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儿低下头掩面,云隙道,“姑娘的菜可运给皇家?可知如何进入王宫?”
云隙努力让自己的调调快了一点点。
泉儿一怔,连忙说,“不知,我只是个外城来的,对这些都不清楚的。”
小刺猬疑惑,他家公子做什么呢,莫非勾搭小姑娘呢?
云隙颔首,转身欲走,又想了想,道,“姑娘蒙着脸可是因为生了痘疾?”
泉儿呀了一声,眼睛里带了点怒意,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小刺猬啃一口小杏,心说这样勾搭小姑娘是不行的。
云隙从怀中取出个小青瓷瓶,阿团眼尖的看见正是那一日他赠送给青瀛上仙的东西。
“此物赠予姑娘。”他朝她招下手,泉儿警惕的瞧着他,她没动,瓜果老伯远远怒喝一声什么登徒子竟然敢调戏他闺女。
云隙被那一声吆喝吓了一跳,老伯随手捡了块砖块朝这边跑来。
阿团小爪握紧云隙的拇指,哎呀坏了,这些跑也跑不了了。
公子快变成蜗牛,他背着他!
老伯气势汹汹,泉儿拦下爹爹和他解释这位公子没有恶意,但是估摸着神经有些不正常吧。
云隙翻开手心,托起瓶子,温声说,“这能治疗你的痘疾。”
泉儿惊讶,老伯怒道,“不要,赶快走,要不然就报官抓你,我家小女已经许配了人家,怎容你胡来!”
小刺猬努力在心里说快走吧快走吧,不要调戏人家了。
泉儿摇头,“我们没有钱。”
“无需。”云隙十分有耐心。
泉儿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云隙十分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瓶子,顺着云隙的指示倒出来一滴涂在脸上,只有一滴,却顿时泄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带着让人舒缓的微微苦涩。
“泉儿?”老伯激动的瞧着闺女脸上的痘疾明显变得没有那么红肿了,原本整张脸上都长满了红脓泡,平日里一碰就生疼,她自得这病起就再也没敢取下面纱见人,哪家姑娘沾染着这般苦疾还能嫁人呢。
泉儿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几乎立刻就减轻了大半,让她的脸没有一碰就疼得厉害,她眼含泪水,朝云隙恭敬地福了个礼,这才知道他真的没骗她“神医,请受小女子一拜。”
云隙摇头,努力让自己加快速度,眼见都要中午了啊。
“滴入水中,洗脸用之,洗后涂之,十日痘疾消。”
“泉儿谨记。”老伯激动的不知所措,看着姑娘终于笑了出来,跑到马车边抬了个大南瓜塞进云隙怀里,“恩人啊,谢谢,谢谢,这是一点心意。”
云隙尴尬的抱着大南瓜轻轻点了点头,慢悠悠蹭掉大南瓜上的泥土,打算离去时,泉儿叫住了他,犹豫的说,“公子,是要进皇宫做什么?”
泉儿朝爹爹摇头,走上前,低声说,“公子,我认得一人可帮公子,但,这王宫可进不得,会死人的。”
云隙朝她微微一笑,“有劳姑娘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变暗,一列送入王宫的奉需官驾驭着从外城连夜赶来的新鲜蔬菜瓜果通过了王宫的侧门,进入了这灰色肃穆的王宫,马车刚进入王宫,小刺猬就觉得浑身一冷,耳边传来森森哀号悲戚的风声,声音直钻它的耳朵,无数灰色雾气在它的身边缠绕,往死纠缠,它躲在云隙的手里使劲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小爪里。
云隙望着伫立在天边的皇帝的寝宫,漆黑的阁楼王殿的上,皎洁的圆月也被蒙上了灰色的雾气,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凄凉哀鸿让王宫更加阴森孤立。
等他们终于进入了王宫的后,风声骤然停止,哭嚎声也渐渐停止了。
内需殿的小拐角处,云隙将头上的奉需官的官帽摘了下来,一男人道,“为了谢公子治好了泉儿的痘疾,我才答应公子来这里一转,公子千万记得,半柱香后我们便要离开了,除了着内需殿,您哪里都不能去。”
云隙答应,抬手轻轻一挥,小刺猬看着他家公子说着答应却转眼将人家的记忆抹去,安然自得的带着他离开了内需宫。
云隙捧着小刺猬慢慢朝似锦苑走去。
“公子为什么不用法术进入这里?”
“王宫外有冤魂界。”
因为和自己人说话,云隙便肆意放慢自己的声音,带着淡淡轻柔的调子。
冤魂界是无数鲜血人魂凝结而成,罩住了整个王宫,在王宫上空常年悲戚哭嚎,不论神妖仙精都受不了这千年怨气。
而这王宫的主子是冤魂釜,一方面吸引着天地之间上万年不得投胎的冤魂鬼怪从三界中奔来,日日夜夜在漠魂城的宫殿上头凄惨哭嚎,一方面他又是人间的庇护,坐镇王宫,以人身神威保护着进出冤魂界中的人类平安。
若它们施法进入,没有鬼刹帝的庇护,定要被这千年万年的怨气侵蚀身体,吸了法术。而他们藏在凡人中间,鬼刹帝身上属于凡人精魂则会无意中连他们也保护在其中了。
小刺猬似懂非懂,“公子怎么知道那人会帮我们呢?”
云隙笑吟吟的在漆黑的王宫中慢悠悠的走,“他与泉儿相爱多年。”
泉儿自幼跟随瓜农老伯进入漠魂城中售卖蔬菜瓜果,两人年幼相识,后来相爱,但却在即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时,因为泉儿脸上的痘疾遭到了家中的坚决反对以死相逼,就在僵持不下痛苦坚持中,泉儿选择了同意爹爹的婚事,嫁给同村的一个老醉汉,而这一次,便是泉儿跟随老伯进入漠魂城的最后一次。
他治好了泉儿脸上的痘疾,凑成一对美好姻缘,自然得了两人极大恩缘,所以才会答应他的条件,带他来王宫中转上一转。
“哦。”阿团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捉摸着他家公子真厉害还会掐指一算。他从背上摘个果果吃,问,“公子,那小青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泉儿生了痘疾可用,那青瀛上仙也是生了痘疾吗?
阿团真的很好奇啊。
提及小青瓶,云隙的脸在黑暗中慢慢变红,抿起嘴巴,倒是一点都不肯透露了。
第4章 见一个杀一个()
似锦苑中繁花似锦,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周边,好似卫士守护者这一苑的花盏,似锦苑中央有一只偌大的水法,日夜朝外面喷洒水瀑,水珠落在光洁的大理石水台上耀着阳光,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苑中,一片一片花海由王宫花奴精细护养,在盛夏的阳光中绽放,垂挂着各色不同的花木,散发着熠熠沁人心脾的花香。
直到黎明露了出来,云隙才带着小刺猬慢悠悠躲避王宫守卫走到了这里。
云隙化成蜗牛趴在阿团抱着的小杏上,小刺猬举高小杏,扬起巴掌大的身子,主仆两站在花圃边的台阶上纷纷深呼吸。
啊,好多的花。
啊,好多吃的。
云隙细嫩的触角乱颤,能听出来他口气中的欢喜声。
“钻进去,我们住在这里。”
这么多的花种,他可以边等悲鸣花开边吃其他花朵,这样也不会饿着了!
“好的。”阿团将小杏扎到后背,驮着云隙,搓搓小爪,叫一声,“公子,抓好啦!”说罢一团蹦蹦跳跳扎进花海中,在肥沃的黑色泥土中钻来钻去,寻找云隙喜欢的地方。
云隙努力用腹足抓紧小杏,却仍旧受不了阿团的欢脱,在他背上颤着触角叫起来,“啊啊啊,我要摔倒了,啊啊啊,晕刺猬啊”
花圃中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守卫侍卫扭头眺望了眼远处平静的花海,低声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另一答,“没有啊,听错了吧。”
那人又看了下,估计听错了,似锦苑把守严密,就算有人能闯进来也无法在这片细碎花海中藏着,就连微风轻拂都能带来大片花瓣凋落,这还没人腿高的花圃狗都藏不住身。
阿团驮着云隙站在一粒小石子上,仰头看着粉白|粉白的花朵像雪花般从天空轻轻柔柔打着旋飘落在它们身边,美的不似人间。
小刺猬伸爪接住一片铜钱大的花瓣,扭头放在云隙透白的背壳上,笑着说,“公子,给你个被子盖,莫要着凉了。”
云隙深深吸口气,扬起触角朝它打个招呼,“好晕呐”
*
不同于似锦苑的静好,裕銮殿中气氛压抑低沉,黑金旋柱伫立的广阔大殿内,身穿黑色铠甲的侍卫押着十几名低声哭泣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哀求裕銮殿上一身玄黑金色暗绣龙纹袍的男人。
那人坐在最高处,神姿威严,面孔冷酷,紧绷的唇角透出几丝怒意,他的脸覆盖在半张黑金面具下,遮住了大半左侧容貌,连左眸之处也只能看见面具的冰凉,仅露出的唇薄而淡,一看便是冷情寡淡之人。
他的右眸像黑夜般漆黑,散发着森然冷意,紧盯殿内跪着的十一人。
“太傅,你贵为七王的夫子,不尊圣贤之道,不守国家律例,教唆七王翻弄鬼怪暗事,蛊惑人心,令七王身受阴邪之扰,如今孤抄你九族,你还何话要说?!”
地上跪着的领头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浑浊的双目满含悲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老臣的妻儿皆与此事无关,老臣恳请陛下饶他们一命,莫在给这漠魂城多增一缕冤魂!!陛下,臣求您了!放过幼子吧!!”
皇帝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接过身旁侍卫于述的长剑,用冰凉的剑尖抵在太傅的脖颈之下,冷冷说,“王栋,你遣人用十七具胎儿血酿阴胎酒时可曾想过幼子无辜?!!”
王栋震惊的抬起身子,欲解释什么,却只是双唇动了动,闭上眼睛,顷刻之后,他悲戚大笑,“祁沅要亡!祁沅国要亡!!鬼刹帝,哈哈哈,鬼刹帝,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将化成厉鬼冤魂,日夜攀附在这裕銮殿内,凄婉哀歌,我会亲眼看着这祁沅国的天下是如何毁在你兄弟二人手中!哈哈哈——”
噗!笑声戛然而止,一颗带血的头颅滚落在这威严庄重的大殿内,头颅上,一双悲愤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宫殿大门,血洒裕銮,死不瞑目!
哭嚎声刹那间充斥殿内!
皇帝冷声下令将人拖下去,扔掉长剑,肃穆而站,接住于述递上来的丝绢,轻轻擦去手腕上的血滴。
“啊!”门外跑进来个少年,看着地上的血渍目光暗了暗,转而立刻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朝皇帝行了礼,“皇兄,你好久都没看过我了!”
这少年长得很美,下巴尖尖的,没有男孩子的洒脱,反而多了几分阴柔之美。
于述朝少年行了礼,“见过七王,陛下刚处理完公事,还未用餐,老奴这便派人去传膳来,您陪陛下用些膳吧。”
七王朝他挥挥手,“快去。我要在九玲听风阁用膳,那里风景好。”
于述颔首,退下去传唤膳食了。
“皇兄,我们也过去吧,外面起了风,在听风阁上刚好能看到似锦苑的花海,嗅到花香呢。”
皇帝露出的右眼中神情稍作缓和,踏步朝外走去,“牧隐,若你下一次再这么胡闹,弄这些腌臜晦暗之事,孤便连你也一挡处罚了,就当孤没有你这个皇弟。”
七王笑嘻嘻的毫不在乎,“知道了,皇兄,我也就是听人说的,一时好奇罢了,以后再也不玩那些阴晦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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