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在意历史老师说的话,望向坐在他身边的顾关山,顾关山眼神淡淡的,望向窗外连绵延展的远方。
她看上去像个战士,沈泽想,但是紧接着又觉得自己非常好笑。
这样的女孩,又讨人喜欢又才华横溢,有什么去做战士的必要呢?
——那时候的沈泽,嚣张而张扬。
他对顾关山的生活一无所知,也毫不理解,是一个活生生的局外人。
丁芳芳走过来问道:“你最近惹到什么人了吗?”
顾关山微一思索,疑惑道:“没有啊?这才刚开学。”
“我说也是。”丁芳芳一脸凝重道:“一班那个谁来着,沈泽,今天来咱们班打听你是谁了。”
顾关山厚颜无耻地宣言:“我当然是班级第一仙女了!”
丁芳芳:“——我说你是我们班第一臭傻逼。我说,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怎么可能。”顾关山一本正经地说,“我刚连载完他和陈东的基佬漫画,还赚了二十多租书费。要我说,他是听到消息准备过来要分成的。”
丁芳芳:“你什么时候去治治病吧我求你了”
顾关山警惕地对丁芳芳说:“我去买馅饼!保护好我的零钱盒!里面还有二十多块钱呢!”
丁芳芳:“”
“就算是沈泽来了也不要给他!”顾关山千叮咛万嘱咐,然后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丁芳芳晃了晃顾关山桌上的零钱盒子,那零钱盒子是数学卷子叠的,里面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硬币纸币哗啦作响。丁芳芳没来由地对顾关山这朋友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情:那个黄色同人本租一次一毛钱,能赚二十多,居然还没因为传播淫|秽物品罪被抓起来,真是老天没长眼。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丁芳芳觉得顾关山走起路来,有点奇怪,像是腿脚不便一般。
明明上周还不是这样。丁芳芳奇怪地想。
…
满城的风,法国梧桐在风里沙沙作响。
一中教学楼外有堵白山墙,山墙上面爬着爬山虎,周遭长着小花儿。雨里带着海的气息,如丝般落了下来。
顾关山在小卖部买完馅饼和烤肠,溜溜达达地在校园里走,面前突然迎面走来个个高人凶的,同年级的大佬。
顾关山一看就觉得这人怕是不好惹,又来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去寻仇的——她往旁边闪了闪,生怕被碰瓷,结果那人悍然喊道:
“顾关山是吧?”
顾关山装模作样环顾了下四周,似乎在找有没有同名同姓的人——没有。顾关山当机立断装了个傻,揣着自己的馅饼和烤肠打算跑路。
沈泽:“老子找你。”
第六十二章()
这就是被上天选中的;随机章节。
顾关山话音刚落便丢出炸|弹:“我总觉得你对我别有所图。”
接着;顾关山凛然道:“虽然我的确是个一说话就带着欠揍的煞笔;但沈泽你一定要搞明白;保障公民的人身安全是写进了宪法的!”
紧张了半天的沈泽:“”
沈泽终于忍不住收拾人了;他在顾关山脑袋上不轻不重地一弹。
顾关山捂着额头;期期艾艾地喊:“我都警告你了!你知法犯法”
沈泽不爽地说:“安静点不好么?”
顾关山揉着红红的额头,委屈地说:“但是现在又觉得你人挺不错的。别弹我额头;你再动我我就哭哦!”
沈泽只觉得看着顾关山,心里就有股邪火;颇想让她哭出来。
顾关山其实很好相处,只是有时说话脑回让人跟不上;也不擅长与人交谈。她容易走神;非常随性,望着窗外时非常有距离感;可看着人笑的时候又让人喜欢;不知哭起来又是怎样。
沈泽:“顾关山,你是喜欢画画?”
顾关山又笑了起来;额头仍红着,点了点头:“嗯,是呀;挺喜欢的。”
沈泽一直都对这姑娘的画本有几分好奇心;此时好奇心被勾了上来;握着公交车的拉环晃晃悠悠地问:“你有带的本子吗。”
公交车颇为颠簸;人声嘈杂;有种俗世的温暖。
顾关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带了,你看看?”
然后她从书包里拽出了个小素描本,沈泽接过,一手拉着环,一手翻开画本——画本一翻开,他才知道才女的绰号并非是个高帽子。
小本子里都是顾关山用自动铅和针管笔画的小画,有在黑板上写字的女孩,有食堂的盒饭,石榴花和梧桐枝,手机与充电线之类的小玩意,本子里挤挤挨挨地画了双面,有种热爱画画的人的画本特有的挤挤挨挨——甚至还有些明显西幻风格很重的人物设计和分镜草稿。
顾关山线条流畅,功底相当不俗,人物设计竟是有种自成一家之感。
哪怕沈泽是外行人,都能分辨出这种线条和画极有灵气,更不用说这种画作还出自个高二的姑娘之手。
沈泽一页页地翻,顾关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解释道:“我嗯,上课的时候没事就会画点手边的小东西做练习,或者默写。因为手痒嘛所以这个本子画得比较零散。”
沈泽嗤地笑出来,把其中一页指给顾关山,问:“这是教物理的老常?”
顾关山一看,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能看出来啊?我觉得他走路像水獭,所以在物理课上摸了个鱼。”
沈泽说:“很像——”
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夸奖一只水獭拟人,然而沈泽的确是行外人,搜肠刮肚才憋出了一句:“形体——抓得不错。”
顾关山笑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水獭拟人哪有形体可抓呀。”
那笑容极甜,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沈泽手机来了短信,他掏出手机一看,是谢真发来的。
谢真:“泽哥,你是不是对顾关山认真了?”
沈泽望向顾关山,顾关山眼睛里仍是柔软的笑意,她正把脑袋抵在窗玻璃上,望向窗外连绵延展的,葱茏青翠的梧桐。
谢真又心塞地发短信道:“我那天晚上应该提醒你的,顾关山这个姑娘,没有觉悟的话,别碰的好。”
沈泽拉着拉环,单手打字:“这是关心。”
“再说了,”沈泽手机键盘音没关,一按屏幕就哒哒地响,欠扁地说:“学生时代,谈个恋爱需要考虑什么?家庭?现实?买房?算了吧。玩票而已。”
谢真急的不行,消息框的“”点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句话:“既然这样,那姑娘你别碰,真的,我我只能说这么多。”
顾关山闭着眼睛靠在窗边,眉目疏淡——她不看人时身上有种气质,似乎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入眼,只会为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停留。
动心吗?当然。这个气质的女孩实在是太勾人,沈泽半点抵抗力没有。
可是谢真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顾关山不好惹。
可高中时懵懂的恋爱,能成的有几个?对于沈泽而言尤其如此,如果说高中情侣之间的‘责任’二字是笑话,那沈泽眼里的‘责任’还不如张厕纸——虽不至于对不起别人,但恋爱就是恋爱,沈泽自认为还没玩够,人生规划是等他三十岁玩够了再找个好女人结婚。
沈泽看着假寐的顾关山,顾关山穿着校服靠在窗边,像是化进了阳光里,嘴唇又小又软,有点神经质的敏感,好看。
沈泽掏出手机,回短信道:“认真个屁,玩玩罢了。”
…
从一中到花草桥,公交走了一个多小时。到站时沈泽从车上艰难地挤下来,顾关山挤下车动作却十分敏捷,一看就挤了不少年,可以说是个老司机了。
花草桥在海边,旅游旺季刚过没多久,马路对岸的海边仍在卖铁板鱿鱼,煎鱿鱼时哧啦哧啦地响。
顾关山道:“旅游季过去了铁板鱿鱼还在!真好。”
沈泽心情舒畅地说:“你住在哪栋楼?我送你回去。”
顾关山的脸顿时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我自己回得去。”
顾关山和他拉开了距离,似乎连剩下的路没打算和他一起走的模样。
顾关山一个人背着沉重的书包,丢下沈泽往前走,沈泽奇怪地问:“不一起走?”
然而顾关山挠了挠头,轻声道:“我我不太习惯,对不起。”
沈泽:“?”
“我的意思是——”顾关山将手上的汗水在校服上抹了抹,局促不安地说:“我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走着回家,对不起。”
局促不安的顾关山,让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沈泽皱起眉头。
夕阳西下,大海波光粼粼,以鸭舌帽遮住脸的艺术家抱着吉他,坐在垂下月季花枝的墙角弹唱,声音沙哑而沧桑。
那是个诗歌般的傍晚。沈泽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里顾关山的画本,目送顾关山的背影。
这姑娘,势在必得。
…
顾关山回家时,她家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静,她妈妈坐在皮沙发上,戴着金边眼镜,眼神锐利地望向刚开门进来的女儿。
“回来了?”顾关山的妈妈——李明玉摘下眼镜问:“顾关山,这个周怎么样?”
顾关山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正常点:“还行,妈。”
李明玉说:“月考是什么时候?”
顾关山上楼,把书包丢进房间,遥遥答道:“月考当然是国庆节结束之后了!这周考了期初考试。”
李明玉嗯了一声,问:“考得怎么样?”
顾关山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听到成绩手都有些抖,慢慢地说:“都是一百分满分,平均八十九主要是物理不太好,物理拉了成绩”
李明玉没什么情绪地道:“别给我们丢脸,你爸妈我们上学的时候可没考过这种成绩,而且你妈就是搞物理的,你怎么能把物理学成最拉分的课?”
顾关山闭了闭眼,说:“题有点难。”
“难也不是理由,顾关山。”李明玉翻了一页手里打印的、画满荧光笔的材料学期刊,淡淡道:“我一直不理解物理学不好的人,物理多简单?就是套个公式,何况又是高中物理,高一的加速度,受力分析,都是没听过课都该会的东西。”
顾关山嗫嚅道:“对不起。”
“别忘了。”李明玉说:“我和你爸只有你这个女儿。”
顾关山仍穿着校服,无助地说:“我我明白。”
“明白个屁,你还能明白了?”李明玉在楼下尖叫道:“顾关山,你本来就不够聪明,别作死!”
顾关山无助至极,不发一言。
李明玉尖锐道:“再让我看见我就揍你一顿,把你本子全撕了,一把火烧光!你已经快废了!”
顾关山一直又坚强又倔,她一直反抗,却也一直绝望,遍体鳞伤。
可是在这世上,再绝望,顾关山也总是保留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希冀着有一天,会有个人救她于水火,告诉她这世上仍有万千美好,有星河和月亮,善良的人与自由理想。
一班的沈泽,和六班的顾关山——其实是不会有交集的两类人。
顾关山尽管惹事儿,却颇讨老师喜欢。
沈泽则是那种刺儿头,没有半分学习的心,他家里爸妈一人一个公司,养儿子养的十分随意。沈泽打架寻衅翘课翻墙样样精通,尤擅收小弟,一年的高一上完,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