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小丫头胆小,便不太想吓到她。
他这样哄小孩的语气,让敬北候又朝着陈决看了看——这个陈大人,这时候倒懂得收敛自己的戾气了。
李小摇了摇头。
敬北候脸色一沉。
李小便露出犹豫的神情。
“没关系,你尽管说出来。”倒是敬北候先开了口,他倒要看看,陈决和这个小骗子联手到底想搞什么事儿。
“侯爷夫人该是个圆脸的白净妇人,她她应该是到侯爷这里这么高。”李小在自己下巴处比了比,这个身高,在女人中,算是很高的了。
敬北候没想到李小开口先说这个,点了点头,说的一点没错,这也能算出来吗?
可随意一转念:他夫人又不是什么养在深闺、鲜少露面的大闺女。认识他夫人,知道夫人身高,也完全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街头之戏,哼!
“您”她又回忆了下自己看到的场景中,敬北候的穿着厚度与今日差不多,该就是近日要发生的事儿,“侯爷,怜儿是谁?”
敬北候脸色几乎转青,整个人霍地站了起来。他本还在质疑,可听到这话,却瞬间不受控制的激动了起来。
女儿的闺名,除了女儿尚在闺中时后院儿里贴身伺候的人、父母兄长,和女儿的夫君外,是没人知道的。
这不是儿戏!妇人少时闺名本就少有人知!
这小卦师是怎么知道的???
陈决不可能知道!大理寺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攥着拳头,突然就发起火来,扭脸锐目瞪向陈决,“陈决,你什么意思?”
陈决也被敬北候的样子惊了下,他皱着眉,没有搭理敬北候,反而看向李小,眼神里同样有疑惑。
“陈、决!”敬北候一字一字的磨牙。
坐在陈决身后的张塘都被敬北候的样子吓的挪了挪屁股,想着敬北候年轻时也是征战沙场的人,暴脾气出了名的。
敬北候不会突然暴怒打人吧?
陈决却并不惧怕,他摇了摇头,示意敬北候稍安勿躁,“您该相信,她是厉害的卦师了吧这是李小的测算卜卦之词,我也不知此为何意。”
敬北候攥了攥拳头,又坐下,急躁的敲了敲桌子,“到底测算结果如何?你快全说了!”
李小想到敬北候得知噩耗时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却还是道:“此卦极凶,是死卦。近日会有衙门的人上门通知您怜儿的死讯。”
既然是衙门的人上门通知,那么恐怕是凶死。
李小的声音虽然软糯轻甜,说出的话却像是轰然重击,让敬北候面色越来越难看。
“怜儿是我已出嫁女儿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敬北候一双凶目圆瞪,盯着李小,心里惴惴的不安。
满腔愤怒奔腾,让他涨红了脸,再不见方才嘲讽李小胡言乱语时的讥诮和不在意。
他打小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
“卦象中死去的人与您关系极深,显示着左小右令是为怜。这是解卦之中的奥妙。”李的煞有其事,却实际上含糊其辞。
敬北候再坐不住,他站起身匆匆便道:“告辞了。”
说着就转身朝着亭子外而去。
“侯爷去哪里?”陈决也跟着站起身。
“礼部侍中郎府。”敬北候头也不回的答道。
他的女儿正是嫁给的礼部侍中张羽,现在怀的第二胎。
六王爷和李儒都稳坐着,看着敬北候离开,谁也没有阻拦。
这份淡定围观姿态,似是平和自然,却隐隐透着诡异。
待敬北候一个转弯,出了花园,走向前廊,六王爷才放下茶杯,视线落在了李小身上。
李小也正抽回视线,一下子便对上了六王爷的眼神。
只这一眼,正似被毒蛇盯住般,后背寒毛猛地全立了起来。
她不受控制的瞪圆了眼睛,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抓住般,竟阵阵抽痛。
一下子,她便煞白了小脸。
第18章 恐惧心()
陈决回过头时,看到的便是李小一张惨白的脸。
他眉头一皱,长臂伸向小姑娘的脸,手背在李小额头上探了下,触手都是冷汗。
“怎么了?”陈决捏起桌上没人用的茶杯,送到李小口边,“喝口水。”
李小像只又蠢又乖的小动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眼睑微垂。
六王爷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盯上的猎物,随时都可能会被吞吃下肚。
这就是京城贵人圈子吗?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吗?为什么他们的眼神,都透着幽暗的意味,这样让她不舒服。
她喝光茶杯中的水,伸出小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陈决虎着脸,有点不高兴——怎么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不受控制,要么暴怒离席,要么突然像要晕倒似的。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是这样的吗?这么脆弱?
将水杯往李小手里一塞,碍于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训她体弱,在喉咙口里哼了一声。
沉思了下,他看向李儒。
李先生正低着头喝茶,似乎也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先生,文字记载的各种异事异人中,真的没有隐身之人?”陈决。
李儒摇了摇头,“只在这些小故事中有,以我多年走访各地的经验判断,此说法不可当真。又或者,至少曾经没有过类似的事件和传闻。”
陈决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始终沉默着喝茶的六王爷,终于开口问道:“六王爷觉得呢?您觉得这世上可有能隐身之人?”
六王爷抬起头,仿佛没有想到陈决会突然与自己搭话,他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于桌上,修长的、嫩呼呼的、圆润的手指慢慢收回,搭在了石台上。
这样一双手
他几十年都是富贵闲人,十指只挥毫舞墨,也从不过问政务,就该拥有这样的一双手。
但本该是轻松潇洒姿态,却偏偏在笑容中有愁容。
愁色深重,仿佛永远也化不开。
“陈大人打进了这亭子,就一直胡言乱语。本王虽与李儒兄为雅友,却从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异人。”说着,他又伸长手指,指了指坐在后面一直沉默着的徐廷。
“人都传说这个叫徐廷的九门守备有异人之能,本王瞧着也不过就是个精干的少年郎。”六王爷冷哼了一声。
徐廷本就一直盯着六王爷,此刻突然被点名,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像六王爷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孕妇被杀婴儿被取,这案子本王也听说非常难破,但你可也别想着就这么偷懒蒙混,哄骗圣上可是死罪。”
他声音轻缓悠长,却在语调中缠着绵柔恶意,让人听之骨寒。
陈决也不是被吓大的,如果说他身上什么最多,莫过于一身虎胆。
他轻笑了声,“我觉得,面对奇案,也可不拘一格。”他长目一转,靠向椅背,转头瞧了瞧李小,见她面色已然恢复,于是又道:“不知六王爷,可敢不敢算上一卦。”
李小一瞬间几乎头皮炸裂,如果不是怕引起更多的关注,她几乎就要拔足逃走。
可心知不能胡来,只得强忍着坐好,维持着从容的姿态,一动不动。
但肚子里已全是陈决的坏话:陈大人这个这个大臭坏蛋!
等离开这云儒书院!她,她立即就要跟陈大人分道扬镳!立即!
六王爷看了李小一眼,突然笑了笑,“本王虽然觉得你是在胡扯,却觉得这小姑娘卜卦,看起来的确很准。”
李小低着头,不愿抬头与他对视。
“但本王对于这等事,一向敬谢不敏。”六王爷眉心深深的竖痕又紧了紧,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哪怕是微笑着,也紧锁双眉。
陈决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笑道:“打扰了。”
说罢竟就转身朝着亭子外,大踏着步,走了。
李小一晃神儿的功夫,陈决已经不见,她心里恨恨的哎呦一声,忙也站起身跟着往外跑。
“”徐廷。
“”王华。
“”张塘。
此三人却不能这样,他们不像陈决一样无法无天,也不似李小一般是无名之辈。
依次跟六王爷和李儒礼貌辞别,才敢踏着步子随上陈决。
算起来,陈决坐下不过几刻钟的时间。
待一行人彻底离开了云儒书院,李儒才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语声带笑道:“这位陈大人,倒真如传说中一般,横行无忌,率性而为。”
六王爷却没有接话,他视线微转,朝着陈决等一行人离开的廊道望去,转脸时背光,五官隐在暗影中,模糊了他的表情。
天色渐近晌午,太阳几乎爬到头顶。
院子里行走着的书童,长长浓浓的影子变短,缩成一团在脚边。
而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影子则隐在亭子阴影中,分辨不出你我。
第19章 好奇心()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李小一直考虑着如何开口辞行。
她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回去后,就把玉兔胡同的院子卖了,在更远的地方,再买一套,继续隐藏着自己重新开始。
坐在马车里的这一会儿功夫,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陈大人把她拱到危险之中,这让她心里发慌。
再想起碰触陈决,看见的自己死于影子怪之手,她再不敢有侥幸心理,期待陈大人能率先将影子怪抓住。
这样的破案捉凶过程,于她来说实在太危险太不划算了。
她应该丢开‘自在活在阳光下’的想法,继续蒙着脸,卜卦为生,寻找哥哥和未谋面的父亲。
“大人——”李小想到这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唤道。
陈决却也正好开口,方巧打断了她的话。
他扭头对王华道:“你立即带几个暗卫,去礼部侍中府,保护敬北候的女儿。”
王华应了声是,脑海中第一反应是等马车回了大理寺北衙门,他就去。
可看见陈大人此刻严肃的面孔,想到早上王异被赶下车的狼狈,他立即后背一紧,开口道:“停车。”
陈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王华这才长吁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逃过一劫。
待王华下了马车,李小见马车里又恢复沉默,便再次鼓起勇气,开口道:“陈大人——”
陈决却再次道:“徐廷,你带着几个暗卫,偷偷去盯六王爷。”
徐廷眉头皱了皱,“大人也觉得——”
“我怀疑凶手就是六王爷!去保护敬北候的女儿,只是以防万一。六王爷才是现在最重要的目标。”陈决低声说道。
徐廷想了想,开口道:“是,大人。”说罢,也叫了停车。
陈决却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了徐廷。
徐廷已经拉了帘子准备下车,回头间,阳光照射在他脸上,打的他迎光那边的面颊晶莹剔透,睫毛上挂着金光,显得整个人柔软又温和。
可他长眉相连,眉宇间英气逼人,回头时眸中带着男儿汉热血行事时特有的冷芒。
李小正抬头看他,一时间被晃了眼。
“你真的身具异能吗?”陈决盯着徐廷那双椭圆形的大眼睛。
徐廷微微笑了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不同?”
话音落时,他已经跳下了马车。
李小拉帘往外看,徐廷一闪身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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