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韶的脸色微微一变,难看了许多。
我扁了扁嘴,只觉得委屈。
这段时日我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惹到旁人。云牧那般好的性情,前几日也莫名其妙地摔门而去,今日同采非说了几句话便同怀瑜生了嫌隙,这不过又提了一下怀瑜的名字,忆韶立马就变脸。唉,我这命诶
“既然这么心心念念地等着嫁给怀瑜,为什么还要同他口角呢?”许是见我神色黯然,忆韶的口气也缓了缓,没有嬉皮笑脸,正正经经地换了一副淡漠口吻问道。
提起这件事,我额角青筋直蹦。
“我无意同他口角,只是他不信我,难免争执。”忆韶这么正经,我也不好太激愤了,纵然我这会儿恨不能跳着使劲儿控诉一下怀瑜,还是强压了下去淡淡解释道。
“他不信你?”忆韶挑了眉毛,嗤笑一声,“我早说过,他是个白痴。”
“”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评价,我表示非常无语。
“怎么,我替你骂他,你不乐意?”忆韶的眉毛挑得愈高,双手抱肩,明明甚是轻蔑的神情,我却从中看到了一浅淡的担忧。
“他是我未婚夫,我自然是要袒护他些的。”我咬了咬指甲,轻叹了口气,只觉得从父君宣布福临公主归来之后,我便分外倒霉。
下意识地望了望腰间的福袋,希望它跟了我这般衰气的主人,仍能够如从前一般福灵通透,也好压一压我这晦气。
“嗤——”忆韶却是放肆一笑,面容俊美得好似鲜花招摇,“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可曾袒护你些?”
是啊,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何曾袒护我些呢?他连信,都不愿意信我。
面上浮出一抹苦笑,低敛了眉眼,并不想让我眸中的伤感流露出来。我已很是不吉,见了太多或嫌弃或同情的目光,忆韶是最平常待我的,这般神情,我不希望在他脸上也看到。
“算了算了,你原本就是个智障,配一个白痴也算般配。”忆韶忽地伸手过来使劲儿地揉了揉我的头,我的发髻登时又乱成了个鸟窝。
我抬眼白了他一眼,一边使了个术法将头发绾好,磨磨牙道:“那你就是个弱智!”
“对,我是个弱智。”忆韶说着随手招过了一朵云,我正在惊诧中,他已起身跳到了那朵云上,回头朝我嫣然一笑,“那弱智先走了,智障你记得早点回去哦。”
“诶诶诶,别别别,等等我啊!!!”我愣了一下,慌忙使了术法催着云朵追着他而去,他却只是回眸朝我微微一笑,带了无尽的戏谑在里头,看得我心里头分外堵得慌。
然而,纵然我很是堵得慌,还是乖乖地在云头上随着他走——谁让我在云上睡了一觉,根本记不得来路了呢?
七千岁以前我长在佛境,回到天界之后也是呆在集福宫里,对天界还不如对佛境熟悉,现下迷了路,只好暗暗吃了这哑巴亏,保不准以后还要被忆韶肆意嘲笑。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就很是头大。
于是,我一直保持着这头大的情绪跟在忆韶后头,看他悠然地负手立在云朵上,九重天上的风吹得他衣袂发丝飘然,飘逸如云,甚是清雅。
只是,我瞧着这周围的景象愈来愈陌生,心里甚是奇怪——我睡了一觉的功夫竟然飘了这么远么?这么久了都没看到半点儿眼熟的风景。
“一勺儿”云上甚是无趣,加之方才我已睡了一觉,精力很是充沛,在这云头上飘着无处发泄,很是泄气,便忍不住地叫了前头的忆韶,“这是哪儿啊?”
“你不知么?”忆韶回头看我了一眼,眉眼弯弯,如同盛了碎银在眼里头,亮晶晶的。
看这情形,估计又要嘲笑于我了。
可我确实不知,只得埋头道:“不知。”
“哦。”忆韶出乎我意料地云淡风轻,我惊诧抬眼看他,他却仍是负手立于我面前,满面含笑,道,“那可怎么办呢,阿言,我也不知。”
“哦。”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迅速地反应过来,傻了眼,“什么?!你也不知道?!那你这般是往哪儿去的?!”
见我急了,他却是更加淡然了,这会儿却也不负手而立,反而一下子坐在了云头上,一手托腮,含笑看我:“我也不知道呢。”
“”我彻底傻眼。
半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却见他仍是保持了方才的姿势坐在云头上,眉眼含笑地看着我,半点焦急也无,一双长腿无比自在地安放在云朵上,委实安逸。
见及此,我又疑心他不过是在逗我,其实他内心是清楚方向的,毕竟他是在这九天上长大的,不比我这般半路回家的哪儿都不熟。
想到这里,我这心就又回到了原处——忆韶向来喜欢戏弄我,这次想必也只是装了样子来骗我罢了。于是,我便也安心地坐下,学了他的样子,一手托腮,笑眯眯地看向他。
他愣了一下,却是又重新弯了眉眼,朝我眨了眨眼;我被他这波光潋滟的眸光闪到,不由得心里一动,面上也微热了起来,对着他这妖孽的笑脸却也再笑不下去了,只得红着脸移开了视线,暗自叮嘱自己: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见我这般无措,忆韶却甚是开怀,笑声之大,可以响彻九霄,若是被平日里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小仙子们看到,不知道那些小仙子可还会对他这般形象花痴得起来否。
忆韶此人,在我面前惯会蹬鼻子上脸,见我不言语,便笑得愈发猖狂起来;我越是对他怒目而视,他反而越是开心。
我思忖了一番,计上心来。
收敛了怒色,双手托腮望向他,亦学了他方才看我的那般模样,笑盈盈地望向他;许是未曾料到我竟会学他,忆韶的笑僵在脸上,有些怔愣住了。见他这般,我强忍了大笑的冲动,也朝他眨了眨眼睛,便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慢慢转至眸中,从耳根起、到白皙俊美的脸,皆染上一片潮红。
我曾在某些害羞的小仙子面上见过这般神情,却没想到,这样的潮红、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忆韶脸上,竟也能相得益彰,使得他的俊美更多一分风流,也赋予这神情更多色彩。
我正在心中暗自惊叹忆韶的美貌,却突然惊觉面前的忆韶有些不对劲儿——这这这两条鲜红的鼻血,是什么时候喷涌而出的?!!!
“一勺儿!!!”我惊叫一声,飞身跳上他的那朵云,随手扯下一片云想要将他的鼻血擦去,他却下意识地捂了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从云上落了下去,多亏我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否则他可能荣幸地成为天界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云头上跌落的神仙,光荣载入史册,从此青史留名,供后辈膜(嘲)拜(笑)。
但显然忆韶并不领情,待稳了身姿,他便飞快地拂开了我的手,好似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边鼻血还在从他的指缝中滴落,这场景乍一看,倒像是病弱可怜的公子、被暴虐的女魔头虐待、正蜷了身子鲜血淋漓瑟瑟发抖地躲避,委实一幅可怜可叹的画卷。
我大受伤害,讪讪地收回手来,极其不自在——我天生不吉,忆韶这般定是因我而起,我这始作俑者却甚是没有自知之明,还要再贴上前去雪上加霜,若是我,大约也是要下意识地闪躲的吧。
“你你没事儿吧?”我怕又惊吓到了忆韶,便很是知趣地跳回了一旁的云朵,又用了术法让云朵飘离了忆韶三尺远,这才开口问他。
“没事。”他的声音闷闷的,大约是捂住了口鼻的缘故。
虽然说着没事,忆韶却并未看我,只是抬眼往着更上的天,轻闭了双眸,大约是在施用什么术法,睫毛微颤,如同茂密的丛林树梢被微风吹过的飒动。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忆韶,内心很是悲伤。前几日刚惹怒了二哥,今日又被未婚夫疑心,欺负来禄宫弟子的坏名声恐怕也要马上传遍三星宫,出来散散心就迷了路,好不容易碰到了忆韶又害得他有这血光之灾,对我避之不及。
唉,战神夫人预言我本不吉,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但为什么没告诉我,其实我自己也是个倒霉蛋儿?还是说,我这般晦气的神仙,罪孽深重,本就不该奢求什么平安和顺?
垂下眼睫,掩了某种的伤色,静待忆韶复原。
此时忆韶应是希望快些离他远远的吧,越远越好。我看了一下周围,并不认得路,只瞧见附近有高耸的殿宇在云雾中露出轮廓;忆韶的血似乎已经止住,我此时离去,他应该也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出事。
轻叹了一口气,念了术法,催动脚下的云朝那云雾中的殿宇而去。
“阿言?阿言!”耳边风声呼啸,似乎还夹杂了忆韶的唤声。
许是幻觉吧。抿唇自嘲一笑,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还是先去那殿宇寻到主人,找到回集福宫的路为好。
第14章 瘟神()
面前的宫殿,很大。
数过去,共有五座,外表看来无甚差别,呈拱形排列,犹如半个巨大的圆弧,原本凌冽的气魄,因这排列的形状而柔婉了许多。
我揉了揉仰得酸痛的脖子,认出中间那座宫殿上立着的那个气势磅礴的字,“瘟”。
“五瘟神宫么?”脖子实在酸痛,还是赶紧恢复平常那般才好。
“是。”一个声音从我身后接上话茬。
我点点头,下一秒却僵了身子——忆韶?
“没想到阿言竟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流了鼻血而已,也值得阿言惊慌失措,居然跑到五瘟神宫来搬救兵。”忆韶已走到了我跟前,血迹早已处理干净,在我面前的仍是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孔,依然那般笑意盈盈,一句无比平常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依然能让人心内痒痒,抑制不住地想暴打他一顿。
若是往日,我定然已经实施行动,可今日我想到忆韶在云上时对我的躲避,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言”忆韶的眸光一闪,我还未再说话,他已捂了胸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哀怨万分,“难道就因为我流了几滴鼻血,阿言就这般嫌弃我了?”
“”我抚了抚额角,只觉得头上涔然冒汗——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神仙,恶人先告状这把戏玩得十分顺溜。
“阿言如今连话都懒得同我说了么?”忆韶继续捧心哀怨。
我的鸡皮疙瘩顿时遍布全身,忍无可忍地抬脚恶狠狠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下去,咬牙切齿道:“分明是你嫌弃我想要离我远点!现在我如你所愿你还会倒打一耙了!”
忆韶放弃捧心,现下改为捧脚,跳得极为欢快,一边跳一边呲牙咧嘴地道:“天地良心啊,还不是因为你们小姑娘们都怕血,我才让你离我远点儿的!你以为我血流成河的不想让人来伺候我吗?!”
我觉得头上的细汗顿时大如珠了,血流成河只是流了鼻血,说得居然跟上了战场一样惨烈,放眼六界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还以为阿言是担心我,才到五瘟神宫来找救兵的,谁曾想,阿言是真的想离我远一点儿!”已经那般跳脚了,仍能装了一副哀怨的样子,我真真是服气的。
“一勺儿,”我对他的误会已除,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分外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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