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很懂礼,让朱五郎乖乖站在一旁,把带来的体面礼物送上去,朝赵氏说好话,想请她帮忙。
赵氏看了看绸缎跟瓷器,都是好东西,但是还不算合她心意,眼神便落在了朱夫人身后丫鬟怀抱的精美匣子上,那个东西,怎么不呈上来给她?
咳嗽两声,赵氏道:“朱夫人让我说情倒不是不可以吾儿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有些为难”
攥着帕子,朱夫人装作不明白,只道:“不用老夫人为难,只劳你把我引荐去你家侯夫人面前就是了。”
赵氏的脸立刻就黑了,什么叫不用她为难?她在这儿见客了大半天,结果那匣子里的东西是给苏绿檀准备的?!
朱夫人厚着脸皮又重复了一遍,求赵氏让她去见苏绿檀。
赵氏拉着脸道:“她正病着,不便见客人,你有事跟我说一样!”
朱夫人不肯再说了,起身道了一句“叨扰”,赵氏盯了那匣子一眼,扯着嘴角道:“送客!”
朱夫人只好领着人从千禧堂出去了,走在甬道上,给随身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便想花银子讨好赵氏的人,欲问苏绿檀的住处。
丫鬟得了足够多的银钱,也就指了指方向,朱夫人领着人快步过去了。
苏绿檀正要小憩,没想到来客人了,便着人去请到次间里来。
今日的朱夫人,和喜宴上那日神态和完全不同,已然是疲倦袭身,憔悴万分,把苏绿檀都吓了一跳。
朱夫人受了赵氏的冷脸,眼下已是脆弱不堪,当着苏绿檀丫鬟的面就潸然泪下,让自己的丫鬟赶紧把东西送上去,以求她手下留情。
丫鬟打开匣子,一套奢华的宝石头面赫然出现,苏绿檀看着金钗步摇,还有一对松花绿宝石的耳坠子,登时双眼发亮,这套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朱家也是下血本了。
苏绿檀蓦地想起钟延光说的话,见不见随她,答不答应也随她。那看在头面,啊呸,看在钟延光替她撑腰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正出神的时候,苏绿檀就听得朱夫人哭诉,朱家这一房就这么一根独苗,可怜她生了四个女儿,嫁出去三个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真被打死了或是废了,她这做娘的简直心如刀割。
苏绿檀撇撇嘴道:“你自己没教养好孩子,这会子哭有什么用?”
朱夫人这一天一夜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无往昔戾气,只是抽噎。
苏绿檀多少有些心软,便道:“饶过他也行,但得他真知错才行,否则日后再犯错必有一死,反倒是我的罪过了,菩萨都不放过我!”
到底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苏绿檀还没狠心到非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双手合十,朱夫人诚恳道:“肯定知错!一定知错!五郎,还不跪下磕头!”
朱五郎这回倒是乖多了,颤颤巍巍地走到苏绿檀面前,跪下磕了个头,服软讨饶。后又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朱夫人身边。
倒不是朱五郎怕得腿软,而是昨晚被打的厉害了,实在走不好路了。他心里清楚,不讨得苏绿檀谅解,照他爹昨夜下的狠手,只怕小命休矣!
苏绿檀应下之后,朱夫人又叮嘱半天,才抹着泪领着朱五郎离去。
天擦黑的时候,钟延光回来了,苏绿檀告诉他,朱夫人来过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钟延光问道:“可解气了?”
苏绿檀一愣,随即笑开了道:“解气!不过怪的很,朱夫人为何铁了心来找我,我听二门上的人说,她明明先去求的老夫人,难道老夫人没答应她?”
不应该呀,赵氏就算是看在头面的份上,也该要答应的。
钟延光眼神晦暗不明。
第 41 章()
第41章
以苏绿檀对赵氏的了解;若叫她见了这副头面;怎么也不会让朱夫人把宝贝带到荣安堂来。
朱夫人何故非要把宝贝送到她这里来;苏绿檀心想;肯定有人指使的。
这人自然不会是赵氏。
到底是谁给朱夫人指路来找苏绿檀的呢?
苏绿檀忽然问钟延光:“夫君;我既应下了;你是不是就肯通融了?”
钟延光颔首道:“是。”
苏绿檀又问:“若老夫人向你求情;你可会答应?”
钟延光道:“受伤的是你,自该你谅解才作数。”
苏绿檀眉眼弯弯,管他谁给朱夫人指的明路;反正指对了就行了。
抱着头面,苏绿檀笑问钟延光道:“好看吗?”
苏绿檀娇美的小脸上带着笑,明媚动人;侧颊上的红印记挂在上面;滑稽中平添几分可爱。
痴了一瞬,钟延光低声道:“好看。”
她若是戴上更好看。
钟延光正想着;苏绿檀就把簪子拿出来了;塞到他手里;道:“给我簪上。”
钟延光早已娴熟;替她簪入鬓发之间;仔细打量。
苏绿檀转个圈,笑问他:“美不美?”
钟延光点头:“美。”
眯眼一笑;苏绿檀目光狡黠道:“我是问你,我美不美;你当承认了喔!”
钟延光嘴边缀上一丝淡笑。
他说的就是她美啊。
丫鬟进来传话问主子吃不吃饭;苏绿檀应了一声,把簪子取下来放好,收在了梳妆台上。
因身子舒服了,又得了新首饰,苏绿檀心情不错,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闲话。从前钟延光觉得聒噪,如今听着倒是习惯了。
吃着吃着,苏绿檀突然想起来道:“对了,今儿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了。”
筷子一滞,钟延光道:“母亲又挑你毛病了?”
苏绿檀微仰起下巴道:“切,我才没毛病呢!老夫人今儿没骂我,骂你了。”
钟延光觉着好笑,音调上扬,道:“哦?骂我什么了?”
“骂你是狗。”叹了一声,苏绿檀又道:“其实也算是间接骂我了,你是狗,我是什么东西?”
钟延光:本来没骂苏绿檀,怎么她自己还招上骂了?
真是纯真可爱。
苏绿檀轻哼道:“我说了,要让狗去咬她的,你再去请安的时候,替我咬老夫人一口!”
钟延光但笑不语。
心情愉悦了吃完了晚膳,钟延光便准备回去了。
苏绿檀坐在椅子上,勾住钟延光的袖子,送个秋波过去,道:“官人又留奴家独守空房?”
钟延光面红心跳,陡然升起一股躁意,便道:“南夷蛊毒之事有苗头了,我先回书房忙去了。”
苏绿檀倒也体贴,见钟延光说的是正事,便道:“去吧,夫君早些歇息。”
钟延光出了荣安堂,便被永宁堂的丫鬟给请过去了,太夫人有话跟他说。
到了那边,钟延光请了安,罗氏便问了他一些近况,他答一切都好。
罗氏还问了一些朝堂之事,但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提点了几句,让钟延光注意分寸,一则不要锋芒毕露,二则也不能太委曲求全。
钟延光一一应下。
罗氏忽又道:“你与蛮蛮近日如何?”
钟延光发现,罗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比之前都专注了许多不会大晚上叫他来,前面铺陈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问问他们夫妻之事吧?!
很显然,钟延光猜对了,他刚答个“尚好”,就被罗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罗氏气愤道:“还好?!你看看蛮蛮的脸,那还能叫还好?粗笨莽夫!不知轻重!你可知女子生育要遭多少罪,你还不懂得怜惜人!”
老太爷生前刚娶妻了罗氏的时候,也是刚开荤不久的汉子,日夜折腾,其中苦楚,她再知道不过了。而且她生过三胎,只有钟延光他爹活下来了,苏绿檀又是钟延光唯一命中注定之人,自然对这个孙媳妇多有偏袒。
失了这一个,天下再没第二个了,钟家子嗣就指着苏绿檀了,何况她如此懂事可爱,叫人如何不怜惜?
罗氏知道钟延光素来古板冷淡,怕他不知女子心事,伤了苏绿檀,这才趁夜叫他过来好好教导一番。
钟延光也虚心受了,毕竟苏绿檀说了,那一夜弄的她很痛的。
罗氏一看钟延光辩都不辩一下,这不是坐实她说的话了么,就更气了,又是一顿训。
钟延光愧疚地从永宁堂出去之后,回了一趟前院,把今平眉找了出来。
他得看看,苏绿檀之后还会学里面的什么招。
怎么也该接她几招了。
不然太夫人该怪他了。
本着“我不能让长辈操心”的态度,钟延光怀里藏着书,回了内书房。
可巧不巧,钟延光在书房门口碰见了抱着一床厚被子的苏绿檀,被子几乎快要没顶,一双眼睛都没完全露出来,圆鼓鼓地站在那里,样子有点儿蠢。
快步走过去,钟延光赶紧把被子拿了过来,一只手就抱住了,问她:“你做什么?”
难道是要跟他一起睡书房?
怀里一空,苏绿檀愣愣地看着钟延光,解释道:“天冷了,给你送厚被子来呀。”
“哦。”钟延光淡淡应了一声。
苏绿檀拉着钟延光的袖子,道:“走,快进屋。”
莫名红了脸,钟延光道:“不是只来送被子么?”一想起那夜的甜蜜,他心跳又快了。
轻笑一声,苏绿檀扭头瞧他,道:“我还得给你铺好床呀,你又不让丫鬟动手,你自己会来?”
原是如此,钟延光倒也没说什么,一只胳膊搂着被子就随苏绿檀一起往屋里去了。
苏绿檀铺床的动作倒是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末了坐床上休息了会儿,道:“你晚上回前院作甚?”
那本书还藏在胸口,钟延光直觉得胸膛发烫,挪开视线道:“有点事。”
苏绿檀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又是为着南夷之事?”
钟延光怕她多问,遂颔首承认。
苏绿檀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便起身要走,临走到书桌前,被两只烛台这么一照,她就看到钟延光怀里好像装着什么,一时好奇,便问:“那是什么呀?公文吗?”
钟延光捂着胸口,侧身红了脸道:“没什么,你快回去罢。”
苏绿檀眯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钟延光,道:“什么宝贝嘛,给我瞧瞧?”
钟延光伸手挡在胸前,道:“你快回去,是朝廷公文,不能随便给人看。”
啧啧两声,苏绿檀道:“什么公文让你脸红如此?难道教坊司的姑娘们要投身去你们左军都督府犒劳你们了?”
“胡说什么!”钟延光眉头皱了起来,也不晓得苏绿檀这脑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苏绿檀噘着嘴道:“小气,不给看算了,我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钟延光半天憋出一句话,道:“别又胡说。”
翻了个白眼,苏绿檀这个狭促鬼,嘴巴上应了好,说不闹他了,刚走出去没两步,一下子就转身扑到了钟延光怀里,伸手去夺那本书。
一边摸,苏绿檀还一边笑道:“甚么公文厚的像一本书?连个壳儿也没有,还不给我瞧瞧!”
到底男女力气悬殊,钟延光掐着苏绿檀的手腕,轻轻松松把她两手分开,定在了他的前胸。
拉扯间,那本书早就冒出点封皮了,苏绿檀“哎呀”一声道:“不是公文嘛!夫君看的什么书?孤本吗?快给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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