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马上想起上一辈子听到家人死讯时的自己,也是如此不甘和绝望的。
她收回思绪,盯着王雅梅的目光,认真的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以她对王雅梅的了解,王雅梅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态度比她还要干脆利落还要不顾一切。现在这样忍气吞声的做法,绝对不是王雅梅的风格。
王雅梅回视何亭亭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异常认真,
“等。等到我们几姐妹长大出嫁。那时我有能力了,我会让他不得好死。走正常的法律途径我没有办法,可是总会有别的办法的。现在我不知道,可是有一天我会找到的。莫欺少年穷,我记着这句话!”
“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有需要就告诉我。”何亭亭认真地说道。
王雅梅点头,“你回去吧,别总来找我了,免得影响了你的名声。发生了什么事,村里的人隐约都知道的,你不该来我这里。”
“我这就回去,你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来找我,别自己一个人做决定。”何亭亭伸手握住王雅梅的手。
王雅梅点点头,又催何亭亭赶紧走。
249 豁出去一把()
何亭亭没别的事,且要上学,便同意要走,但是她要求王雅梅先走。
“那我先走了。”王雅梅说着,低着头,一步一步,急步离开。
冬天昏沉的天色下,王雅梅穿着洗得发白的冬衣,佝偻着背,飞快地走远了,背影带着深刻的萧瑟和悲凉。
何亭亭收回目光,心下沉沉的,她握紧了拳头,抬起脚步,埋头往家里走去。
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她就知道,王雅梅心中的愧疚和恨意有多重。最可怕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是生她养她的父母。
走出没多远,忽然听到一人带着笑意道,“哎,何亭亭,你怎么还跟王雅梅玩啊?听说她去偷了男人的内裤做那什么证据呢,恶心死了。”
何亭亭回过神来,琢磨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脸色马上沉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大表姐,“对不是仇人而且还有些交情的人的不幸还能笑出声,你也算有能耐了。”
心下却恍然,原来王雅梅说有证据,是这么个证据。只是不知道,有那个东西,怎么算得上是证据的。
“她能做,我为什么不能笑?”大表姐一脸鄙夷地说道。
何亭亭冷冷地看着她,“你能笑,我也能再也不让你进我房间。”说完,抬步就走,再也不理会大表姐了。
“你——”大表姐气结,叫道,“我是你表姐,和你是亲戚,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何亭亭懒得理会她,加快脚步回家去。
当晚晚读之后,何亭亭正和刘君酌、李如华和张向京几个在走廊上说话,很快被一个陌生的老师喊到一边了。
那老师脸上露出笑容,“何亭亭同学,你不用紧张,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老师,你想问我什么事?”何亭亭好奇地问这个陌生的老师,这老师不是她的科任老师,因此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老师见何亭亭并没有任何胆怯,心里闪过赞许,面上却不显,说,“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周有兰是比较熟的朋友,所以想问问你,周有兰最近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上课了,今晚自修也没有回来。”
何亭亭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她竟然没回来上课吗?我最近忙,和她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并不清楚这件事。”
“这样吗?”老师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去家访一趟……”
何亭亭听了,忙道,“老师,如果你去家访,知道了原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她最近忙得很,谁也没空关注,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周有兰了。之前周有兰父母离婚,周有兰着实颓废了两个月,整个暑假情绪都很低落,但是升入高中之后,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了。
没想到,现在突然听到说周有兰竟然逃学了。
“自然可以。到时我来找你吧。”老师说完,又感谢了何亭亭,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何亭亭回到走廊处,眉头还是蹙着的,她忍不住想,自己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好像都不大顺利。
刘君酌一直站在附近竖起耳朵听动静,见何亭亭皱着眉头回来了,便轻声安慰她,“估计没什么事的,最多就是她父母的事让她心情不好。”
何亭亭叹口气,“唉,父母感情有问题,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刘君酌“唔”了一声,再没说这个话题,提议道,“走,回去下象棋。”
“好。”何亭亭的兴致起来了一些,马上同意了。
次日晚修时,那个老师面有难色地来找到何亭亭,“周有兰父亲打算再娶,周有兰不愿意回来上学了。你和周有兰熟悉,有空就去劝劝她吧。考上高中又不再读下去,太浪费了。”
上了高中,以后可以读大学或者技校,无论哪个出路都会很好。周有兰考上了鹏城中学,成绩并不差,现在不读了,完全是资源浪费。
何亭亭蹙着眉头想了一下,“那我周末去找她。只是她性格比较执拗,未必会听我的。”
“那没事,你劝劝吧。能劝得了就劝,劝不了也是没办法。”老师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虽然忧心,但是并没有太过难过。
到了周六,何亭亭先和李真真去找王雅梅,见王雅梅不在家,便和李真真分别,出发去找周有兰。
何奶奶见她一个人去,不由得有些担心,说道,“要不明天去?明天君酌有空,让他陪你去。”刘君酌今天有事要忙,一大早就出去了。
“奶奶,没事,也不是太远的地方。”何亭亭笑眯眯地说完,就推着车出去了。
到了周家,何亭亭不仅见了周有兰,还看到了王雅梅。
“你们这是?”何亭亭推着车上前,惊讶地问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的周有兰和王雅梅。
周有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和王雅梅商量好了,准备和我堂哥一起去香江。”
“什么?”何亭亭吃了一惊,“怎么突然想去香江了?”
“不突然,我想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周有兰垂下眼睑,轻声说道。
何亭亭想起她离异了的父母,心中恻然,便看向王雅梅。
“我早就想离开了,香江无疑是最好的。”王雅梅目光直视何亭亭的眼睛,里面火星点点。
何亭亭打量着两人,见两人神色都异常坚定,知道劝不了,只得说道,“这里将来也会很好的,你们即使过去了,也不要扔掉这里的一切。”
“有些东西是强求不了的,又有些东西是扔不掉的。”王雅梅露出一个有些苍凉的笑容。
何亭亭长叹一声,看向周有兰,“我原本还打算来劝你回去上学的,现在看来,不用劝了,你肯定不会回去的。”
去香江和去学校,周有兰毫无疑问会选择去香江。
“嗯,我不打算读书了,打算去香江。”周有兰说完,抬头看向天空,“我算是没有爸爸妈妈了,所以想凭借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后顾之忧,豁出去一把!”
王雅梅伸出手握住周有兰的手,“我也差不多,你有牵挂的爷爷奶奶,我有牵挂的三个妹妹,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
何亭亭默默听着,心里堵得厉害,半晌问,“那你们有门路去香江吗?钱呢?”
“我堂哥有门路,已经说好了,三个人去。”周有兰有些面无表情地回答,“至于钱,就那样吧。”
她父亲明白说过,不会给她钱的。她爷爷奶奶倒是偷偷给她钱,可是她不想要。
何亭亭听了,低头沉思起来。
王雅梅走到何亭亭身边,“好了,亭亭,我们想去香江,所以能去,我们很高兴,你不用为我们难过。”
何亭亭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谢临风也去了香江,可是他一直没有往这里传回来过消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平安。
“就是啊,别多想了。我们周围逛逛,说说话去吧。”周有兰伸手捋了捋头发,一脸平静地说道。
何亭亭看向平静得有些低沉的周有兰,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周有兰的样子。
那是79年,六年前了,周有兰还是个小女孩,当时她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来抢跳房子的地盘。
没想到只是六年过去,那个嚣张而又傲气的小姑娘,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这么想着,何亭亭心中更闷,更难受了。
她希望和自己同龄的如花少女永远都带着傲气,永远都带着笑容,活得鲜活幸福。可是那只是梦寐以求的美好愿景而已,现实太残酷,带走了无数的美好,留下千苍百孔的疲惫。
就她眼前,就有王雅梅、王雅兰和周有兰三个人过得不幸了。她们如同一朵初开的花,还没开好,就已经露出要凋谢的势头了。
三人在四周逛了一圈,又说了很多话,话里多数是关于未来的。
何亭亭仔细听着两人对未来的设想和打算,觉得幻想居多,没有落到实处,不由得说道,“你们别把香江想象得太过美好,以为满地黄金,低头就可以捡到。其实香江和所有地方一样,都需要埋头努力干活,凭借双手和大脑赚钱。”
“亭亭,你说话真像我爷爷,怪不得能跟他学种花。”周有兰带着笑意说道,语气里有些不以为然。
何亭亭见周有兰没有听进耳朵里,心里也不见怪。周有兰还年轻,她年少轻狂得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未必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尤其是各种大道理。
而她自己,虽然缺少人生阅历,但是由于有过上一辈子,躺了三十多年,对很多大道理都怀着敬畏的感情,认真努力地学习着,不似普通的年轻人。
何亭亭想着,忽然觉得刘君酌和自己也差不多,比普通少年显得更成熟,想得更多。
她很快将跑飞的思路拉了回来,看向周有兰和王雅梅,“你们别不当一回事,你想想,我做生意怎么样?我赚钱能力怎么样?总之听我的准没错。”
这话一出,周有兰就再没有话反驳了,只是心中也不认为这是对的,所以并不大放在心上。
王雅梅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香江比鹏城繁荣得多,在香江发展机会肯定也多。何亭亭在鹏城虽然能赚钱,但是她这一套在香江未必行得通。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何亭亭的一片好意,便拍了拍何亭亭的肩膀,回道,“你放心啦,当真的走投无路,我会努力埋头赚钱的,就像我在镇上的工厂打工一样。”
何亭亭见两人都不大听得进去的样子,心里虽然急,但是也知道不可能强迫她们把自己的话塞进脑子里,便只得算了。
等天色差不多了,何亭亭和王雅梅和周有兰告别,一起回家去。
何亭亭见王雅梅没有推车,不由得问,“你不是骑车来吗?”
“没有。我刚才是走路来的。”王雅梅摇摇头,自从她和家里闹翻,那辆自行车就被没收了,和她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何亭亭想了想王雅梅和家里人的关系,便道,“那没关系,你跟我一起骑车回去吧。”
两人一起上路,路上何亭亭问王雅梅去香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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