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反而只有清甜,因小姐你自小不爱太甜的东西,但此参又极养人,所以夫人才特意想办法送进宫给您的,怎会发苦呢?”
“……是吗?”苏如绘眼底蓦然笼上霜雪,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再饮了一口蜜参茶,淡淡的道,“倒是我记错了,也许喝的不是这个。”
紫染似觉她神色不对,惊讶道:“小姐?”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在家里这般轻松自在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回宫里去,还不晓得未来如何,心里就觉得不松快!”苏如绘信手拈了个理由。
“当初夫人和大少夫人都说小姐病得很重,怎么说也能住个三五月吧?”紫染试探着道。
苏如绘偏了偏头,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我估计着,再过三五日,宫里就要派太医来了。”
苏如绘说的极准,不过第三日,姜太医就出现在武德侯府,后面还跟了两个小黄门,捧着几匣子药材,说是太后、皇后以及贵妃的赏赐——本来,不受太后喜欢的贵妃一向谨慎,是轻易不肯凑热闹的,尤其如今太子选妃的消息传出,以霍氏平时的为人更不该表现亲近苏如绘,可是谁奈何在苏如绘大病前她召了怀真入宫,这会搭上一份,倒也正常。
“太后见小姐回家已经有快十天了,心里惦记着,所以派下官来看看——听说府上给小姐请了颜大夫来看?”姜太医资历、医术都不比余太奇,作为从底层爬起来的太医,他在做人上的水平不比望闻切问差多少,虽是奉了懿旨来,话却说得非常客气,“颜大夫下官在宫中时就有所耳闻,虽未入太医院,医术却是极为高明的,医德、人品都极好,想必苏小姐该好多了罢?”
不听他最后一句,苏万海倒一直客客气气,听到末了一句,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换上沉重的脸色叹了口气:“本侯的这个女儿,正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本侯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她从小都无病无灾,只当是个福大的,却没想到……记得当初……”接下来,姜太医见识到了这位以武功名闻于朝的武德侯的滔滔口才——苏万海不是从苏如绘出生开始追忆的,而是——从老关乡侯生前非常盼望自己和安氏能够为他生个嫡亲孙女儿开始追忆!
一个多时辰后,苏万海终于意犹未尽的住了口,端起早就凉透的茶碗连呷两口,任是姜太医涵养再好,这会儿脸色也有点抽搐,于是苏万海非常关心的问道:“姜太医脸色不佳,可是身子有恙?”
“无妨,下官无妨。”姜太医尴尬的笑了笑,便听苏万海正色道:“太医此言差矣!太医自身便是医师,怎能讳疾忌医呢?这样,因小女之病,侯府刚刚新进了一批药材,太医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取了去,可莫要像小女一样,卧病不起,使亲者担忧、也让太后、陛下挂心啊!”
姜太医正要说话,苏万海却不给他机会,无比关切的接着道:“来人,把那株千年紫参王拿来!”
“不不不,侯爷,此参太贵重了,下官万万不敢收取!”姜太医慌忙摇手,却被苏万海不容置疑的打断了,武德侯亲切的道:“姜太医千万别客气,你是太医,身体一样要好,这紫参能强健身体,太医平时为人诊治,不小心就会被过了病气,这紫参长服倒是极有效果,正合太医所用,还请太医莫要再推辞了!”
姜太医总算听明白了苏万海的意思,他心里飞快的斟酌了一下,便识趣的道:“侯爷,下官今日偶感风寒,为了避免过了病气给令爱,这探病……”
“小女尚且卧病在床!比起在宫里时只是略好一些,仍旧无法下地!”苏万海斩钉截铁的说道,接着,笑眯眯的接过下人捧来的装有千年紫参王的锦盒,塞进姜太医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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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怒
“小姐猜的可真准,姜太医可不是来了?”紫染笑吟吟的托着一盘洗得干净剔透的葡萄进来,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亲自挑开皮递到苏如绘唇边,“太后还赐了许多药材来呢。”
“姜太医现在在何处?”苏如绘吃下一个葡萄,把籽吐到床下的痰盂里,笑着问道,“沉疴散可准备好了么?”当时嘉懿太后见苏如绘病得厉害,又听了齐云进言,道苏如绘若真的一个闪失病故在了宫里,怕是苏家心中有怨,其他门阀也必然认为是宫里害的,逼死门阀嫡女的名声,就是天家也不想轻易背负,因此才准了苏家把女儿接回来。
但见苏如绘回来过了这几天也没传出亡故的消息,想必太后估计是开始好转了,自然就要开始琢磨着把她弄回宫里去。而苏家好容易才把女儿接回来,虽然晓得最后还是要送进宫,却打算多留着住几日,一则是苏如绘在宫里着了暗手,需要调养,二则却是武德侯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到底是亲生骨肉的,能不想念?自然是要想着办法推掉。
好在来的是姜太医,这位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也就是泛泛之辈,沉疴散他是诊不出来的。因此苏如绘听说是他来倒也不急,只是催促着紫染快快的准备。
紫染听了却笑着道:“哪里要小姐服什么沉疴散?侯爷用一一支千年紫参王就把他给打发了!”
“这姜太医好歹也是个太医,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识过?如何会被一支千年紫参王给收服?”苏如绘听了扑哧一笑道,“你若想要损他却也寻个象样的由头!”
“小姐这可是冤枉了奴婢,奴婢这话是从蓝月姐姐那儿听来的,情况是这样的……”紫染一面替苏如绘剥着葡萄一面将经过告诉了她,笑着道,“说起来这姜太医倒是个识趣的人儿,也没用侯爷怎么多话他就自己走了。”
“姜太医到底只是一个普通太医,医术、资历,都没法和余太奇相比,他若不识趣,也不会在太医院待这么久。”苏如绘听了也不惊讶,懒洋洋的道,“这么一来,倒是能有个三五日的悠闲,好在那余太奇身份矜贵,轻易不会叫他登门来给我诊断,若不然,父亲也没那么容易打发。”
“小姐且安心歇着吧,侯爷和夫人都不会叫您轻易被接走的。”紫染笑着劝道。
苏如绘眯了眯眼睛,却听紫染掩口一笑道:“说起来这太医倒也好笑,他来咱们府上,乃是奉了太后的懿旨,你道他顺路还做了什么?”
“做什么?”听她这么一说苏如绘也好奇起来。
紫染笑着道:“方才蓝月同我说话时,她的弟弟蓝林凑巧路过,听我们在说那太医的事,就插了一句,说那太医走时拉着总管问东问西,问的却是咱们后宅的楼阁是怎么个起法,说是他的一个亲戚乃是巨富,近来打算落户帝都,买了一大块地要建个宅子养老,在帝都看来看去,却觉得咱们武德侯府的后宅从外面看起来最合心意,所以托了他打探一二。”
见苏如绘若有所思,紫染笑着继续道:“小姐你说这可笑不可笑?一来那太医的亲戚说什么巨富,不过是个商贾,也配模仿咱们堂堂侯府么?二来,侯府的墙那么高,从外面看不过是看到几个楼尖屋檐罢了,能晓得里面有什么,倒竟合了心意?真真是商贾人家,就是这么的不知道规矩!”
公侯府邸,自有朝廷制度,所谓士农工商,商贾之辈纵使富可敌国,却始终是个不入流的身份,本朝定鼎的时候就定了重农抑商的基调,对商人的打压十分厉害,到了先帝隆和的时候才逐渐缓和了许多,但是多少年来留下的习惯,商贾始终上不得台面。
若非姜太医问的是后宅,侯府后宅虽也是工部按着大雍礼制所建,但毕竟不像前面那样有着许多侯爵方能使用的标志,这样最多只能说是失礼,而不是逾越,否则就算碍着太后,苏岩也必定要当场发作了。
“这姜太医也是个笨的。”苏如绘摇了摇头,紫染却会错了意,点头道:“是呀,那商贾不懂规矩,这姜太医就算没读过圣贤书,但他好歹是认识医书的吧?又是在宫里贵人们身前伺候下来这许多年的,居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晓得,那商贾这种话说得出口,他居然也代为打听得出口!总管碍着他是太后派来的人没好意思甩脸色,但也不冷不热的打发了他出去,听蓝林那小子道,那太医上马车时居然还一脸的怏怏之色,仿佛咱们府里亏待了他一样!”
“哈!”听她说的有趣,苏如绘也禁不住笑出了声,对紫染道,“你说的倒是有意思,不过这太医却未必是不懂得规矩,只怕是让他前来询问的人他拒绝不了,之所以一脸怏怏也是因为没完成任务罢了。”
紫染不解的问道:“姜太医不是太后派来的么?太后想要知道侯府的后宅是个什么模样,让工部把图纸找出来可不是就清楚了?”
“太后要侯府图纸干什么?”苏如绘懒洋洋的笑了笑,“怕是其他人想要呢,这个人,偏偏又不方便去工部要图纸,但却能够威胁得到姜太医,紫染你可要猜一猜是谁?”
“小姐这是为难奴婢了,奴婢连那姜太医的面都没见过,却哪里晓得他身边还会有这种人?只是小姐,这人居然打听起咱们家的后宅建筑,只怕是不安好心,可要告诉侯爷和夫人,好生提防才是!”紫染听了,先是轻嗔一句,接着正色的说道。
苏如绘却只是笑了笑:“无妨的,咱们苏家哪里就这么好欺负了?”紫染看着她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愣了一愣。
到了这天傍晚,苏如锋从宫里回来,先去给父母请过安,便到了召南苑,劈头便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哦?谁?”苏如绘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皇后的侄女小周氏。”苏如锋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随手从旁边的盘子里拈了一颗葡萄吃,道,“除了东西还有一封信,说是十分的想念你。”
“东西和信呢?”苏如绘听了,看着苏如锋两手空空,忙问道。
苏如锋瞪了她一眼:“你当我傻的?她让我给你什么我就直接拿到你面前来?东西和信刚才给母亲请安时我已经全部交给母亲处置了,先请颜大夫和嬷嬷们验看过了,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母亲觉得可以给你,那时候再说!”
说着,苏如锋还不忘记教训妹妹:“咱们家里什么东西没有?你做什么要去用别人的东西?宫里的龌龊难道你待了这些年还不晓得?真是……”
“谁稀罕什么东西,不过是好奇到底给了我什么罢了。”苏如绘嘀咕了一句,猛然想了起来,“这两年,我倒是常用过周家那叫弃病的女孩子从江南捎过去的胭脂之类……”
“你傻了?!”苏如锋听了顿时脸上变色!“母亲早就叮嘱过你饮食用度不可松懈,那周弃病虽然没养在宫里,与你本是没有仇怨的,但是她的堂妹可就住在你隔壁!你怎么还敢用她们的东西!”
“哥哥你老实告诉我,我的身体是不是被下了暗手,否则为何这些天来接连不断的喝着药?别以为这些药一般的苦涩我就喝不出来,我喝的不止一副药,是两副,对不对?”苏如绘听了猛然喝道!
苏如锋猝不及防,竟脱口而出:“是有这么回事……”他话音刚落,便见苏如绘脸色大变!
“果然、果然……”苏如绘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两眼无神的看着帐子顶道,“我道常喝的茶是苦的,在家里喝来微甜还以为是在宫里苦闷的缘故,却没想到竟是被人下暗手下了这么久……”
“妹妹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