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湮终于知道了是什么叫食不下咽,睡不安枕,最近一直失眠,某人一直入她梦中来,冰冷的一张脸,轮廓锋利,棱角分明,俊朗如斯,偏偏在凝视着她的时候,瞳孔之间有着水一般的温柔,容纳万物。他一挥袖,一拂手,顿挫之间,风骨如来自上古,亘古神秘又沧桑倾颓,磊落不羁。
他在对她说:“丫头,最近有没有好好听话?是不是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然后,她就哭着惊醒了,睡醒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几朵烛花昏暗,被子一片阴冷,枕上温热湿润,一声呢喃低语都听不见。
那个人的温柔,终于隐匿而去。
“呜呜呜”乐湮在后半夜基本就没睡着过。
母亲死的那时候,她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关了三天,现在呢,又要关几天呢?
溯时见她的黑眼圈儿越来越深,自个儿也整日整日地长吁短叹起来了。
乐湮最后忍无可忍,“难道你主人死了你都不伤心的吗?”
溯时翅膀子招了招,“呵呵哒,主人与我心灵相通,直觉告诉我,他还活着哪。”
乐湮惊奇地瞪圆了眼睛,无边狂喜如浪如潮,“你说什么?”
算了,好好给这个丫头上一课得了,溯时暗道:我是主人的灵宠,在被赋予他的时候曾歃血为盟,这一世心意相通,命理相连,倘使他死了,我也活不长了,可是,我现在好好儿的呢,你就放心吧,主人好歹也是我姬氏一族的族长,要是是个短命相,那个位子他屁股都坐不热就会被人家踹下来的,安啦安啦!
这个理儿全然不错,乐湮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自然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溯时并未按照姬君漓的嘱咐回到二十一世纪主持大局,乃是因为她的冰激凌哥哥根本就没死?
真是太好了,她就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溯时嘴巴一歪:帮主人拿回灵屠石呗,先找刘疆。
小丫头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她狐疑地瞪着溯时:“不对吧,你既然早就知道冰激凌哥哥没有死,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顺手,乐湮将溯时的毛一把擒住了,某只笨鸟痛得嗷嗷直叫:杀马特,挨千刀,这可是青鸾和朱雀的毛!一根都价值万金!你要不要这么粗俗!我警告你哦,你要是这样,你以后要当主母,就这粗鲁野蛮的行止也是不被长老们承认的!我还不是为了试探你对主子的心意,现在你合格啦,我才告诉你的!
乐湮脸颊红了红,羞怯惊喜之中竟然松了手,溯时对着翅膀子东吹吹西吹吹,包一包委屈伤心泪:作为一只具有人格尊严的灵宠,我容易吗我?你们这群豆浆机,除了会压榨,能不能干点别的?
就在姬君漓“死”后的第二十一天,乐湮敲开了刘疆院子的大门。
刘疆没料到她去而复返,自然,刘疆更加没料到的就是,此次前来的竟然只有乐湮一个人,除了那只似乎更加神光奕奕的怪鸟,刘疆私以为这一人一鸟本不足为惧,当下他万分可气将人迎入正堂,甚至打算长期拉锯战模式开启,已经备好了熏了香的厢房,两间,且往来甚远。
好酒好菜先摆上桌。
溯时以前也是看过电视剧的人,偷瞄过几眼,尤其看到一众人议事的时候,总是吃的喝的摆一桌,却从来不动筷子,顶多三杯两盏淡酒,推杯换盏这个事说完了,行了,菜撤下去!
真是浪费啊。
它可是一只深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有德鸟士!遂对着刘疆特意准备的鸟食一顿猛啄。
“砰砰砰砰——”满场都是溯时吃东西时激情澎湃的声音。
乐湮看得下巴脱臼了,刘疆沉着一张脸,陡然间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人看来也不是知情识礼的好人!
乐湮决意不理会这只没有丝毫文化熏陶素养的笨鸟呆鸟,执着木箸直奔主题了:“我上次在皇帝大人的手底下死里逃生,知道了一个关键信息,我晓得我那贼汉子”
说到“我那贼汉子”,有德鸟士陡然呛住了,它嘭一下跳下桌,依着桌腿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涕泪俱下,好不可怜!
乐湮没理它,砸了咂嘴,继续平心静气地与刘疆道:“我那贼汉子”
“咳咳咳咳——”溯时咳得更加撕心裂肺。
“滚!”乐湮终于恼羞成怒,一巴掌把它扇飞了。
刘疆的表情愕了愕,继而青了半边,乐湮笑眯眯地眨巴着眼睛,一副“我很纯洁我很无辜都是它自己找那啥”的模样,对一番未说完的欺瞒假话狗尾续貂:“实不相瞒,我那贼汉子一心一意想帮你,着实是那皇帝大人做得忒也过分上次竟然绑了我要挟我家男人,唉,他如今身负重伤,神思大恸,一病不起唉,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是怪可怜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乐湮的策略是,先以可怜楚楚打动刘疆!
岂料刘疆听到“妇道人家”四个字,脸色又黑了半边,他上下将乐湮一看,就这么个乳臭未干全身上下没二两肉的小丫头,是个妇道人家?
乐湮见他不言不语,以为有戏,遂更加言辞恳切地说道:“不过我死里逃生,却晓得了一件事情。”她伸出一根食指来,言行神情都有些神秘,刘疆皱了眉头,便听到乐湮一手半掩着樱唇小声低语:“这次你老爹派的人,是老白。”
老白?
刘疆将这两字颠来倒去地念了三遍,先是皱眉不解,最后猛地拍桌。
白秀隽!
乐湮亲眼目睹了刘疆眼中陡然幽深得放出绿森森的狼光,小丫头惊骇的一副小身板惊涛骇浪般抖了三抖,最后又强作镇定,捧了一杯水细细呷了一口。
眼珠子转悠啊转悠,她这个时候,正在思量着刘疆该怎么回答。
刘疆只是淡淡地瞟了眼乐湮,那语气也并未如何变化,仿佛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个杀人狂魔白秀隽:“你说的这个人啊。”他顺手也给自己满了一杯,垂着眼睑漫不经心地道:“这个人本是范阳卢氏的庶子,原名卢秀隽,后被我父皇收拢,赐姓白,听闻他是我父皇暗地里训练出来的第一杀手呢,想不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王爷,也值得这等人物亲自出手。”
呵呵哒,手无缚鸡之力?乐湮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半晌后,刘疆扬了扬唇,对着乐湮笑意昭昭地说道:“丫头,能在这等人的手底下逃生,你可真是了不得啊。”
“嘿嘿,嘿嘿。”乐湮的计策失败了,讪讪而笑道,“哪里哪里,实在是我家男人付出了深沉的代价,方才换得贫妇一条贱命。”
“贫妇”二字让刘疆的整张脸刷刷刷青完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还不要脸的人了,凑成一对似乎也不错?
第27章 琵琶别抱的坏男人()
乐湮作为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平素里偶尔也是要讨好别人的,因而她能很深刻地意识到察言观色的重要性,以及将察言观色学会了一点皮毛。
她观之刘疆神色,深入总结到:这货变脸速度之快,委实不可思议,看来冰激凌哥哥所料不错,此人,深不可测
她哪里知道对方纯粹是给她不知羞耻的几句话激的?
刘疆见她目不转睛,暗暗吐槽了一句:你观察我便作罢了,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顺带咳嗽了两声,好在乐湮知情识趣地将那小脑袋抽回去了,刘疆顺了下自个儿的呼吸,慢吞吞吐出一口气来,转眼锋利眉眼钝化,笑语殷殷道:“丫头,你见过白秀隽?还是说,你知道他,所以故意拿他的名头来吓唬我,好叫我为求自保求助于你,最后你以灵屠石作为交换条件帮我?”
咳咳,计谋被看穿了。
溯时在门槛上拍拍自己五光十色辉煌如焰火流霞的羽毛,屑笑嘲讽:果然蠢笨得不可救药,竟然时刻还嫌弃本溯时大人!
心灵相通的乐湮一记眼刀飞过,三寸七分长,飞刀!
咻中了!
溯时眼巴巴闭嘴,识相地将他那毛茸茸的脑袋偏过了一边。
尴尬的乐湮忘记了要回答刘疆的问话,自己又抿了一口茶水,浸润得樱唇薄薄的粉色染着几滴霜华雨露,娇妍明媚不可方物,引人一亲芳泽。刘疆的喉结动了动,瞬间明白过来那个神秘男子为什么会时刻将她这么个还没张开的丫头带在身边了,他虽然早已预料到乐湮长大后必是绝色,可是此刻,预料的可实现性足足翻了两翻啊!
场面很尴尬,急需解救
乐湮悻悻地笑了两声,因为要避开白秀隽等人的追捕,此际先傍上刘疆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冰激凌哥哥还没有回来,找个像样儿的金大腿应该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在刘疆出口挽留她和溯时过夜的时候,乐湮笑眯眯、兴冲冲,寻个汉白玉台阶跐溜就下了。
“好哒好哒!”
刘疆莫名脸一黑:怎么有种正中对方下怀的赶脚?
这庄院的布置皆是低调的奢华,乐湮的房间里一应陈设十分齐全,且俱都是时下最新潮时髦的式样,乐湮将轩窗边上的一株兰花摆弄整齐,拨着两片尖细且长的碧叶,左手托着香腮沉凝不语。
她正在想着下一次见面,他仍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山岳挺拔的身姿,不苟言笑的姬君漓只对她一个人,眼眸之中有着几点细密的星光,将她一颗柔弱的小心脏都密密匝匝地捆起来,一丝丝甜蜜温馨,又一丝丝浓郁惆怅,一边蜜糖柔柔,一边又心酸袅袅,从未有过如此心事。
原来,这种感觉,叫做记挂啊,叫做,难分难解的牵念。
如果再度遇见他,她应该会疾步冲上去,然后兴高采烈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对他又亲又啃,然后痛斥他让她担心了这么久了吧?
傻笑起来的乐湮,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一张鸟嘴不屑地翘得老高老高
翌日就有一个好消息。
姬君漓要见刘疆!
乐湮从溯时嘴里得知它主人来了,兴奋地直接从被窝里跳了出来,最后顾忌到笨鸟是只公的,于是一巴掌把它扇出了门庭,最后急切切起来梳妆打扮,抹最好看的胭脂,涂最明艳的口脂,虽然手忙脚乱,但女人骨子里对这些东西便使用得十分顺手,乐湮虽然是个外行,但是描黛眉、点绛唇之后,倒也看着更美了几分。尤其,未张开的乐湮最大的败笔就是那脸蛋儿,虽然逐渐光滑莹润了起来,但是肤色还有种农村人的黝黑健康,她将水粉搽了搽,正好隐蔽了这最大的缺点。
选了一件鲜艳的橙色华服,当她最后迈出房间之后,溯时看着焕然一新的乐湮,忍不住擦着眼睛,再看,再擦,继续看,继续擦
这丫头,简直就是和宋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美了!
落地的口水收不回了,溯时尴尬地先将嘴巴里口水吞进去:这要是让主人见了,那不得更加由喜欢生爱,由爱到不可自拔?
看到瞠目结舌的溯时,乐湮就知道她现在的打扮效果非常好,虽然没有用到刘疆赏的那两个奴婢,但她自个儿也搞得定!于是挺着那尚未发育隆起的小山丘,高傲地扬起了尖翘的下巴,大步走出!
刘疆本来在前厅预备迎客,他也正刚好穿戴整齐了出来,才吩咐小厮将姬君漓请进来,转眼就看到了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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