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黎笙低着头，委屈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可苍靖黎突然记起黎笙好像根本没有做错过什么。
“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嗯？”黎笙抬起头看他，可是眼睛里装着要溢出来的眼泪，模糊了苍靖黎的样子。
“我和鬼卿都忘记了，旁人永远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我能想象那种从巅峰跌进深渊的痛苦，可我只是想象而已，而你是在切身经历。”
“不管你背负着怎样的命运，拥有怎样的天赋，你也有一个寻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你也有你的懦弱和胆怯，可我只是一味地要你振作起来、强大起来，却忽略了你的心情。”
黎笙的眼泪突然决堤，浸湿了苍靖黎的袖子，他突然想起黎笙浑身是伤，悬在女子后背的手转而轻抚着她的长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强颜欢笑，不想让任何人担心，可我们反而认为你本就该那么坚强。”
黎笙吸着鼻子，哭得太厉害，牵动着身上的伤隐隐作痛。
苍靖黎突然在黎笙的哭声里明白，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有时候也羡慕别人有父兄疼爱，也会闹情绪，她也怕黑怕疼怕虫子，偶尔也想矫情、撒娇，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依靠，所以也没有资格柔弱。
世人皆知宁瑞王没什么耐心，可苍靖黎现在却安安分分地等黎笙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黎笙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窝在苍靖黎的怀里，红着眼睛，她以前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啊。
“舒服些了吗？”
黎笙点头，又立马摇头，“疼。”
苍靖黎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耐心地哄着黎笙，“那你身上的锁链要怎么解开呢？”
“其实，挺容易就能解开的。”
黎笙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用尾巴上凸起的鳞甲割断了身上的锁链。
“尾尾巴？”苍靖黎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差点就将黎笙翻过去检查了，“你哪来的尾巴？”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刚长出来的，只有神识长了尾巴，这么粗大的一条尾巴，长出来的时候屁股可疼了，感觉脊柱都要断了。”
粗大？
“你跟在鬼卿身边就学了些这样的词语？”
“难道不粗大吗？”黎笙将自己的尾巴甩在苍靖黎手上，“我是不是被阿英和凉七七传染了？”
苍靖黎不得不承认，这手感的确是很
黎笙的尾巴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片，坚硬无比，中间有突起的鳞甲，“这像是龙的尾巴。”
“像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突然长了尾巴，我总觉得，外面的那具肉体也迟早会长出尾巴的。”黎笙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粗大又笨重的尾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啊？”
从傻子到女奴，从废人到怪物，我这心路历程也太跌宕起伏了。
“你娘是不是”苍靖黎斟酌着措辞。
“我可能不是单纯的人族，我也这么怀疑着。”可能也只有蘑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跟我走吧。”如今压制住黎笙的魔性才是最关键的。
黎笙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苍靖黎扶着黎笙起来，目之所及尽是黑暗。
“王爷很怕黑吧？”
苍靖黎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抓着黎笙的手，差点弄断了她的骨头。
苍靖黎放开黎笙的手，故作轻松地看着她，“没有。”
黎笙伸手抓下元素灵石，将它放进苍靖黎的手里，苍靖黎说得很对，人无法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痛苦，所以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忍受了多大的害怕和痛苦，才穿过无尽的黑暗来到她身边。
“它怎么在这？”
“不知道，但是我的空间好像关不住它，如果没有它突然出现的话，我早就神识破碎而死了。”
“元素灵石自然是脱离一切而存在的，总之幸好它能保护你。”
黎笙伸手捂住了苍靖黎的眼睛，一如在灵兽森林的海底他捂住她的眼睛一样，“你乖乖抱着元素灵石等我就好了，不许睁眼。”
苍靖黎深思了很久，才答应，“好。”
第91章 宁瑞王府最大的开支（）
黎笙将手拿下来，苍靖黎果真乖乖地闭着眼。
周围突然起了风，越来越猛烈的风，撕扯着他的衣袍，苍靖黎偷偷睁了眼，无边的黑暗里，黎笙身上却氤氲着光明，黑暗之力在她周身肆虐，形成风暴，猎猎的狂风在她身上割出数十道血痕。
苍靖黎突然忘记了自己怕黑的事情，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离得太远，黎笙只有很小很小的一点，可是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照亮了风暴。
黎笙在以一人之力对抗她身体里的魔性
光芒穿透黑暗，风暴骤然停息，魔成了一团黑影被锁链囚着。
千里外的顾家书房，顾清辉不可置信地看着烧成虚无的鲜血，眉头紧锁，怎么会有人能在魔咒之下依旧保持清醒呢？这样的精神力也太可怕了吧
黎笙望过来，苍靖黎立马闭上眼睛，可他知道黎笙正在走向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走向他。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天地清明，灵海平静，柔和的光芒倾洒，原来这才是黎笙精神世界真正的样子，干净纯粹得赏心悦目。
“黎笙？”
“你走吧，你找不到我的。”
是吗？傻姑娘，你的尾巴没有藏好。
黎笙就藏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遍体鳞伤，风吹过带起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坚硬鳞片覆盖的大尾巴上也裂了好几道口子，无力地垂着，露在石头外边
“你强行闯进我的灵海，对我的损伤也很大的。”黎笙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你还不如出去守着我的身体。”
“好，我会等你的。”
苍靖黎摊手，元素灵石自动飞向黎笙，黎笙本想用尾巴把这货打飞的，省得暴露她的藏身之处，可是虚弱得摇不动尾巴
也不知道她长这么一条粗大的尾巴是要干嘛
苍靖黎撕裂空间离开，黎笙躲在石头后面疼得发抖，大尾巴一抽一抽的
“你没事吧？”
苍靖黎一出现，泠崖就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了一圈，见他神色如常才放心，“我还以为你体内的神秘力量又要折磨你了呢。”
黑暗之力已经平息，黎笙苍白地陷在床榻里，冷汗湿了长发，嘴角的血迹未干。
“她之前吐了血，我给她喂了养元丹，本来是拿来给你保命用的，现在看来保住黎笙的命更重要。”泠崖道，“她的内伤很快就能痊愈，只是她受损的灵根和神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就算是神级的炼药师也治不好。”
苍靖黎幽幽地瞥了泠崖一眼，表示心情不悦。
“但是以她的天赋和资质来看，会有奇迹也说不定，能不能修复灵根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泠崖将黎笙的手放进被子里，这姑娘现在虚弱得可以，千万别再受凉了。
只是这道灼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泠崖看了苍靖黎一眼，又默默地将黎笙的手拿了出来，起身让出位子，商玄奕无语地看着这俩人，现在的王爷都这么矫情的吗？
“她可能要睡上三天三夜才会醒，你放心些，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泠崖宽慰苍靖黎，“我回去了，有事叫我。”
“你出去的时候顺便让管家烧些热水。”
泠崖放在门上的手一愣，“药迟早都得吃，但是你现在是趁人之危吧？”
苍靖黎瞪了他一眼，“本王只是想让丫鬟给她擦擦身子，又是血又是汗的，睡着不舒服。”
泠崖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可能是担心苍靖黎的病情到了失了智的地步。
黎笙睡得很沉，她住着苍靖黎的屋子，睡着苍靖黎的床，枕着苍靖黎的枕头，盖着苍靖黎的被子，还闻着苍靖黎亲手点燃的香，自然睡得舒服。
倒是商玄奕，虽然勉强住进了宁瑞王府的客房，但过得并不安生，苍靖黎气他让黎笙以身犯险，特意请他喝茶。
“这是丫鬟从黎笙身上找到的。”苍靖黎将一个小盒子推到商玄奕面前，“泠崖验过了，里面有魔血。”
“王爷是特意调查了我的身份，才刚好出现在顾家救了黎笙吧？”
苍靖黎点头，“暗夜少主屈尊了。”
商玄奕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心里暗自惊诧，这个宁瑞王到底有什么神通，居然能在暗夜的百般阻扰下查到他的身份？
“我的确是利用了黎笙，可我也是无奈之举，只有她能从顾清辉那里骗到清心丸。”
“顾家用魔血炼药的确其心可诛，可黎笙，你不该动她！”
冰冷的气息毫不遮掩地透出来，冻结了商玄奕面前的茶水。
“我也自责不已，本以为能够护她周全的，却不想害她受了更重的伤，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后果不堪预料。”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以后就离她远一点。”
苍靖黎起身离开，说是喝茶，却自始至终没有沾过半点茶水。
黎笙没有睡满三天三夜就醒了，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屁股，呼，幸好还没有长出大尾巴来，只是她手边睡了一颗大脑袋，是苍靖黎，也不知道守了她多久，满身的疲惫。
床头点着蜡烛，桌上也烧着一支，黎笙想宁瑞王府最大的开支就是买蜡烛的钱吧。
黎笙将手挡在苍靖黎的眼上，遮住了他半张脸，恍然觉得他带上面具就是师父的样子吧，又或者是说，师父摘下面具就是苍靖黎的样子。
苍靖黎闭着眼睛抓住了黎笙的手，黎笙惊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检查自己尾巴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
苍靖黎支起身子，放开了黎笙的手，可又被黎笙扯住了袖子，“王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黎笙倒挺爱抓他袖子的，“你说。”
“我灵力被废的时候，空间就封闭了，蘑菇和豆霸天还在里面，可是我现在已经无法开启空间了，你既然能进入我的灵海，那应该也能进入我的空间，求你救他们出来。”
“我进入你的灵海已经让你痛不欲生了，何况你的内伤才刚刚好，能再承受住那样的痛苦吗？”
“我承受得住，只要能救出蘑菇和豆霸天，我什么痛苦都能忍受！”黎笙攥紧了苍靖黎的袖子，“我的灵根破碎，也许再也不能修炼了，若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开启空间，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苍靖黎握着黎笙的手，将袖子扯出来，替黎笙压好了被角，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答应你。”
“那什么时候”
黎笙又去抓苍靖黎的袖子，苍靖黎只能由着她，“泠崖要是说你内伤痊愈了，我就帮你救蘑菇和豆霸天出来。”
泠崖？
原来就是这个红衣小哥哥啊。
泠崖被揪过来复诊，听闻此事，忧心忡忡地看着苍靖黎，强行开启别人的空间你怕是会遭到反噬的。
那我能怎么办？
也是，黎笙生得倾国倾城，又楚楚可怜地拉着你的袖子，你当然甘愿赴汤蹈火等等，你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现在肯让人扯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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