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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绘目光一闪:“这么说小沈氏当晚没能出现在御花园也有缘故?”
“这是自然,为了不刺激陶月所以才陪着没走开?小沈氏的心肠若是这么好,那全天下岂非没有恶人了?何况她不能走开,她的宫女还不能吗?”苏如染哼了一声,“是孟氏把她拦了下来。”
“这孟氏居然能拦阻得了小沈氏?”苏如绘有点惊讶。
苏如染拿扇子敲了敲她肩,笑道:“怎么?意外了?别看这孟氏生得算不上最美,她母亲小董氏被她父亲的妾侍与庶子生生气得早死,她自小看着那些妾侍斗法,又是与一群庶出的兄弟妹妹们交手长大的,被宁国公家那个畜生占了便宜去那实在是孤立无援百计无用的情况,那晚她拉着小沈氏哭哭啼啼说什么进宫之前宁国公夫人将陶月交给了她,如今陶月悬梁自缢虽然命大被小沈氏救下,可她也不敢担这个看顾表妹不力的责任,所以抱着小沈氏的腿苦苦哀求,死活不肯撒手,非要小沈氏留下来陪她等到陶月醒了替自己求情不可。”
苏如绘失笑:“难怪她拦了小沈氏没出席御花园的宴会,长乐殿上小沈氏却还没对她起疑心……嗯,不过小沈氏难道一点都没疑心吗?”
“聪明人最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由己度人!”苏如染悠然道,“这小沈氏毫无疑问不笨,所以她就会犯这样的错误——你看,孟家的情况,小沈氏是知道的,孟氏嫡出女,她的母亲小董氏只有她一个孩子,她又是个女儿,不管将来进宫还是嫁人,娘家总是重要的,她没有同母的亲兄弟,庶出的兄弟再怎么不喜总也要好好敷衍,你想,就是当年武瞾,敢于临朝称帝的那样一个女子,得势之后又何尝不是大力扶持自己的娘家武氏?武瞾她没进宫时,因母亲杨夫人是继室,可没少在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手里吃亏!可等她登基,却一度想立其侄为储君!咱们做女儿的就是这里委屈!娘家人有时候比自己子女还要着紧……小沈氏这个聪明人,她用自己来推测孟氏,思来想去,也觉得孟氏的庶兄犯了错被沈家捏着,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手脚,毕竟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千金,有几个豁得出去拼着一身富贵不要只为了出口气呢?”
苏如绘叹道:“这孟氏着实可惜了!”
“你快点别说这话!”苏如染警觉道,“如今她帮着咱们你觉得可惜,别叫这话传出去,周皇后和沈淑妃趁机塞到太子殿下的东宫里去,你就哭吧!”
“霍贵妃在呢,要塞人没她准许怎么成?”苏如绘淡然一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且,你不是说她最恨陶家吗?可如今陶月除了哑了嗓子似乎也没什么,嗓子嘛,慢慢调养总是能好的,就算不能好,以宁国公的地位替女儿寻个门楣低一些的夫婿,总也委屈不了她!”
苏如染眼睛弯了弯,拿扇子掩口凑近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如绘不由惊道:“她……她竟然……可这种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孟成光好几个妾侍都是来路不正,甚至有青楼出身的,他们家里后院乱着呢,孟氏的母亲又死得早,没了主母管束,她偶然听见下人们议论也未可知。”苏如染冷笑,“这种事情说都没地方说理去,男方可只认元帕,谁会管你到底是怎么出的事?陶月啊这辈子算是完了!除非宁国公愿意把她特别的低嫁,就是这样,将来她夫婿要么一辈子靠着岳家,否则哪日有了出头的时候,少不得和她一一清算!”
她摇着头,“所以我说宁国公世子就是个畜生!他作的孽,害惨自己妹妹!”
“说是这么说,可这陶月不先对堂姐你下手,孟氏还未必有机会撺掇她以自缢相胁。”苏如绘哂道,“宁国公与正妻伉俪情深,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陶月这等大胆之人!幸亏堂姐你聪慧,拿宫女挡了灾,若不然真的被烫伤,宁国公上上下下,不给咱们苏家一个交代,真当咱们家的黛锋是白养的?到时候别说陶月,就是她的哥哥妹妹,也休想落个好!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小沈氏都不敢做的事,她倒是一点也不怕!以为说个泼错了就能赖过去……她这是,当宫里的主位们,都是宁国公夫人呢?”
若苏如染真的在桂华宫中公然被泼水烫伤,不仅仅是宁国公府担责任,主持采选的周皇后等四人何尝不是要叫人指责治宫不力?
“所以我说不能小觑了孟氏。”苏如染悠然道,“拿我开刀的主意,就是她替陶月出的!说起来陶家这位嫡女也是个傻子,平日仗着家势和宠爱里把孟氏呼来喝去的不当回事,遇见了事情却还是要找她出主意,孟氏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真真一点脑子也没有!”
“哦?看来,她倒是知道自己是个笨的!也不算傻到家。”
第四百三十三章 扶芳饮
苏如绘殷勤的将一盅扶芳饮亲手捧到甘然面前,扶芳饮是隋时尚食局所造五色饮之中的青饮,用扶芳叶为主制成,据史书记载扶芳“其树蔓生,缠绕它树。叶圆而厚,凌冬不凋。夏日取其汁,微火炙使香,煮饮之,碧绿色,香甚美,令人不渴”,曾任尚食值长的谢枫将之列在了四时饮中的春饮之内。
此刻雪白的瓷碗内一泓浅碧色如流如走,映得瓷碗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甘然狐疑的看着她,正要说话,而苏如绘又回头问浮水:“桂花糖蒸栗粉糕差不多该到时候了,还不快端上来?”
浮水抿嘴一笑,欠了欠身,故意大声道:“是!这栗粉糕可是小姐亲自在后面跟着白鹭打下手做的呢!”
“快去取!”苏如绘嗔了她一句,她今日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心情甚好,连装束也格外的鲜丽,只看一身点翠蓝暗绣团花夹缬罗裙一路束到了腋下,与杏子黄的素绫广袖外袍相映,将鹿鸣台外葳蕤蓬勃的浓淡绿色都压下,乌黑的长发挽着松松的堕马髻,一支长簪斜插在鬓边,一串儿珍珠恰好就落在了耳畔,那珍珠的润白倒衬托得她越发面色白里透红。
甘然打量着她,差不多是战战兢兢并狠一狠心,才端起瓷碗一饮而尽,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咦,味道不错?”
“这是飞鸥她们做的,我这两天也常喝,能差到哪里去?”苏如绘见状失笑,“你不会以为我亲手做的就不成吧?可那桂花糖蒸栗粉糕我方才拈了一小块觉着还不错呢。”
甘然肃然道:“你做的……这个……自然不错!”
“你似乎不大相信?”苏如绘怀疑的看着他,甘然立刻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其他道:“说起来你最近没见到四弟,他倒有点想找你问一问荣寿的情况,你若有空,不妨过去看他一看?”
苏如绘哼了一声道:“他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知道荣寿的事情又能如何?再说荣寿自从被送到了鸿宁宫里后,庄妃看得和眼珠子也似,就是丹朱和荣寿玩熟悉了也不能轻易去拜访,丹朱说庄妃因荣寿公主已经开始记事,担心公主与她生疏,所以她这几回去鸿宁宫都被那边宫女说庄妃娘娘因照料荣寿公主劳累过度,不欲见客……你要我也去被赶出来么?”
甘然笑道:“那我请母妃着人去告诉庄妃不许把你赶出来?”
苏如绘忽然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紧张?”
“我紧张什么?”甘然一本正经道。
“……其实今儿我对你殷勤没有旁的缘故,就是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赐宴给部分秀女的那晚,贵妃娘娘帮了我一把,但娘娘因此被陛下勒令在西福宫里安胎,不许轻易出去,也不许人打扰,我不便去西福宫里致谢,只能便宜你了。”苏如绘似笑非笑道。
甘然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庆幸道:“你可要早说,我只当你记恨着上林苑的事情到如今,故意要教训我来着。”
“你怕我在吃食里下毒么?”苏如绘羞恼道,“当真是好心没好报!”这时候恰好浮水端着一碟子热气腾腾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呈上来,便听苏如绘喝道,“这栗粉糕我做得辛苦,既然你不敢吃那浮水还是快快端了下去,回头送去停芳园叫丹朱尝个鲜!”
浮水一愣,甘然已经板起脸来道:“笑话!区区栗粉糕算什么?当初我与甘棠偷偷用弹弓打了上林苑的飞鸟躲在角落里连羽毛带内脏烤得半生不熟都试着尝过,你这栗粉糕……嗯,至少看起来外面都熟了嘛!”
说着也不等苏如绘再呵斥浮水,飞快的起身拈了一块塞进嘴里,赶紧夸奖道:“这糕点做得不错,外酥里嫩,香甜可口!比尚食局做的还要好些。”
“外酥里嫩说的是烤鸡。吧?”苏如绘沉着脸不领情。
浮水因甘然的话却误会了两人闹别扭的缘故,忙圆场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道糕点啊小姐可是足足做了两天了,单是练手就练掉了好几屉,如今这屉就是白鹭也说好呢,太子殿下还要说不能吃,岂不是叫小姐伤心了?”
苏如绘狠狠瞪了眼她:“你下去吧!”
浮水自以为帮她说了该说的话,如今苏如绘是自觉羞愧,被她斥责了也不恼,嘻嘻一笑,拿着空盘退了下去。
见四周无人,甘然这才笑着哄她道:“我不过是看你每次对我好些,总是我惹你生气,咳咳……比如上一回,你前一刻才对我投怀送抱,后一刻就踩我一脚,呃,我不是怪你,只是如今瞧你对我好,我总觉得心里发虚,而且上林苑的事情……”
“上林苑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苏如绘不冷不热的道,“你定然是在骗人,自己说罢,是不是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自觉对我不起,所以看到我待你好在这里心虚?”
甘然指天发誓道:“没有的事!”顿了顿,他见苏如绘还是沉着脸,眼珠一转,想起了另一个法子哄她,便肃然道,“对了,前不久母妃使人告诉我,道你故意引冷太妃进宫?这是为什么?那位太妃可不是好惹的,当时我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只好求母妃尽力护着你。”
“此事说来话长。”苏如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说到正事,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颔首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位太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看赵王那般还能叫太后与陛下护着他,便知道太妃不是好惹的,之所以主动招惹她……”
说到这里,苏如绘很是哀怨的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
甘然奇道:“怎么是我?”
“那天在上林苑看到你亲自替良王挑选幽兰花,我就想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说你非长非嫡,一旦继位必定会对良王不利,你为了证明兄弟孝悌特特为之,但你又没告诉我,我思来想去,觉得沈家并三殿下没什么动作实在是可疑,所以就借着丹朱生辰,从斗锦宫下手,试探一二。”
第四百三十四章 咳,加更的一章,貌似晚了点……
“你说什么?”甘然皱起眉。
苏如绘拈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放进嘴里,完全咽下后才悠悠道:“上一回,我母亲进宫,和我说了这些事情,本来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你跟着陛下又甚是忙碌,所以也没和你说,可最近忽然被提醒,琢磨了一下,还是告诉你的好。”
“若皇祖母比你们苏家还早的知道崔氏乃是暹罗奸细,当初为何会让她进宫?退一步来说,就算让她进宫了,又为何还要让她成为佳丽?”甘然摇头,“社稷固然重要,但皇祖母只有父皇一个儿子,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叫父皇冒险的,崔氏做了佳丽,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