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虑得是。
我亦无法反驳些什么。
“阿言”怀瑜轻轻叹道,带了些无奈,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在手落在我发间的前一瞬,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怀瑜。”
采非。
我转过脸来,采非仍是一袭白衣飘飘,面上仍然覆着一层白纱,看不出她的神情。
我略为吃惊,脱口而出道:“你的脸还没有好么?”
采非明显怔了一下,抬手隔了白纱覆在脸上,眸中有一抹复杂情绪闪过,而后,她放下手来,冲我行礼道:“见过殿下。”
我有些尴尬,忙道:“免礼。”
她起身,亦步亦趋到怀瑜身侧,伸手去挽他的胳膊,而怀瑜又是一副僵僵的样子。
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飞速地从怀瑜手中抢过了卷轴,笑道:“今日多谢怀瑜帮我收拾卷轴,不然我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殿下要亲自做这些?”采非的眸中浮出了一抹讶然。
我顿时无地自容——采非对集福宫甚是了解,也很是清楚我在集福宫的这五千年来,着实没有做过什么;这不,才刚接手了这一任务,也难怪让她如此惊讶。
稳了稳心神,我笑道:“力所能及,自然要亲自做。”
一刹那,采非的神色有些怪怪的。
我不明所以,只见她一直盯着那些卷轴,眉心攒在一起,好似忧心忡忡。
霎时间,我心如明镜。
她对我,只能是更加不信任的;她其实和怀瑜骨子里很像,都是十分注重责任的那一种模范神仙,我这等晦气之身亲自执笔造册,她自然是不安的。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是师父亲自嘱咐阿言做这些的。”怀瑜大约是见气氛实在尴尬,便出言解围道。
采非眉宇间的犹豫与不信任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怀疑之色。
气氛愈加尴尬起来。
我瞧着采非放弃了对我的探询,反而一个劲儿地打量起怀瑜起来,心中大道不好,急急忙忙地出口道:“今日着实麻烦了怀瑜,采非既然来寻怀瑜,想必是有要事,那我就不便耽搁二位了。”
顿时,怀瑜眸中似有复杂情绪浮过。
采非却是倏忽眉宇舒展,眸中带笑,我见她这般,不由得心下稍安。
然后,采非轻笑道:“不耽搁,不耽搁。”
我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这话,听着简单,实际上莫名有些杀气腾腾的意味。
情不自禁地,我打了个寒颤。
“采非!”怀瑜低低地叫了一声,采非并无所忌惮,只转脸看向我,眼眸之中,略有嘲讽笑意,顿时,我心中有些警惕起来。
“星君忙碌,殿下又有这么多卷轴要处理,想必怀瑜要日夜陪伴在侧,为殿下分忧解难了。”采非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的激动。
我扶额,这都是什么逻辑?她硬要钻这个牛角尖,我却是万万不敢认的,只得赔笑道:“采非说笑了。”
第210章 阿言的报恩()
“殿下才说笑了。”采非眸中霎时没了情绪,只沉沉地看了过来,嗓音略略低沉了些,“这九重天上的神仙,说到底,都能被殿下差遣。怀瑜能被殿下差遣,也是荣幸。”
我满脸大汗,尴尬非常。
怀瑜亦神色怪怪地看了一眼采非,轻声道:“采非,别闹。”
“若是殿下有用得上采非的地方,也不要嫌弃采非资质粗陋才是。”采非并不在意怀瑜所说的话,甚至于,还更激动了些,嗓音都比方才拔高了些。
我甚是头疼,抬眸一看,便见到采非的眸中略带了些仇视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顿时,我心里一紧。
“啊”采非一声低吟,飞快地捂住了脸,隔了白纱,我似乎还能够看到,她脸上的原本几乎完全愈合的伤口,猛然开裂,流出了一抹鲜红的血来。
“采非!”怀瑜惊慌地扶住她,伸手要去取她的面纱,她却死命地捂住脸,喃喃道:“不行,不行!不能让你们看见,不能让你们看见!”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歇斯底里。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去扶她的手缓缓地缩了回来。
急急转过身去,我扯了一把怀瑜,轻声道:“我不看,你快些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好。”怀瑜轻叹。
下一瞬,我的手背上便重重地落了一个巴掌。
霎时,我疼得抽回手来,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吹气。
“采非!”怀瑜略带愠怒的声音传来。
果不其然,打我手背的是采非。我哀哀地想着,这吃醋的女人真是可怕,好端端地我就被卷了进来,逃也逃得慢了一步。
“我不用你可怜!”采非的声音愈加歇斯底里了起来。
“好好好!”我从善如流,她如今受着伤,我还能跟她计较些什么?忙不迭地认了,顺手拿了两卷卷轴溜走,将怀瑜的轻叹声,和采非的哭喊声,都抛之脑后。
我满脑浆糊,只顾自怜自哀,待我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已站在了禄存星君的府邸之外。
我顿时汗颜。
才来了两次,我居然记得这般熟稔了——难道是报恩心情作祟?
“笨蛋,笨蛋!”清脆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时,便见灵鸟小小在我眼前盘桓着,一边翻了白眼冲我叫着。
我深吸了口气——这个灵鸟,怕不是只知道叫“笨蛋”和“白痴”吧?
忆韶这个白痴家教堪忧啊好好的一只灵鸟,给教成了这样我站在原地看着灵鸟,痛心疾首。
待我跟灵鸟小小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身后倏忽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我磨牙,正在念着他管教无方呢,他可就出现了!
猛然转过头来,便看到忆韶眉开眼笑地冲我道:“阿言想我了?”
我磨牙:“是啊,我可是想死你了。”
忆韶猛然打了个寒颤,自己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着我道:“你你你你怎么了?”
见他如同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媳妇,我很是愉悦,这才觉得方才在采非那里受的憋屈终于消散,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待到了忆韶的偏殿,他也听完了我说的前因后果,啧啧称叹:“采非仙子真是醋味十足啊。”
“谁说不是啊!”我深以为然。
“那你以后少在怀瑜面前晃嘛。”忆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桃花眼中波光粼粼,笑意盈盈,“毕竟要避嫌。”
我苦了一张脸:“我也没有故意在怀瑜面前晃啊。师父新近给我留了任务,让怀瑜带带我而已。”
“哦?”忆韶挑了眉毛,“我带你。”
我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他案上堆放的公文,不由得咂舌——可见天底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一旦有了使着顺手的儿子,就不惜余力地将工作转移过去。
大约我脸上的同情过于明显,忆韶伸手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道:“带你的功夫还是有的。”
“那你岂不是要累死了?”我脱口而出。
忆韶神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惊觉失言,急忙捂了嘴拼命摇头——毕竟我这乌鸦嘴,保不准说出的倒霉事都能成真。
“你在心疼我?”所幸忆韶并没有恼羞成怒暴打我一顿,而是笑弯了眼睛,很是动人。
我愣了愣,点头郑重道:“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忆韶顿时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我瞧着他这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只觉得他面部肌肉抽搐得厉害,下意识地伸手在他脸上揉了一下,谁知道他的皮肤极好,细腻柔软,捏在手中,丝毫不比云鹤那只小包子逊色,于是乐不可支地便又捏了两下。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忆韶的脸色已是更加意味深长了。
我蓦地松了手,脸上滚烫:“呃那个我”
“报恩?”忆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
我蓦地捂了脸——啊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行了,”忆韶拉下我的手,转身坐到了桌案后面,面上略有薄红,并不看我,他淡淡道,“以后注意一点。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啊?”我急忙摆手,“我”
“不用解释了,”忆韶手中的笔动得飞快,他不再抬头,故而我看不到他的神情,“我知道你不是。”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平日里忆韶说了这话,我定然会跟他笑着辩解;但今天大约是我一个不小心吃了他豆腐的缘故,听他说任何话我都十分心虚,也就更加没有脸面同他争执了。
“今天是我,也就罢了,”忆韶轻声道,“若是别人”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啪!”一声脆响,我定睛看时,他手中的笔杆竟然折成了两截!
我越加心慌意乱起来,忙不迭地嚷道:“忆韶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捏你脸的,你别想不开啊!!!”
一边叫了,我一边瞅着忆韶,生怕他一个想不开拿了那断笔插了脖子、或者拿了那断笔当暗器掷了我,心惊肉跳,十分惶恐。
第211章 负责到底()
忆韶捏着手中的断笔,陷入了沉思。
我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了手过去,刚要碰到那笔杆,却见一脸沉思的忆韶猛然捏了那笔杆站了起来,气势之汹汹,令我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扑到桌案上去。
“你你你”我紧张地舌头都打结了。
下一瞬,忆韶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了那断笔在脖颈,折断处尖锐无比,正正地对着他的脖颈。
老天啊!!!
我的内心在咆哮——我的晦气有这么厉害么?我方才只是这么想了一想,才一转眼的功夫,这就成真了?!
“阿言!”忆韶坚定地捏着那截断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很是坚毅。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快要哭了出来:“啊?”
“你”他顿了顿,星眸之中水光粼粼,眨眼之间,那水迹似要从那一泓秋水似的眸中流出,荡漾着悲情,见者无不沉浸在悲伤之中。
“我我我”忆韶在我面前,向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突然这般梨花带雨委屈悲愤的样子,让我措手不及,故而我这舌头打结得着实厉害,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断笔,斟酌着如何才能不伤他分毫地将那笔给抢下来。
“阿言你不负责任!!!”忆韶悲愤地看着我,眸中水泽愈加盈润,颇有下一瞬便要夺眶而出的阵势,他一手拿了断笔抵在脖间,一手按在桌案上,好似悲伤过度,气力不足,若不以手支撑,下一瞬他便要倒在地上的样子。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负负负负责任???
我只凌乱了这一瞬,忆韶已将断笔的锋处又靠近了脖颈一分,黯然道:“罢了,阿言轻薄于我,又不愿负责任,我怎么忍心逼着阿言负责?只是,我如今没了清白,日后可上哪儿去找个媳妇呢?不如自此了断算了”
“别别别!!!”我急急忙忙地阻拦,这算什么?活像是我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啊!
“那阿言是什么个意思?”忆韶转了脸,泪光盈盈地看着我。
我登时脑中大乱,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想想”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原本不该让阿言如此为难。”忆韶哀怨地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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