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隙点头,伸着触角指挥青瀛将小布包放在他身边,他要瞅一瞅他下的蛋,边瞅边说,“那叫串铃萱草,本是五色,受了瘴气才变了色。”
他师父说,青西海中只有一株,但其根可生出大片花海。
青瀛眼巴巴看着蜗牛壳边的小布包,“总见你爬的慢,倒是眼界广阔的很。”
云隙傲娇一扬触角。
吃过的都记得。
几妖在屋中讨论许久,最终牧单独自前往青西海入口所在之地,试试能否在妄罗境中打开青西海的入口。
而绪卿则独自暗中潜会帝神宫中去救寒舟。
青瀛拖着不能动的右臂守在门口不让走,眼巴巴说,“我也去。”
云隙摇了摇触角。
绪卿看他一眼,使出凡人的轻功从来的路几下跳跃便消失不见。
云隙背着小壳趴在床边瞥他,“没了法术,你连我都打不过。”
好歹他是人界神尊教出来的,凡界武林门派的绝学他学了没有上百套也有九十九套。
逼他练武那会儿,他师父崇虚拎了条鞭子坐在一旁说,“你这般贪吃又没心眼,万一哪一日你吃了什么仙娥仙后的花籽,人家抽了你的修为将你扔下凡界受难,没了修为护身又不会功夫,可当真就是只废蜗了,到了那时,蜗落平阳被人欺,你可别可怜兮兮的来向我求一求庇护。”他说着抽了云隙一鞭子,吓得云隙灵活一跳跃到一株参天大树上,“你听为师的,为师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呐。”
云隙蹲在树上撇了撇唇角,明明是他想要挑起武林纷争,欲在凡界一统江湖,做什么千秋大业,怎地可就为他好了。
如今想起过去,云隙以为他师父不靠谱,处处留坑给他跳,再念起师父似笑非笑的脸,云隙悲由心来,抽了抽软软的小嘴,用小壳拱了拱他那装了蛋的小布包。
他想师父了。
想给师父见一见自己的蛋。
牧单走了有半柱香后,云隙解开小布包,扒拉着土屑瞅他那刚生的两个蛋,青瀛蹲在地上兴奋的围观。
还未围观到整只蛋的模样,牧单突然推开屋门气喘吁吁道,“我想起来了!”
云隙扬起触角。
牧单万分激动道,“我想起来谁是哥哥了,哥哥的蛋比较圆,很圆很圆!”
他终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大宝时的心中所想——他这崽可真圆滚滚啊!
两妖一仙凑过来低头朝小土坑中望去。
果然,两枚水光溜滑的蛋,一枚圆溜溜似天上八月十五的明月,而另一只则生的椭圆,中间胖,两头小些,不仔细看不太容易看的出来。
云隙,“”
唔。
不一样的双胞蛋呐。
牧单亲一口云隙,亲一下两枚蛋,唇角带着黑土屑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走了好一会儿,青瀛转过头复杂望着云隙,说,“你确定牧单的魂齐全了?”
怎地这般痴傻。
莫非主要的魂魄丢给奎避恶兽了?
第90章 贤蜗良妖()
你才痴傻呢。
云隙很想用触角戳他,但看着青瀛身上大片干涸的血渍努力忍住了。
卧室外传来嘎嘣嘎嘣吃的很香的声音。
云隙歪过触角;还没说话;青瀛立刻摆手;“我根本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你也不要问我!”
云隙,“”
他不用问也知道。
是蜗牛壳碎掉的声音。
但四界之中蜗牛多的去了,大多数都进了各种鸟兽的肚子里。
云隙早就坦然接受了。
青瀛凑过去护住小土包;说,“你要是不怕你去陪他耍;我也护着我外甥不能吃掉。”
云隙看他一眼。
哦;去就去。
他晃悠着小壳顺着床边的横梁上游走;打算爬下去转一转,刚走到床柱边,就被青瀛抱怨着捏会了小土包上,“你就不能好好孵蛋吗!”
云隙垂下触角;哀怨道,“饿;快饿死了”
“牧单在这里你怎不说。”青瀛哼声。
云隙理所当然道;“不想让他担心”
单儿会心疼的。
青瀛被云隙酸的牙疼,酸唧唧抱怨起来。
嫁出去的蜗泼出去的水。
这胳膊肘里外都朝人家拐了。
他的鸟心就不是心了吗。
抱怨归抱怨,看在他刚生下蛋的份上;青瀛仍旧出去为云隙寻吃的去了,叮嘱他乖乖趴在小土包上哪里都莫要去,认真孵蛋;做个贤蜗良妖才好。
青瀛出去没多大会儿,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半截青嫩的竹藤在门栏上摇来晃去。
竹筐精贴着墙角静静摸进去。
木门开了条缝隙,他对着缝隙望去,正好与云隙两根细嫩的触角对视上。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
老头干咳一声进了卧室,“没睡啊,哈哈哈,孵蛋呢,哈哈哈”
云隙仰着触角打量他。
破烂衣衫,稻草似乱糟糟的头发,黑色眼睛陷进在眼窝中,透过额间几根杂乱的银发神采奕奕的瞧着他。
云隙唤道,“师父。”
老头眨眨眼,“你这蜗牛眼神不好怎么,老头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伸着触角说瞎话,怎么着你那师父也当是个更大的蜗牛。”
听起来还是个老头子,一定不好吃。
云隙将自己的两枚蛋推出小土包,摊在床边给他看,说,“师父,你徒孙生出来了”
老头咧嘴笑,“哎,你在外面也听见了,老头是竹筐精,平日里最喜欢吃蜗牛,你到底是多傻,将老头认成师父。”
屋外起了风,将竹藤吹进了屋子,带着一丝丝凉气钻了进来。
云隙连带着小壳打个颤。
竹筐精顺手将屋门关严实了。
云隙显摆外蛋蛋之后又费力的埋进小坑中。
老头看着啧啧嘴,倒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活脱勤劳的蜗牛。
青瀛回来时见着里屋房门紧闭,心叫一句不好,连忙冲了进去,他推开门,见老头正捏着一只狗尾巴草扫着云隙的小壳,逗得小蜗牛直笑,湿哒哒的粘液流成小水潭。
“哎!你们在做什么?”
云隙道,“瘙痒”
老头用嫌弃的目光瞧着他。
这么明显的抓背都瞧不出来吗。
青瀛抓抓头发,“好吧,黑木头回来了。”
他让开屋门,绪卿带头走了进来径自坐在一旁为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云隙朝门口张望,见到鬼使小黑扶着寒舟走了进来。
寒舟脸色惨白,半阖双眸,额心的一道血痕自那抹金光流向眼角,如泣出的血泪般触目惊心,遮住了鎏金般的光芒。
云隙绷紧了身子,“寒舟!”
青瀛朝他挥挥手,“没事,他没事,就是修为被禁,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了,头上那是自己磕的,没什么大碍。”
云隙怒目看向小黑。
小黑面无表情,将寒舟送到青瀛手中,听着青瀛嘟囔几句给我作甚,手中却轻柔的将寒舟打横抱起送到唯一的一间卧房中。
妄罗境灰蒙蒙的天有些暗了,风中带着隐隐的嚎啕,好似突然变了天,总觉得有些发冷。
小黑将目光在云隙和他身侧的寒舟扫了扫,淡淡道,“云隙,鬼佛不能出事,否则瘴气中恶鬼的怨气你们无法破解。”他说罢转身便走。
云隙连忙叫住他,整只蜗趴在床边气势汹汹抖着触角道,“小白在哪里?!”
小黑微微一僵,没回头,说,“等你离开妄罗境便会知道了。”
说完他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青瀛将云隙朝床里推了推,这么小的一只怎地这般凶悍。
他蹲下来说,“好好休息,不用想太多,我们会出去的。”青瀛扭头看着绪卿,“黑木头将你在帝神宫中遇到的事说给云隙听。”
绪卿眉梢挑了挑,走过来。
隔空挥拳头。
为什么不叫他闷木头。
连揍他都没有理由。
听完绪卿简洁的几句话,云隙忍不住用触角挠了挠小壳。
这一路的确是太顺利了。
绪卿按照老头给的路线暗中潜回帝神宫,悬崖峭壁上那座雄伟的宫殿笼罩在浓浓黑雾之下,离得极远便能听到凄哀的鬼哭狼嚎伴随着从云端坠落的瀑布响彻深渊。
他轻盈的落在半扇废弃的洞穴口,耳边细小的风声扫过,绪卿转身与偷袭者厮杀开来,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小黑同时松手退后一步。
之后便如绪卿所说,有了小黑的帮助他躲过红炎手下的小蛇,来到了关押寒舟的地方,又在小黑的护送下回到了这里。
青瀛看着床上的寒舟,问,“那个鬼使没有说什么吗,平桑在哪里?韩君逸又在哪里?”
绪卿摇头。
云隙轻轻叹口气。
一日后,老头将七八条死了的小蛇埋进土地里。
“丢了人质,伽勒王终于坐不住了,再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他发现的。”老头抱着竹筐,筐里爬了许多小蜗牛。
云隙站在竹筐边上张望,“我们会离开的,也会带师父离开”
老头笑了笑,“我是废人,在妄罗境住时间长了,早就失了法术,没有用了。我说了,我不是你师父,不过,若有你这个徒儿,倒是当真挺好,起码你瞧。”
云隙朝筐后瞧了一眼,底下的蜗牛整齐的排成一队正朝他努力爬过来。
云隙,“”
爬过来也没用。
黏糊糊的,看一眼就很讨厌呐。
老头笑眯眯瞧着透白的小玉壳,听着风中送来模糊的哭泣声,不远处的竹藤屋立在一片稻田之中,幽绿的稻田枝叶茂密,谷穗上却没有一粒种子。
他叹口气,抬手扔出去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刚好砸在一直欲逃窜的小蛇七寸上。
“找到这里的蛇越来越多了。”
云隙嗯声,直勾勾的竖着触角望着归来时必须穿过石笋林而来的洞府,希冀着牧单能快些回来。
不过是试图打开青西海的入口,怎么会直到现在没有回来。
云隙将担心藏在心里,绷紧的触角却泄露了情绪。
老头想安慰他,烁厉的眼睛一眯,抱着竹筐猛地站起来。
风中传来密集的嘶嘶声。
“红炎找到了,快走!”
半刻钟后,石笋林中满地尽是湿滑的红褐色小蛇,嘶嘶吐着红信子朝这里疯狂游来。
蛇群中,红炎一身红袍刺眼踩着无数小蛇出现在了竹藤屋前。
“云隙,看来你和我有缘,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红炎娇巧的笑起来,血红色双唇如蛇信般吞吐之中发出冷冷的笑声。
四周尽数爬满了拇指粗的小蛇,蛇群将他们死死围在中间。
蛇群外,红炎打开一只招魂盏,不远处六只牛头恶鬼散发着浓烈的戾气,黑浓的血水从腐烂的手臂上在脚边汇成小血滩。
“这一次,你相信了吗。”
云隙趴在竹筐上问,“相信什么?”
红炎露出牙齿,“相信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了,相信我会将你剜心剔骨,让你尝尝万蛇淫|浸的滋味!!”
青瀛暗中将寒舟推给绪卿,紧盯着红炎,慢慢走到了包围圈的前面,在红炎下令的同时大喊一句——跑!然后顷刻之间化成巨大的重明鸟,用一只翅膀在半空扇起大风将无数小蛇缠了进来,风刃毫不留情的割碎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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