里的符咒狂躁起来,一团火焰在叶笙手背上升腾而起,在大祭司的控制下烧成一个奴字,狠狠地烙在叶笙的手背上,与此同时,叶笙掌心里的血色符咒隐没。
叶晟尧轻蔑地看着叶笙,好似她是一个脏东西,又好似是一个笑话,“我忘了说,你母亲也不配做叶家的人,就此与你一同逐出叶家。”
“与我母亲何干?”叶笙怒喝,她看着叶晟尧,双眸血红,愤怒将她的脸映得狰狞可怕,“我母亲倾心待你,你何以如此无情?”
“养女不教,枉为人母!”
一个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叶笙攥紧了双手,手背上的奴字还未愈合,又被撕扯开来,鲜血沿着她的拳头落在地上,若没有她母亲,叶家何以有今天的繁盛?
“叶晟尧!”叶笙直呼其名,眼睛里的血泪倔强地不肯落下,“我和我母亲所受之屈辱,我会从你和叶家那里加倍地讨回来,我活着,就要叶家永无宁日!”
“畜生!我就不该让你活着!”叶晟尧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被如此挑衅,他握紧了灭魂鞭再一次抽向叶笙——
蛇骨破空,带起猎猎的风声,扬起叶笙散落的长发……
千钧一发之际,叶笙不躲不闪,倨傲地站着,她冷眼看着叶晟尧,翠绿色的藤蔓在手中疯长,毫无畏惧地缠上了呼啸而来的灭神鞭,灵力碰撞,当空对峙!
叶晟尧轻蔑地笑了,区区空冥境的草木灵力如何能对抗八级的灵器?
藤蔓缠绕在灭神鞭上,又被灭神鞭上的雷电之力撕碎,叶笙眸光一冷,素手抓住袭来的灭神鞭!
“天呐,这怎么可能啊?区区草木灵力……”人群骚动起来,如今的叶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如果四方神钟真的是因为她而响起,那究竟预示着盛世还是毁灭?”大祭司看着犹如鬼魅的叶笙,呢喃自语。
“我偏要好好活着,活成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叶笙阴狠地笑了,眉眼里尽是被风情晕染的仇恨,她手上用力,竟然直接将玉角蛇骨折断,又随意地丢弃在地上,“灭神鞭,呵,也不过如此。”
众人倒吸冷气,八级灵器就这么轻易地被折断了?!
叶笙望向茶楼,那里已经没有了玄衣男子的身影,在她对上灭神鞭之前,分明有一股力量从茶楼方向而来,先行击碎了灭神鞭的威力……
“叶相,你这怕是坏了规矩啊。”
一辆华贵的马车悠悠停下,两匹金角马晃了晃脑袋,马车四角挂着的翡翠玉佩轻轻摇晃,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说好只受十鞭的,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我叶家的家事,还轮不到秦公子指手画脚!”
“怎么会是叶家的家事呢?”车里的男子笑了,“叶相这么快就忘记了把叶笙逐出家门的事实了吗?”
叶晟尧一时语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怎么,本相还教训不了一个奴隶了?秦公子未免管得太多了。”
“自然能教训,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相爷打了我们秦家的奴隶可不好。”
“她什么时候成秦家的奴隶了?”
“我秦家想要这个奴隶,相爷有意见吗?”修长的手指撩起丝质的车帘,秦涵柏看了叶笙一眼,朗声道,“大祭司,我玄武院要了这个奴隶。”
大祭司看了看叶晟尧,然后高声回答,“既然秦公子先开了口,那这个奴隶就归玄武院了。”
叶晟尧再一次吃了秦涵柏的亏,脸色不太好,甩袖离开,看也不看叶笙一眼。
叶笙在叶晟尧离开的刹那,像是被抽离了周身所有的力气,摔在祭灵台上,摔在血泊里,像一截枯萎的朽木,疼痛占据了她所有意识。
大祭司的人把叶笙架起来,粗鲁地推进囚车里,拉囚车的是五个男人,手背上都烙着一个奴字。
叶笙疼得蜷缩在一起,她靠在角落里,歪着头,听车轮碾在地面的声音。
第3章 练武场(1)()
皇城郊外,宽千丈、深万丈的峡谷蜿蜒雄踞,朱红、嫣红、水红、橘红、杏红、桃红、猩红的岩石层层堆叠,如玫瑰色的云彩坠入深渊。
曾有滔天的江河在这里流淌,所以谷底肥沃的土壤带着湿润,青苔浅浅地铺了一层,树木在峭壁上生长,飞鸟盘旋,稳稳地停在羊脂玉的地砖上,又因为苍擎渊的来到而振翅。
人族世代守护的一方神钟就坐落在丹霞河谷中,巍巍如高山,直插云霄。
苍擎渊悬空立于神钟面前,随手一扬,拂去了铜钟上的尘土,露出镌刻着的人名,九人,为何还是九人?
“你既然鸣响,为何不刻上那人的名字?”苍擎渊皱了眉,他又将铜钟上的名字数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你可知自己今日突然鸣响已经搅动了辰州风云,各大势力都在着手追查天命之人的下落,这辰州究竟会迎来盛世还是毁灭呢?”
不会有任何回应,空旷的峡谷里只有呼啸的风声。
丹霞河谷的入口处,紫阳殿的玉衡尊者已经恭候多时了,他不是不想进去亲自确认神钟上的名字,而是神钟释放出来的威压让他不能靠近。
玉衡尊者见苍擎渊走近了,才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点了头便算是见礼,“帝君。”
辰州大陆以强者为尊,玉衡尊者是当世的巅峰强者,自然不逊皇权分毫。
苍擎渊停下步子,负手而立,“尊者不远前来,是想知道那位天命之人吧。”
“紫阳殿以守护辰州大陆的安宁为己任,自然关心四方神钟的预示。”
“可惜神钟并没有给出预示。”苍擎渊微微叹息,“不知尊者可否为朕解惑?四方神钟千年未响,天命之人千年未出,今日神钟即然鸣响,为何不将那人的名字刻上,这千百万年来的规矩就这么破了?”
玉衡尊者皱眉,此事太出乎意料了,“这规矩是万万不能破的,可是,又怎么会不刻上那人的名字呢?”
“看来此事连玉衡尊者都不知晓,罢了,这天命之人是谁,日后终有分晓的。”
只是,辰州怕是不安宁了。
玉衡尊者不作答,只是望向丹霞河谷的深处,白雾迷蒙间依稀能窥见那方巍峨的神钟,无悲无喜地耸立在千百万年的岁月风霜里,它命定的主人是否会如约而至?
……
……
叶笙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面前站着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婆。
“你已经不是叶家大小姐了,叶笙这个名字你也没资格用,我听说你乳名叫阿丑,那正好,以后就叫丑奴吧。”老太婆瞥了叶笙一眼,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样,迅速移开了眼,“换好衣服,去把练武场打扫干净!日落之前没把练武场清理干净,我就折断你们俩的手指头的!”
叶笙从凉席上坐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当头当脑地甩了两件衣服,老太婆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这是哪里?”叶笙抱着衣服问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了叶笙几眼,慢慢挪到她身边,“这里是玄武院。”
啊,对了,昏迷前的确听见有个男人要了她做玄武院的奴隶。
这玄武院是大玥朝培养武者的学院,与玄灵院并称为国教学院。
“你怎么叫阿丑呢?明明生得很好看啊。”女孩子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叶笙的思绪被拉远,她母亲生前常常抱着她看院子里的植物,母亲总说阿丑不丑,可是却拿阿丑当她的乳名,“那你叫什么?”
“我叫七月,因为生在七月。对了,你先换衣服吧,我给你打盆清水来,你将就着洗洗吧。”
“多谢。”
“你不用和我客气,以后就是朋友了。”七月边说边推门出去打水。
叶笙低头解开自己破烂的染血的衣服,露出满身的伤痕,老的新的,深的浅的,总之没有完好的肌肤。
七月端着水盆进来,正好看见,心疼不已,她虽一出生就是奴隶,被打骂惯了,可也不见有叶笙伤得重。
叶笙就着清凉的井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上了奴隶的衣服,也不歇口气,就和七月去练武场了。
……
浓重的血腥味从练武场传来,弥散在空气中,依旧令人作呕。
“不是练武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七月提着水桶的手紧了紧,“阿丑,对官宦富贵人家的子弟来说,那是练武场不假,可是对于我们奴隶来说,那里是——修罗场。”
直到叶笙推开练武场厚重的玄铁大门,看到近千里的圆形石台,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的时候,她才明白七月话里的意思。
“男奴是用来给武者练手的,死伤不顾,所以这里每天都有奴隶被活活打死。”
七月吃力地提着水桶,一步步走上台阶,裙角沾上了还温热的鲜血。
“只因为是奴隶,所以就可以被这般虐杀吗?”满地的血和尸体让叶笙不知如何自处,她知道这个世界等级森严,但是她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七月把浸湿的抹布挂在水桶边上,叹了气,十五岁的女孩子竟然也会叹气了,“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像你这么难过,可是阿丑,这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青石地砖上的血泊深深浅浅地倒映着蓝天白云,叶笙怀着满心的悲凉踏过那些横陈的尸体,沉默着弯下腰,打湿了手里的抹布,她低着头,用力地清洗着石台上的血迹,风卷着她的碎发摇曳,没有人看得清她低垂的眸子里的坚毅。
“阿姐,你看这是谁啊?”
一双金蚕丝和云锦织成的靴子踏进练武场,不偏不倚地踩进叶笙的视线里,靴子的主人骄傲地抬着下巴,眼里分明装不下人。
叶北宁不看也知道叶慕白奚落的人是谁,只是她向来倨傲,不稀罕落井下石,更不喜欢这里的血腥味,轻皱着眉,没有给叶慕白搭腔。
七月蹲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叶笙的脸色,这俩庶出的姐弟踩着叶笙上位的事情,天下谁人不知啊,可怜叶笙被逐出家门不说,现在还要受人羞辱。
叶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安静地做着手上的活,她不是铁打的身子,还指望着吃晚饭呢。
“从叶家嫡女变成女奴的感觉不太好吧?”叶慕白终于垂眼看了叶笙一眼,边说边绕着叶笙走了一圈,“这身打扮倒挺适合你的,这么说来,你天生就是奴隶的命啊!”
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刻薄成这样?叶笙洗了一把抹布,啧啧,叶家真是家门不幸啊。
一拳头打在软绵花里是什么感受?叶慕白何曾被这样忽视过,抬脚踹在七月的肩膀上,可眼睛却是盯在叶笙身上,“玄武院的女奴这么不懂规矩吗?”
七月吃痛也不敢叫出声,慌忙从地上爬起,跪在叶慕白脚边,“拜见叶公子、叶小姐。”
“够了,叶慕白,你有本事冲我来!”叶笙把抹布直接甩在叶慕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