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急匆匆地将千言带出这个房间,他一刻都不能再看到这个榻上的人,他会忍不住立马杀了他的!
“怎么样?”流风看着竺隐佛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向来冷静的,可此时他却只觉得满心满脑都是乱糟糟的,他根本无法去冷静地思考!
竺隐佛祖睁开双目,低声道:“心血几乎耗尽,失了许多灵力,怕是伤了神魂。”
伤了神魂
这几个字落在流风耳中,如同雷击,他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倏忽攥紧了手,转身向外。
竺隐佛祖一愣,自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瞬,便拦在了流风面前。
流风的眸色一深:“佛祖竟是要袒护那人吗?!”
竺隐佛祖的脸色难看,道:“自然不会。只是,在此之前,阿言要紧。”
流风缄默了片刻,抬眸看向竺隐佛祖:“是要什么吗?”
“是。”竺隐佛祖点头,“你们天族的青帝,最是擅长医药。我记得他曾配过一种宁息香,最能安神敛魂,稳固心脉,最可贵的是十分温和。我先为阿言疗伤,劳烦殿下走帝君那里一趟。”
“辛苦佛祖。”流风的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竺隐佛祖面前。
竺隐佛祖怔怔地立在那里,许久,才抬起了手,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闭了闭双眸,默念了许久的清心咒,竺隐佛祖这才觉得心神稍安,他回过神去,亲自为千言疗伤,继而吩咐明觉在门口守着,嘱咐过后,这才离去。
竺隐佛祖的宫殿中,气氛很是诡秘。
诸位弟子们皆知,千言好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乃至于连佛祖都震撼无比。于是,在这清心寡欲的佛殿中,第一次有了小小的骚动。
所幸明觉颇有竺隐佛祖之风,训诫了几个弟子之后,才将这骚动给压制了下去。
竺隐佛祖只觉得身心疲惫。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佛境中的寡欲生活,就那么一心修禅,广收弟子,像所有的其他佛祖那样,飘然已离世,不问世间事。
他以为六界之中,都不会再有任何让他漾起波澜的事情了。
可他错了。
且,大错特错。
若他早些谨慎多思,是否就不会有今日之果?
满怀疲惫,竺隐佛祖踏入了季寻所在的房间,他仍在榻上平躺着,未曾恢复意识,但已有了活气,周身灵气在不断地萦绕回转,好似在肆意炫耀着什么。
竺隐佛祖静立许久,闭上双眸,口中念了咒语,再次睁开眼睛,季寻的魂魄已经安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魂灵状态的季寻嘴角一抹轻笑,明明仍是灿烂若阳光的笑,却让人很是不舒服,好似最刺目的光芒,让人不愿直视。
“佛祖,别来无恙。”季寻笑道。
竺隐佛祖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疲惫更甚:“季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季寻一愣,脸上的笑更加肆意,那般灿烂、惊艳的脸啊,真像是多年前的那个人啊
第147章 仇父之子()
“我做什么,佛祖不知?”季寻笑得无辜。
竺隐佛祖看着这样的季寻,只觉得愤怒也无力,训斥也无力,他只看着季寻,静静道:“你是为了报复我而来的。”
季寻一愣,继而又是笑得灿烂:“佛祖慧眼。”
“既是冲着我来的,同阿言何干?!”竺隐佛祖只觉得满心的气要从喉中直冲出来,让他一阵难受。
“同阿言何干?”季寻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他眸中似有一抹怜悯与不忍划过,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冷笑道,“同阿言何干?佛祖还真是宠爱这个弟子啊。”
“你”竺隐佛祖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季寻冷冷道:“如今这位小公主不过神魂有伤,佛祖便如此心神难安,不愧是以慈悲为怀的佛祖,真是让人感动啊!”
这话一出,竺隐师父只觉得头顶一颗炸雷响过,霎时间,光亮照亮了他脑海中的沉沉黑暗——他,明白了。
“佛祖对一个弟子都如此关怀备至,当初亲手抛弃自己的孩子时,佛祖可有一丝一毫犹豫?!佛祖光明磊落成佛多年,可曾对那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怜悯?”季寻终于激动了起来,他的眸中冒着熊熊怒火,“哦,不,我应该问的是,这么多年,佛祖,竺隐佛祖,过了这么多年,你可曾有哪怕一瞬间想起过那个亲手被你抛弃的孩子?!”
竺隐佛祖怔愣地看着眼前怒火冲天的季寻,心好似被无数的虫蚁在啃噬着,后悔,怜悯,犹豫,愧疚?在这一瞬间,全都在他的胸怀中满盈。
“怎么,无话可说?”季寻看着竺隐佛祖,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特别的情绪,但他没有看到,他便愈加愤怒起来,“呵,是啊,竺隐佛祖可是最年轻有声望的佛祖,六界万千生灵等着佛祖去垂怜,又怎么有空去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呢?”
“况且,那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个孩子早就堕入不知多少轮回了,又同佛祖有什么关系呢?!”季寻恨恨道。
竺隐佛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无法反驳,季寻,说得竟是对的。
他已成佛,凡尘俗世,同他已然无关了,那些亲缘、那些血脉,都只是他眼中的生灵之一罢了。
“季寻,是我对不起你。”竺隐佛祖的声音沙哑。
季寻阴冷一笑,他阴鸷地看着竺隐佛祖,嘲弄万分:“佛祖怎么会对不起我这个凡尘俗子?可当不起!”
竺隐佛祖静静地看着季寻,只觉得他那张俊秀的脸,同薰儿相似的那张脸,那么可怖。
他又无比痛恨自己,当初
若是回到当初,他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知其不可,却又为之。
他跳不出这个圈套的。
“季寻,收手吧。”竺隐佛祖轻叹,“若你伤害阿言,只是为了报复我,那你已经成功了。”
“成功?”季寻看着竺隐佛祖面上的心疼与怜悯,却被彻底地激怒了,他的心中,不再有对阿言的一丝一毫愧疚不安,反而是更多的痛恨,凭什么?她只是竺隐佛祖的一个弟子啊?就能夺去他的关怀吗?那他季寻呢?他在尘世间流落那么多年,修仙问道,以求有一日见到父亲的愧疚关怀之色,可他没有!他那么辛苦,他什么都没得到!
“呵呵,”季寻倏忽冷笑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看向竺隐佛祖,“佛祖这就受不了了?可我还觉得不够呢!”
竺隐佛祖只觉得心头猛然一跳:“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够?”
季寻冷冷地打量着竺隐佛祖,倏忽冷笑:“佛祖是在心疼阿言?”
果不其然。
竺隐佛祖觉得心头跳得更厉害了,果然又绕到了阿言身上去了
“佛祖当初抛弃我,我流离失所、饱经困难、失去一切享受美好的机会,那么,”季寻看向竺隐佛祖,笑道,“那佛祖也来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吧!”
“你!”竺隐佛祖一手抬起。
“佛祖是想要了季寻的命吗?!”季寻厉声道,“佛祖已经亲手了结过季寻一次了,难道,还要再为季寻破例杀生一次?!”
竺隐佛祖的手,无力落下。
“六界之中,谁都可以审判季寻,唯有佛祖没有资格!”季寻冷冷地望着竺隐佛祖。
他感到又一阵的窒息。
季寻说得对,六界之中,谁都有资格审判他,可唯有他竺隐,没有资格。
“既然如此,那我有资格吗?!”一声冷冷的清喝,从竺隐佛祖的背后传来,转头去看,却是云牧。
他匆匆赶来,听闻了前因后果,又听说竺隐佛祖去看季寻,便觉出有什么不对,果不其然,这其中内容,果然让他不虚此行。
“你?”季寻嗤笑,“天族的二皇子殿下?”
云牧不理睬他,已开始默念咒语。
“殿下以为自己有资格吗?”季寻冷笑更甚,“若是殿下果然那么关心阿言,又为什么会看着她被孤单无依地送到佛境、又为何不时常陪伴让我趁虚而入?!”
云牧一愣。
“呵,”季寻冷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啊,从来如此虚伪!一个个仁义道德,一个个悲悯众生,伤起自己的亲人来,却毫不手软!”
阿言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云牧只觉得满心悲伤愧疚,他竟说不出季寻说的有什么不对。
他若真的那么担心关心阿言,为什么还会有今日场面呢?
他确实没有真正上心罢了。
“我对阿言的不够好,日后自有父君母后处罚;可你如此伤害阿言,只凭如此言语便想逃脱么?”云牧终究是被流风带出来的,纵然心思敏感了许多,但要事上,还是果决得很。
季寻只嗤笑:“虚伪!”
云牧不愿同他继续废话,重新念起咒语,准备大打出手——这个季寻,一个魂灵状态,他还怕收拾不了他吗?!
“师父,师父!”突然,明觉推门而入,他本是满脸喜悦,但见到眼前的场景的一瞬间,惊呆了——那那那那个死去的季寻,他的魂灵竟被召回、且清醒无比?!
第148章 醒而未醒()
“何事?”竺隐佛祖眉头微皱,明觉最是稳重,不知为何也莽撞了起来。
明觉这才回过神来,重又挂上了一抹喜色:“师父,千言师妹,醒了!”
“阿言?”云牧倏忽收回手来,急匆匆地飞奔出去。
季寻冷笑:“虚伪!”
蓦地,一个如同项圈一样的东西冲他而来,竟是将他这个魂灵都禁锢在了那里!
云牧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一路狂奔朝阿言而去。
竺隐佛祖静静地看了一眼季寻,轻轻一叹,移开目光,转身而去。
“从前现在,你从来不肯庇护我哪怕一点点!”季寻的激愤之声传来。
心头一阵揪痛,竺隐佛祖的脚步只是一顿,却也并没有回头。
“呵哈哈哈”身后,传来了季寻阵阵的猖狂大笑,有痛快,有愤怒,有悲伤。
待云牧如驾云雾般飞速地冲进阿言的房间时,入目的是静静坐在床榻上的阿言,她眼神纯净,那张明艳的脸上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静美得如同人界传说中最圣洁的神女。
听到动静,她转过脸来,看着云牧和竺隐佛祖,脸上浮出一抹疑惑,但她仍是甜甜地朝他们一笑。
云牧心中的狂喜被惊疑取代,他走上前去,想要用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可她却惊慌失措地躲了过去,眸中闪烁的都是疑惑。
“阿言?”云牧心中酸涩。
千言看着他,目光茫然,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只在心中奇怪,这个人,好似有一股莫名的亲切。
“你不记得二哥了吗?”云牧攥紧了手指。
千言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虑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看着云牧,有些茫然:“二哥?”
这一声疑问,如同一把锋利的刀,霎时在云牧心头又划了一刀。
云牧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稳了稳心神——大哥说得对,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让父君母后知道的好;若是今日来此的是父君母后,看到的是这样的阿言,怕是会肝肠寸断。
竺隐佛祖心中叹息,他惊诧于阿言能够在神魂有损的情况下迅速醒过来,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又如此得合情合理——她到底神魂有伤,记忆混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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