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以明自己说了一句,苏若洵听了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就这么讨厌吵闹的?”
“不方便。”令以明回了这么句没前没后的话,苏若洵也不打算在此事纠结了,想着他刚才的举动,问,“你一早就看见那人盯着我看了?”
“嗯。”令以明点头,“目不转睛,若非是这么多人的场面,只怕是要出言调戏的。”
“若只是调戏我都要说声谢谢,他那眼神分明是想着若是可以一定把我带回他府上当个通房丫鬟。”苏若洵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眼睛垂眼看着杯中水,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不快的事。
令以明上前去,还未出声,就听苏若洵冷笑一声,“这些人,个个都长了人的脸,可实际上呢?说不定连路边走过的畜生知道他是怎样的恶心后都会视他如敝履!”
多么熟悉的眼神啊,是那个在京城里的畜生看她时最喜欢用的,不对,那个畜生现在不在京城了,说不定……已经在哪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苟延残喘了。
上一次见那个畜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那个畜生那时被他肯定也对别人用过的手段折磨着,她见到的瞬间,心里是说不出的爽快。
多好啊,这就是他该得的报应!
一年过去了,现在那个畜生不可能还在刘府,这点只要从令以明身上再也没有从别处染来的香味就知道了。
现在会在哪儿呢?
死了还是活着?
最好是生不如死!
即使一年不见,他给她留下的东西也难以消散,这点来说,令以明也帮不了她多少。
其实到了现在的地步再回想,所谓周公之礼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她孩子都生下来了,可是令以明要与她亲近时,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这只是她自己的问题而已,不该让令以明陪她受罪,可是她对此事实在提不起兴致,所以躲避的时间比享受多多了。
也因为这一层原因,当初她的破罐子破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献身。
心烦啊……
“说的在理。”令以明坐在苏若洵身边,苏若洵下意识想躲一躲,不过另一方面又清楚这是令以明,所以没动,“你以为这些人该有什么下场才好?”
“这就难说了,不过我见过与刚才那人相似的,他的下场是葬身狗腹。”
苏若洵听了,没被吓倒,反而在片刻过后笑了出来,“不是骗我的吧?我怎么记得我第一个查的案子,那可怜的人的身子有那么一小部分就是进了狗嘴呢?”
“确实是巧合。”令以明认真的说着,苏若洵笑了两声没说话,见状,令以明又道:“那人你应该很熟悉。”
“好了。”苏若洵打断了令以明的话,笑道:“你再不喜欢热闹也要去替我找人来准备热水沐浴了。”
令以明没回应,不过从行为便能看出是去找人了,当令以明看不见时,苏若洵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
不再是纯粹的笑容,里面多了点与恶魔相似的冷血,在面对人命的离去时,心里满是痛快。
这样的阴暗,即使她知道令以明说来就是让她开心的,她也选择了隐藏。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乎才这样的。
等令以明回来时,苏若洵看他身后多了个人,见是卞守静,心知今晚令以明肯定是要独守空房的。果不其然,三言两语的卞守静就要带走她,她立马顺从的跟着卞守静走,出门时回头看了看令以明,见他一脸落寞,差些笑了出来。
摊上她这样一个夫人,也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若说幸,血气方刚时让他这么憋着多少是有些可怜的,若说不幸,那她也是帮他修身养性……
【254】()
“想什么呢你,心不在焉的。”卞守静不满苏若洵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苏若洵干笑两声,“想师姐你刚才的话而已。”
“就是一句过的好不好,至于想这么久吗,你想这么久,让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的话了。”卞守静躺在床上,帐子已经放下来了,屋内原本就暗,这下更是遮去了不少光,苏若洵靠在墙上垂着头,卞守静看过去,愣是看不出苏若洵的神色。
“有好也有坏,你叫我如何如何立即给个答复来?”苏若洵笑了笑,抬起头来,卞守静闻言,沉吟片刻,“说起来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没深到难分难舍的地步,只是你……我终究是放心不下,你以前爱闹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苏若洵想让卞守静不要再为了她担心。
“是啊,你现在是好好的,可是之前呢?你不要怪我揭你伤疤,你那段每天都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样子我实在是还历历在目,你现在看着是全好了,可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不小心就变回之前的样子。”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吧?你若是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你一定会明白我的。”
苏若洵干笑着,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记得呢,什么都记得,就是因为什么都记得现在才无话可说。
她哪里有这么好?
是她不好吧,那段时间过去才多久,她就不记得自己那时候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所以压根没法回卞守静的话。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好好活着不容易,相识一场,我是真心待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往后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我能帮上的尽管来找我好了,能帮的,我都尽力而为。”
卞守静以为今晚她是会和苏若洵喋喋不休到深夜的,结果把这些说了之后,发现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们隔得不远,可是好像就是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候,补也补不回来了。她们之间现在的情谊并没有加深,她们只是在消耗从前积下的交情而已,指不定哪天就默契的永不往来了,不是有哪里误会对方了,只是渐行渐远挽救不回来了。
但也或许就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时不时见上一面,说些隔了些距离的体己话,有没有用另算,说出来就好了,明白那份心意就好了。
由衷祝愿对方过得好,这仅仅是因为曾被真心相待。
“好,一定。”苏若洵笑嘻嘻的躺下,撑着头看卞守静,“师姐,我从前有与你共同睡在一处过吗?”
“同一张大床是没有的,同一屋里就睡得多了。”卞守静转过身看苏若洵,“这里虽有其他屋子可怎么样也不像六扇门那一屋里放几张床的,将就着睡吧。”
“好。”苏若洵躺下,捂了捂眼睛,“最近都懒懒的只想睡,这点功夫就困了,诶…师姐我先睡啦!”
一如从前的语调,就是不知中间少了些什么,总有那么一点不同。
苏若洵闭上眼后,好好的琢磨着刚才卞守静说的话。
她有些不情愿再与卞守静这样独处了,卞守静说的话让她太难受了。
卞守静怎么把以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呢,她自己回想与卞守静说起过往使她记起来的截然不同。自己想起来时是觉得闷闷的,卞守静一说,她立马就清楚卞守静嘴里那个自己是什么想法并且感同身受了。
是因为太过真诚吗?
真诚的让她立马从卞守静所说的话中看见了那个随时会消失的自己。
卞守静说的话让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别人的真心她不能就晾在那,可又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回答。
她还是太不擅长招架这样的热情了,在这样的热情面前她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孩。
虽然睡前满腔心事,可睡的居然还算踏实,一夜无梦,醒来时精神得很,一丝疲累都没有。
卞守静已经起来了,穿好了衣裳,头发跟个男子一样高高束着,见她醒来,笑道:“有人向我讨要你很久了,你可要出去见一见?”
“唔…现在什么时辰了?”苏若洵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还早呢,你别着急。”卞守静又是一笑,把衣裳拿来床边放下,“我不习惯丫鬟伺候,所以丫鬟是不会来的,衣裳你就自己穿吧,至于早膳,你想吃过再走还是现在就走都可以。”
“谢谢师姐。”苏若洵自个儿把衣裳穿好,不过头发却是没办法自己梳好了,卞守静帮了她一把,她连声道谢,卞守静只是笑了笑,然后问她今日得不得空,若是得空,她想去看看小面团。
“自然是有空的。”苏若洵笑着回应,她一想到令以明以为能回去独处,结果卞守静又跟了来而无奈地神色就忍不住笑。
躲得一时是一时,令以明现在可放荡了,大白日的也会与她躲在屋子做些羞人的事,就算今晚是躲不过的,那好歹也是到了晚上。
果不其然,用过早膳后令以明见卞守静跟着,表情是没多大变化,不过那眼里的不快却让苏若洵分辨出来了,她掩嘴笑了笑,就连坐在马车上时,她都刻意和卞守静亲近些,令以明则是坐在另一边,一身不吭。
等回到了家里,苏若洵与卞守静去看孩子,令以明就不跟过去了,跟赌气似得,苏若洵偏就晾着他不管他。
卞守静待到下午才走,卞守静前脚刚走,就有丫鬟来与苏若洵说公子出去了,让苏若洵晚膳与令母一同用。
苏若洵失笑,说道:“待你们公子回来时告诉他,可仔细着了,小心又丢了。”
“好的,奴婢记下了。”丫鬟笑了几声,“夫人,那若是公子回来的晚,要不要拦着不让进屋?”
“自然要了。”苏若洵轻哼一声,“不仅拦着不让进,还要告诉他,你们家夫人很记仇的!”
“是!”
算盘都打好了,可惜令以明回的早,还带了些苏若洵没见过的蜜饯回来,苏若洵还没骨气的将自己下午摆出来的那点架势全都吃回肚子里,不过令以明却是不依不饶了,“我相当仔细着回来了,可有辜负夫人心意?”
“自然是没有,我原就是这个意思。”苏若洵装傻,“对了,这是在哪买的?下回我好叫铺子里的小丫头去买点回来,免得我在那一下午也没点零嘴儿。”
“这可不好说,这铺子的老板娘爱拦着不让进,让你知道了也没用,强行闯进去也不好使,毕竟她还是蛮记仇的。”令以明一本正经的说着,苏若洵头都抬不起来了,“噢…那…那就还是你去买吧。”
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这么记仇啊?
令以明没说话的看着苏若洵吃了一个又一个,当她拿起第三个时,令以明皱眉,“不觉得腻得慌?”
“还好,我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苏若洵又吃了一个,令以明看着她没说话,在她又伸手去拿时突然向前强占她嘴里的味道,品尝过后,仍是一本正经,“嗯,太甜了,这样刚好。”
苏若洵现下已经是波澜不惊了,“嗯,原来去买蜜饯是这样的企图。”
“夫人生气了?”
“非也,就是想想那记仇的老板娘为何让夫君你买这些蜜饯。”
“夫人想到什么了?”
“美男计。”
“……”令以明不语,苏若洵见状,相当真挚,“说中了?”
令以明仍是不语。
“夫君也不必太过羞涩了,这等事,不出奇的。”苏若洵自以为占了上风的洋洋自得,谁知令以明倏地起身,板着脸道:“有没有用美男计,夫人还该看过后才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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