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一个细眉细眼的大男孩给路希带来了午饭,男孩叫高飞,住在隔壁房间,人长的有些单薄,个性比较腼腆,不过和路希相比,人家还是高了他半头,虽然比较腼腆,但很细心。
“杜哥昨天走的急,忘记给你留钱了,这五百块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对方显然把路希当小孩了,把钱交给路希还不放心的叮咛,“你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帮我谢谢他,也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杜哥让我帮忙照顾你,你有事就去隔壁找我。”高飞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路希,“听说你是杜哥的表侄?”
路希如今是少年的身型,人长的瘦小,穿的也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又将他衬的不伦不类的,怎么看都是没人管的小乞丐,高飞不相信对人不错的老板会让自己的侄子过这么惨,事实上不止他不相信,整个宿舍的人都不信,不然也不会那么对待路希。
所谓的叔侄关系只是杜君浩随口说给员工听的,路希知道大家不相信也不关心,高飞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的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高飞是趁午休时间回来的,下午还要盯班,和路希聊了几句就回店里了。
三餐温饱有了保障的路希并没就此闲下来,他还是会去街头吹口琴,虽然收入微薄不稳定,但因为支出很小,所以大半收入都可以攒下来。
k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路希已经丢掉拐杖有些天了,他花了笔于他来说的重金办了张假。身份证,想借此谋个工作,可几次面试都因为体格瘦小疑似未成年被人拒之门外了。
杜君浩把路希安置在员工宿舍之后就再没去看过他,他倒不是故意不闻不问,而是因为战友出事好生的忙了一阵子,等他想起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准备抽空过去看看他的时候,被他委托照看小孩的高飞就把报忧电话打过来了。
高飞慌慌张张的说路希和人打起来了,让杜君浩尽快去宿舍一趟,虽然杜君浩对路希的了解不多,但他看的出来那是个温和的和大兔子有得一比的老实孩子,他会和人争执,十有八九是被欺负急了吧?
“你看好他,我这就过去。”电话里不便多说,杜君浩交代完就挂了电话,车子调头,开向了员工宿舍的方向。
杜君浩进门时和路希起冲突的服务生已经被同事拉走了,寝室里乱七八糟的,地上躺着一个破了内胆的暖水瓶和一些碎玻璃,水淌的四处都是,路希趴在一张卷起被褥的下铺上,露在衣服外面的后背血糊糊的,高飞正在帮他挑扎进皮肉里的碎玻璃。
“路希不小心打碎了周明的杯子,周明就气汹汹的骂路希,后来就推搡起来了。”高飞把两人争执的缘由始末说了个大概,他是寝室里唯一一个和路希关系处的还不错的人,对路希比较照顾,可他入职较晚,又因为个性腼腆不太合群,发生今天这种状况,他能帮的也很有限。
路希的伤也不是太严重,但有些细小的玻璃渣非医务人员处理不了,所以杜君浩带他去了医院,去往医院的路上,趴在后座上的路希低声说:“我不是故意惹麻烦的,他骂我……杂种,我一冲动就……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没有爹娘的人最忌讳这类污言秽语,哪怕路希个性温吞,脾气好的不能再好,可也是有逆鳞的。
杜君浩说:“没事,不怪你。”
路希再次被杜君浩送进了医院,医务人员见路希是个半大孩子,怕他受不住肉里挑玻璃的痛,就让他杜君浩帮忙扶着。
“不用了,我忍的住。”路希说完还朝杜君浩笑了笑。
杜君浩看着路希红肿的嘴角皱了皱眉头,“恩”了一声就退到了一边。
皮肉里挑碎玻璃是个浪费时间的工作,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这回路希没等杜君浩吩咐就趴回到了后排座椅里。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之后,杜君浩忽然说:“去我家吧。”
路希愣了愣,忙道:“不用不用,我回宿舍就好,我不会再和他吵了。”
车速放缓了一些,杜君浩打着方向盘说:“到了。”
路希:“……”
小区环境中规中矩,杜君浩住一楼,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习惯了,家里多个人多少都会别扭吧?这么想着的路希对正在开锁的杜君浩说道:“打扰了。”
“进来吧。”打开房门的杜君浩先进了家门。
路希停在玄关,正要问杜君浩要不要换鞋,就见一只巨大的拖把连蹦带跳的冲了过来。
路希吓的倒退一步,脱口道:“妖怪!”
杜君浩拦下准备扑向路希的拖把,无语的看了他几秒,道:“它不吃人。”
被主人安抚住的拖把仰着很难分清头尾的脑袋看着路希,说:“汪!”
路希:“……狗?”
杜君浩点头。
路希有点凌乱,这什么品种的狗啊?怎么长的好像拖把精一样?
part 5()
拖把狗名叫花卷,是一只成年的匈牙利牧羊犬,乳白色,体长约一米,属于这个品种里的大尺码,花卷很聪明,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词语,不过个性就不太讨喜了,这狗霸道、小气、报复心强,对待外人傲娇高冷已属客气,如果惹到它它能追到人家家里去撒野。
杜君浩的住处不大,适合安置路希的只有那间次卧,可在路希吃饭时就哼哼唧唧不出好气儿的花卷死死的把着房门,路希一靠近它就呲牙咧嘴,尽管浓密的毛发遮住了它凌厉的视线,但路希可以从它不友善的“唔唔”声猜测出,它大概在说:再靠近我就炸毛了!
“这是它的房间吧?”路希问杜君浩。
“它以为是。”杜君浩仗着人高手长,一欠身就把门打开了。
次卧里布置的非常简洁,一床、一柜、一盏灯,床上没铺被褥,靠着床头的位置放着一个圆形的大狗窝,狗窝的颜色很有趣,绿底黑条,里面是红色,乍一看像个挖开的大西瓜。
杜君浩一开门,花卷果然炸毛了,它不敢对杜君浩撒野,就把矛头指向了路希,不哼了也不叫了,直接扑,别看这狗长的憨态可掬,爆发力一点不输德牧,措手不及的路希被它扑了个正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杜君浩伸手去抓,可惜失之交臂,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路希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才止住血的后背二次受创,后脑勺热吻了地板,疼的路希险些抽过去。
杜君浩忙把狗轰开,想扶路希起来,但他的动作因为落在路希身上顿了一下,他终于明白路希为什么会留着那头碍事的长发了,不是因为没钱打理,也不是因为缺乏自保能力又生了副怀璧其罪的容貌,他留长发的目的是掩盖自己的身体缺陷。
路希的后脑疼的不敢沾地,他下意识的侧着头,眉眼微微皱着,那只暴露在发丝外的耳朵明显异于常人,它的顶端长而尖,耳尖上扬,微微外扩,整体形状就像小号的精灵耳朵,但和正常人相比要略大一些,所以十分醒目,而且它的耳尖会动,杜君浩不过用指尖轻轻一触,它就敏感的震颤两三下。
直到被触碰才意识到耳朵暴露出来的路希条件反射般的把手捂了上去,头疼背疼什么的全忘了。
尽管路希接手这具身体不过几个月,可几个月里遇到的人里总有发现这个秘密的,那些或是新奇或是嫌恶的眼光让路希觉的自己是个怪胎,可对上杜君浩的视线却发现他和那些偶然看到他的耳朵就紧盯着瞧的人不一样,他的目光没有过份的惊奇,也没有显而易见的嫌恶,他的反应让路希觉的自己只是比普通人稍微特别了那么一点。
“令一只也这样吗?”给路希检查后背的伤势的时杜君浩这么他,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一件不足为奇的琐事。
趴在沙发上的路希安静了一会儿,把左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另一只尖耳朵。
“被遗弃和耳朵有关吗?”
路希抱住垫在下巴下的沙发垫,没再把头发拨回去,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没有,我妈生下我就去世了,我爸怕他再婚对我影响不好,就没再娶,后来,后来他出了车祸,也去世了,我当时年纪太小,不能自己生活,就被姑妈一家收养了,姑父有点迷信,他觉的我爸妈会早逝是因为我命硬,克死了他们,所以不太喜欢我,但对我也没有很差,只是严厉了一点,几个月前我出了一次意外,他们以为我死了,现在恐怕连户口都消了。”
杜君浩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路希回头去看,却见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怀疑,也没有怜悯,见他如此,路希不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唠叨了这么多。”
人家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也随口答一句不就得了,和人家非亲非故的,说这么多干什么?
“没事。”
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路希只能说哦。
“伤口裂开了,出血不多。”
已经回过头去的路希又“哦”了一声。
“去睡觉吧。”
“我睡沙发吧。”路希说着话坐了起来,埋头整理衣服。
杜君浩没说话,转身进了次卧,不一会儿,花卷慢吞吞的退了出来,一看那姿态就知道它有多不情愿。
不过,路希最终也没能住在那个房间,因为花卷太执拗了,它从路希进了次卧就开始挠门,拖走了,爬回来,再拖走,再爬回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死不休。
而且这狗非常聪明,杜君浩把它关到阳台上,从没被关过的花卷“咔咔”几爪子就把严严实实还不那么顺畅的推拉门挠开了,至于那些带把手门锁的普通房门就更关不住它了,不夸张的说,这个家的任何一扇门,只要不上锁,那就阻挡不了花卷大人的步伐,而房间里的门不能在外面反锁,阳台门没有锁,所以花卷大人,此时此刻,正在它最想打开的那扇门前咔咔狂挠: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抢房间,你有本事开门啊!
怕给杜君浩添麻烦也怕花卷最终破门而入,一口咬死自己的路希抱着枕头被子把门打开一条缝,确认杜君浩还在外面,这才把门打开,戒备的看着花卷,说:“房间还它吧,反正我个子小,睡沙发也不挤。”
被花卷闹的有些上火的杜君浩皱着好看的眉毛,朝着狗屁股踹了一脚,说:“滚!”
花卷转头跑向客厅,不一会儿就吭哧吭哧的拖着自己的大狗窝回来了,放下狗窝,抬起脑袋,路希自动闪到一边,花卷满意的叼住自己的大狗窝吭哧吭哧的拖进了次卧,回过头不屑的瞥一眼路希,屁股一摆,次卧的门“咔哒”一声阖上了。
路希看看房门,又看看杜君浩,干笑:“你的狗真聪明。”
杜君浩拍拍袖子上的狗毛,说:“来我房间睡吧。”
路希忙道:“不用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再磨蹭天就亮了。”杜君浩拿过他怀里的被子枕头往腋下一夹,转身走向了主卧。
part 6()
主卧也没有很大,布置的也很简单,但那张靠墙放着的床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杜君浩把被子扔到双人床的里侧,在床边坐了下来。
路希傻了吧唧的看着人家解到第三颗扣子时才想起这样很不礼貌,于是连忙收回视线,从床尾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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