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不让你来。”苏绿檀声音温温柔柔的。
坐下之后,苏青松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放假了,到时候到姐姐这儿来常住,白日我不出门,别人也不知道。”
“家里你怎么交代?”苏绿檀递了一个暖炉过去。
“家里?就说我病了呗!再不行,就说我爹把我打坏了,下不了床,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揍我了,这么说保管有人信!”
笑一笑,苏绿檀道:“家里还好吧?”
“还不是那样,父亲没事了就回来陪她,偶尔来训一训我出个气,还问一问你好不好。”
“你怎么说?”苏绿檀问他。
下巴一扬,苏青松道:“我不说!”哼了一声,他又道:“父亲把你赶出来,有这么狠的心,就别问。将来可不许叫我的乖外甥叫他一声外公。等姐你以后回了京,再别回来了,让他一辈子见不着我外甥。”
无奈地笑一下,苏绿檀道:“别小孩子气,我说了,这事儿爹做的是对的。要真连累了苏家,连累了你,我才于心不安。你再这么闹脾气,我就不许你来了。”
低下头,苏青松抱着暖炉低哼一声:“可家人不应该是同甘共苦的么?”
苏绿檀没有说话,她觉得,能保全更多的人,当然更好。
苏青松又道:“当初家族蒙难,姐姐不也没跑吗?”
苏绿檀笑道:“我也跑不掉呀!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姐夫来信了。”
苏青松眸光一亮,道:“写的什么?”
搓一搓素手,苏绿檀道:“跟我料的一样,大皇子攻城了,用的是清君侧的名义,要杀朝中奸臣。”
“可有了密诏?”
摇摇头,苏绿檀道:“细节我不知道,夫君只说了个大概。不过既然他说了,这些肯定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吐了一大口气出来,苏青松自己给自己抚了抚胸口顺气,道:“我就知道姐夫厉害,等他回来,父亲要吃苦头了!”
垂下眼睫,苏绿檀道:“侯爷不是糊涂人,他会恩怨分明的。好了,别总是念叨这事了。我问你,书读的怎么样?可别以为京中大变,你就可以不读书了,最迟到春天之前,京中肯定定下来了,说不定新帝登基,要开新科,明年你就能下场了。好歹去试一试。若考的好,入了国子监也有底气些。”
苏青松有点为难,啧了一声,皱眉道:“若是考不好呢?”
“考不好就就推说年纪小,还没下场呗!那么多考生,谁知道你考没考,你自己管好嘴巴,不声张就是了。”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苏青松道:“姐,还是你机灵。”
“得了,赶紧吃粥,再不吃要凉了。”
说完话,姐弟两个并两个丫鬟,在这寒冷的夜里,过了一个还算温馨的腊八节。
夜深之后,苏青松就走了,苏绿檀躺在床上就寝,两个丫鬟守在屋子里。
苏绿檀睁着眼,不大睡得着,她的孩子一月底就该出生了,那时候要是不战事不定,钟延光就见不着孩子出生。
比起见着孩子,苏绿檀当然还是希望钟延光平平安安地回来,可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夏蝉还没睡,剪蜡烛之前,瞧了苏绿檀一眼,见她还没睡,便道:“夫人怎么不睡?”
“这就睡。”苏绿檀闭上眼,浅浅地睡去了。
京中离金陵实在遥远,消息最快传来,也要半个月左右的功夫。
腊月下旬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大消息传来了——大皇子战死了!
三皇子登基,已然让许多人纷纷倒戈,大皇子清君侧,有猛将钟延光,本让许多人又动摇了心思,可大皇子一死,叛军可谓是群龙无首,金陵的天又跟着变了。
苏绿檀身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还感受不到什么,苏家却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大冷天的,苏世文急得嘴上燎泡,苏青松也跟着挨了不少骂,还被禁了足。
除夕夜里,苏青松终于解了禁,苏世文正想放他出来吃个团圆饭,他带着斗篷,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想也知道,苏青松肯定跑苏绿檀那儿去了。
苏绿檀产期越来越近,苏世文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让人去把苏青松给绑回来,他现在更怕的是蠢儿子乱说话,若让苏绿檀动了胎气,一尸两命,万一钟延光回了,他可不好交代,良心上也过不去。
因着这事,这顿团圆饭是没吃成,苏世文撂下何氏,又出门去了。
苏青松此时已经跑到了苏绿檀的宅子里,他还背着个小包袱,像模像样的,可怜兮兮地道:“姐,你要收留我!”
苏绿檀揪着苏青松的耳朵进屋,嗔骂道:“你又巴巴地跑来做什么?在家过年不好?”
假装疼得龇牙,苏青松道:“不好!”
姐弟两个闹的时候,大皇子死的消息,已经传入了金陵的各个角落,包括苏绿檀院子里的四个婆子们,也都听说了。
不可避免的,苏绿檀也知道了。
大结局(二)()
第107章
苏绿檀得知大皇子已死的消息;着实吓了一跳;她距京中千里之远;完完全全不知道钟延光的近况;等到书信来的时候;事情早就不知道过去多久;每次听到新的消息;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
上次是三皇子登基,这次又是大皇子战死,情况越来越坏。
苏绿檀不由得真正地紧张了起来;苏青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紧紧地挨着她坐着,不是很有底气地劝道:“姐你别太担心;姐夫吉人自有天相。”
点了点头;苏绿檀肩膀渐渐松了下来,道:“大皇子虽然死了;但是还有六皇子。我见过六皇子本人;虽不如大皇子那般果决有魄力;却也不是糊涂之人;有钟延光与朝中大臣的辅佐;未必没有成事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大皇子一死;钟延光这边的人肯定军心大乱,士气削弱;这等消息传到金陵来;也会乱了不少人的心。
重重地闭上眼,苏绿檀沉思了许久,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双明润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点湿意,她握着苏青松的手,道:“青松,你先回去,暂时别在我这儿住了。等你姐夫来了,你再来不迟。”
心头一紧,苏青松也攥紧了苏绿檀的手,锁眉道:“姐,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赶我走?”
“青松听话,我这院子有十几个人守着,我的住处也没有声张,我不会有事,但苏家未必,你赶紧回家去,替父亲分忧。”
苏青松听着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道:“苏家那么大,别人想硬闯也不容易,姐,你这里才几个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抿了抿唇,苏绿檀道:“金陵我是不能待了,我明日便走,你先回去,否则带着你,反而累赘。”
“累赘”两个字刺痛了苏青松的心,他眼眶一红,低着头不做声,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走!但是姐姐找到住处了,记得派人给我传个信,等家里没事了,我就去找你。”
“好。”
“姐,你要说话算话啊!不能骗我。”
轻笑一笑,苏绿檀道:“我何时骗过你?”
苏青松噘嘴道:“指不定你现在就是骗我。”
安抚了一下苏青松,苏绿檀道:“姐姐不会骗你,快回去吧。”
苏青松也怕拖累了苏绿檀,咽下肚子里的话,乖乖地走了。
他一走,苏绿檀就严色吩咐丫鬟道:“去让婆子们晚一些上街,买足半个月的粮食,让胡护院准备好木板和钉锤,接下来的半个月,咱们就不出去了。”
夏蝉跟着紧张起来,忙问道:“夫人这是”
抬起头,苏绿檀绞着帕子,同两个丫鬟道:“大皇子若死了,侯爷败了,我们肯定藏不了太久,我这身子行动也不便,避一日是一日,若避到侯爷来了最好,若是避不到”
夏蝉心头一惊,也不多问了,应下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出了门,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倒不是怕死,反正在苏家本就死过一次了,可苏绿檀肚子里还有个快出世的孩子,她舍不得一天天大起来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还没见过父亲呢!
出去吩咐了事情之后,夏蝉亲自盯着各处把事情办妥,如今苏绿檀住的宅院里,已经严密的连狗都进不来。
宅院之外,大皇子死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皇子党败了,钟延光也快要死了,这一场斗争里,胜利的是三皇子。
定南侯夫人和她的娘家还在金陵,若要升官发财,投机取巧的法子,就在眼前。
在金陵养老和被贬的官员早就蠢蠢欲动了,在确定消息属实之后,正月里,年都不过了,就有人开了先手,打砸了苏家的几间铺子,后面的人便陆陆续续跟上,直接去了苏府闹事。
苏府的大门天天被砸得砰砰作响,里面的人根本没法安宁。
苏青松着人悄悄去报官,结果等了整整三天,都没一丁点消息,他愤愤地斥骂金陵狗官,苏世文叹着气,告诉他道:“我早料到有这一日,报官有什么用?说不定外面闹事的,就有府衙的人,等着捉了咱们去讨赏。”
苏青松沮丧地坐在靠背椅子上,道:“父亲,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摇摇头,苏世文道:“他们闹的太凶猛,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再等两日,他们消停了,我派人去请了人来协助,说清楚也许就没事了。”
“什么叫说清楚?”苏青松眉毛皱得像弯钩一样,语气里带着点讥讽。
苏世文一下子恼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发抖道:“难道你想叫府里上上下下一两百人,跟着一起去送死?!你要死你就去死,府里哪个家里不是有老有小的?他们都是我的仆人,你凭什么连累他们?”
这话说的很打脸,苏青松心里怒火旺盛,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若真去送死,他心里还惦记着苏绿檀,硬生生忍下一口气,语气平缓地问道:“那姐姐怎么办?”
苏世文重叹道:“我当初叫她先躲去庄子里,生下孩子再回来,假装和离,她偏不听。如今苏家的几个门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平民百姓是想不到来堵苏家,他们更愿意去铺子里打砸抢“叛贼家属”的东西,来的人,只会是等着去新帝面前献媚的人,这些有心之人,绝对不会放了苏世文和苏青松出去。
苏世文又道:“你先回去罢,等过了两日,有了消息再说。”
两日后,外面的人果然松懈了一些,苏世文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苏世文听完差点晕过去,他站起来扶着桌子的道:“没有一个人肯来?!”
管家忐忑道:“没有。”
苏世文喘着大气,面色涨红,细数了那些人都拿了他多少多少银两,如今他有难了,却个个袖手旁观!
苏青松攥着拳头张望着,过了一会儿他的贴身小厮进来了,禀了他道:“少爷,郑公子说了,夜里派人去姑奶奶那里看了,院子都锁死了,好像没有人的样子。暂时也还没有人围在那里,估摸着外边人还以为,人还在咱们家。”
松了口气,苏青松点了点头,苏绿檀走了,他就放心了。
苏世文急急地走过去,问那苏青松道:“郑家的那个,帮你去办事了?”
抬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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