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霍斯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左掌,紧攥成拳,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鲜血从指缝里滑落,染红了地面。
段律痕硬将她的手指掰开,倒吸了一口冷气。
轻薄的白瓷瓶被她攥碎,瓷瓶的碴片硬生生刺进她皮肉里,嫩白的掌心里一片的血肉模糊。
“姐!”简幽失神的眼睛看到地面的血渍时瞬间被刺痛,惊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井甜儿的腰,埋头在她怀里,“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已经很久都没吃了,自从和你重逢后,我再也没吃过,多么难受也没吃过……”
霍斯茫然不解。
简幽吃的什么,让井甜儿失控成这样?
段律痕拿过药箱要给井甜儿清理手掌,井甜儿躲开,冷冷看着他,“出去!”
段律痕怔了下,无奈叹口气,抚了抚她的发,把蘸了消毒液的药棉塞进简幽手里,拖着霍斯出去。
“幽吃的什么?”霍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
段律痕叹口气,吐出两个字:“忘忧!”
“忘忧?幽居然吃忘忧?”霍斯差点蹦起来。
忘忧是一种强力镇定剂,能辅助睡眠,但是服用超过三次就会成瘾,有强烈的依赖性,长期使用会破坏神经中枢,引发心肌梗死脑出血等各种可怕的疾病。
简幽居然吃忘忧!
天啊!
霍斯腿一软,顺着墙壁滑落,坐在地上,痛苦的揪住头发,“幽怎么会吃那种东西?”
“是我失察了,”段律痕闭了闭眼,眸中有说不出的自责,“我知道幽常年失眠,但是我不知道他居然会用忘忧这种强力镇定剂,他真是疯了!”
这样放逐自己,是觉得这个世界了无生趣吧?
直到井甜儿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姐……”简幽颤抖着手捧住井甜儿的手,被井甜儿用力甩开。
一串血珠顺着她的动作甩出去,简幽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他用力抱住井甜儿,“姐,我知道我错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你别这么对你自己行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很久都没吃了!自从再见到你,我就再也没吃过,一粒都没吃过!”
“真的?”井甜儿冷冷看他。
“真的!”简幽用力点头,举起手掌,“我发誓,我要是敢骗姐姐,就让我死无……”
他的嘴巴被井甜儿捂住,井甜儿闭了闭眼,把他扯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缓缓抱住他。
滚烫的液体一串又一串滑进简幽的颈窝,烫的简幽的心脏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抽痛。
她哭了……
在这个世上,她是唯一一个肯为他落泪的人。
可是,他舍不得她哭啊!
“姐,让我先给你上药行吗?”
井甜儿无言的松开他,将手掌缓缓放在他眼前。
白皙纤柔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看得简幽的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将扎进手掌里的碎屑清理出来,一片又一片,一点又一点,他浑身都在哆嗦,仿佛那些碎片都扎在了他的心上。
“姐,疼吗?”
“比不上这儿疼,”井甜儿捂住胸口,黑亮的眼睛盯住他,“幽,告诉我,为什么吃那种东西?你应该知道,那种东西是会上瘾的!”
“姐,我睡不着,”简幽握着她的手,声音轻的像迷蒙的薄雾,“离开家,离开你,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在酒吧买醉,遇到一个同学,他给了我这种东西,我并不知道这是软毒药,后来吃的久了,戒不了,我才知道……”
“为什么睡不着?”井甜儿心痛的望着他,“离开家、离开我,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睡不着?”
“不是……不是……姐……”简幽痛苦的摇头,“不是我想要离开你的!是我妈逼我的!她说如果我不滚蛋,她就打折我的腿,让我一辈子都出不了那个门,如果你敢拦,她会把你的腿也打断!”
简幽单薄的身子剧烈的抖着,望着井甜儿的目光痛苦而迷茫,“姐,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妈那么恨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是她儿子吗?”
“幽!”井甜儿心痛的无以复加,用力的拥他入怀,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幽!幽!我们不想她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以后姐姐陪你,有姐姐陪你就行了,对不对?”
“姐,”简幽偎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哭,“除了你,这世上再没人疼我了……”
“瞎说!”井甜儿松开他,揉他的头,“段律痕和霍斯都很关心你啊,看刚刚霍斯那恐怖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活吞了!”
“姐……”简幽看着她失神,她……居然笑了!
他又埋头在井甜儿的怀里哽咽,“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傻瓜!谁家的姐弟不吵架?”弄清楚事情原委,井甜儿又恨又气,又疼又怜。
恨她舅妈的狠心薄情,怜惜简幽的凄惨遭遇。
她如简幽一样,她也不懂,难道简幽不是她舅妈的亲生儿子吗?
她怎么可以对他那么狠!
“我们以前从来不吵架,姐姐对我最好了。”简幽埋头在她怀里,像小狗一样蹭了蹭。
井甜儿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发,“幽,你完了,今天这么一闹,你在段律痕他们面前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没关系,他们都不是外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井甜儿抱住他,拍了拍他。
她很自责,他已经很苦了,她怎么还可以再雪上加霜呢?
简幽用力回抱她,埋首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姐,我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这辈子,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井甜儿松开他,怜惜的抚他瘦削苍白的面颊,“幽,现在还会睡不着吗?”
简幽没有说话,他不想让井甜儿担心,更不想对井甜儿撒谎,所以,他唯有沉默。
井甜儿懂了,轻轻拍了拍他,“没关系,姐姐有办法,晚上我陪你睡。”
“……?”简幽听不懂似地迷蒙着眼神看她。
“傻了?”井甜儿轻轻拍拍他的脸微笑,“晚上姐姐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简幽又惊又喜,又长又翘的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蝶翼般漂亮。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井甜儿弹了他额头一下,“去洗漱一下,我们下楼吃饭去,闹了这么一场,估计把他们都给震懵了。”
“嗯!”简幽欢快的应着起身,眼睛瞥到她的手,明亮的眸光一下子又黯了,“姐!你的手……”
“没关系,”井甜儿无所谓的活动一下,“过两天就好了,而且是左手,吃饭洗澡什么的都不耽误。”
井甜儿和简幽开门出去,门外,段律痕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常年舒展的眉难得微微蹙着,霍斯懊恼颓然的倚墙坐在地上,而凌渊站在楼梯口,虽然没走过来,眉眼间的焦灼却清晰可见。
第18章 好强悍啊好强悍()
井甜儿嫣然一笑,打趣道:“三位大少爷这是干嘛呢?给我们站岗呢?”
霍斯唰的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指指她再指指简幽,再指指她再指指简幽,然后吞了一大口口水,“没……没事了?”
井甜儿白他一眼,“你盼着有事?”
“不不不……”霍斯连连摆手,“只是,看刚刚那阵势,我还以为今天要出人命呐!”
“乌鸦嘴!”段律痕一巴掌把他拍开,长臂环上井甜儿的肩,“妮儿,饭菜准备好了,下去吃饭?”
“好啊!”井甜儿冲他甜甜一笑,乖乖任他揽在怀中下了楼。
他们身后,霍斯将手臂搭上简幽的肩,“兄弟,没事吧?”
“没事。”
事情败露了,心里反而轻松了,不用像以前一样,整天忐忑忧虑着,生怕被井甜儿发现这个可怕的秘密,猜测着她发现这个秘密后的反应,猜测她会不会一怒之下离开他,这辈子都不再原谅他。
现在,反而轻松。
他现在在井甜儿面前是透明的人了,没有任何秘密,这种感觉真好!
吃过晚饭之后,几个人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儿,又打了会儿游戏,到了休息时间,井甜儿喊简幽:“幽,你先上楼去洗澡,洗好了等我!”
这话太劲爆了,正在喝水的段律痕一口水喷出来,呛的弯着腰直咳嗽,井甜儿皱皱眉,凑到他身边,给他拍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喝口水都能呛着!”
“你……你刚刚说什么?”段律痕咳的脸都红了,气还没顺好,就抬头问井甜儿。
井甜儿眨眨眼,“我说让幽先去洗澡,洗好了等我啊!”
段律痕要吐血了,“妮儿,你这是要气死我吧?”
“哈?”井甜儿茫然不解的看着他。
霍斯和凌渊笑的肚子都疼了,简幽脸一红,快步上楼拐了个弯儿没影了,段律痕要疯了,“井甜儿!大晚上的你让一个大男人洗好了等你,你……”
井甜儿懂了,砰的一个爆栗敲在段律痕额上,“你丫的想什么呢!幽不是失眠嘛,我和他说好了,晚上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你乱七八糟的都想些什么呢?这思想太龌龊了!洗脑洗脑,赶紧洗脑!”
段律痕无语了,“幽多大了,你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多大了也是我弟弟!”井甜儿起身,抄起抱枕狠狠砸在他头上,“思想龌龊的大坏蛋!”
瞥眼间看到笑的直不起腰来的两只,又是两只抱枕飞出去,准确的一人头上砸一只,“笑笑笑!当心被笑噎死!”
一群思想龌龊的大坏蛋!
井甜儿使劲儿白了他们一眼,懒的理他们,拔腿想上楼,纤腰从后面被段律痕圈住。
“妮儿……”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白皙的颈上,酥酥的,痒痒的。
“嗯?”
“我晚上也失眠,哄咱弟睡着后,哄我睡呗!”
回身一脚踢出去,“段律痕,你去死!”
井甜儿上楼后,先回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宽松的睡衣,找了一本书,这才出门来到简幽的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幽,好了吗?”
“嗯,好了!”
井甜儿推门进去,简幽正斜倚床头坐着,见她进来,立刻坐直了冲她笑,“姐!”
俊美而苍白的脸上泛着微微红,有几分紧张有几分兴奋还有几分期待。
“躺下,坐着怎么睡觉?”井甜儿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给他拍拍枕头,让他躺好,打开手中的书,“今天姐姐给你讲《论语》。”
果然是催眠的好书啊!
“温故而知新……”
“学而时习之……”
“有朋自远方来……”
井甜儿讲了一会儿,抬眼见简幽正目不转睛的看她,一手拿书,一手揉乱他额前的碎发,宠溺的笑,“傻瓜!睁着眼睛怎么睡觉?把眼睛闭上啊!”
“闭上眼睛,姐姐不见了怎么办?”简幽琉璃般清澈的眼眸在灯光下闪耀着孩童般干净的色泽。
“不会,”井甜儿温柔一笑,抓住他的手,“这次,姐姐会紧紧握着幽的手,就算幽想离开,姐姐也会紧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